“早起習慣了，睡不著。” 秦子焦不自在地站在一旁，十分警覺地打量這兩人的狀態。 曖昧，尷尬，難以描摹。 “晚上我爸生日，過來家裏吃飯。” 夏宥反應了兩秒，“尚叔叔生日？我...” 他什麽禮物都沒準備。 尚北臨瞬間就猜到了他在想什麽，“不用送禮物，我爸老古板了，最不習慣人跟他客套，你看他不就兩手空空。” 秦子焦突然被點名，趕緊正名：“不是我不送啊你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尚叔是真不喜歡別人送禮物，他覺得不自在。” 夏宥半信半疑，視線落到尚北臨手中的盒子上，點點頭：“好。” 三人各懷心思地走出商場，秦子焦覺得今天就不該出門。 尚北臨叫了輛車，把蛋糕盒放在副駕駛，示意夏宥坐後麵。 秦子焦見兩人一前一後坐進後座，“砰”的一聲關上門。 “我草！那我呢？你們不管我了？我自己過來還要我自己回去？！” 車窗慢慢合上，尚北臨扔下一句：“不然呢？” “有你們這麽談戀愛的嗎？！尚北臨你他媽有了對象忘了——” 秦子焦的怒罵被徹底合上的車窗隔斷在外麵。 尚北臨係上安全帶，秦子焦後邊這句話在他腦子裏嗡嗡回響，他餘光看見夏宥渾身僵硬，全身上下寫滿了“茫然”。 尚北臨既好笑又有點心塞，車窗外梧桐樹飛速後退，尚北臨剛想說話，夏宥先打破了車裏的沉默，“哥。” 尚北臨轉頭看他。 夏宥猶豫了下，“我剛剛好像在商場看到婉欣學姐了，你們......” “碰巧遇上的。” “喔...” 車裏安靜了一會兒，夏宥又說：“她挺喜歡你的。” 尚北臨默默看他兩秒，“所以呢？” 夏宥和他對視，轉回頭去看向窗外，“沒事。” 尚北臨輕輕歎出一口氣，“我不喜歡她。” 夏宥頭偏向窗外，看不到神情，但尚北臨很清楚地看見他揣在兜裏的手無意識地抓緊又鬆開。 “為什麽不喜歡？” “你覺得呢？” 夏宥一愣，不說話了。 司機：“是這兒吧？到了啊，兩位慢走。” 夏宥喉嚨發幹，下車的腿都有點軟。平時分開的時候他一定會先打個招呼，可今天卻撒丫子跑了。 尚北臨：“......” 夏宥這樣的反應，尚北臨說不出來是該欣慰還是心塞。如果不是場合不方便，有些話他已經開口了，不會再給夏宥躲避的機會。 . 晚上，尚北臨家裏熱鬧得像過年一樣。 秦子焦和於興兩個小輩圍坐在尚明澤跟前，看似嘮嗑，實則聽訓，好幾次朝尚北臨投來求救的眼神都被他無情屏蔽。 江語嵐點了一桌子的外賣，邊上菜便歎氣：“還記得前幾年過生日，都是小浦做的飯菜，這兩年工作忙了，別說做飯，平時來九裏巷的次數都少了。” 江千浦從他手裏接過碗筷，臉上帶著笑：“我過來的少，北臨可沒少往我那兒跑。前幾日還帶朋友到我家過生日，我可是好吃好喝招待著，嵐姐別說這種話埋汰我。” “朋友？哪個朋友？” “夏宥啊。” 江語嵐看了下眼尚北臨，：“你們什麽時候關係已經這麽好了嗎？” 尚北臨想起夏宥落荒而逃的樣子，苦笑了下沒回答。 江千浦和白湘書當年剛到京安時，是江語嵐給他們房住，從來不催他們交房租。第一年過年交不上房租水電費，江語嵐二話不說給他們延期大半年，讓他們安心熬過了最艱難的時期。 兩人心裏都感激著，把江語嵐當親姐一樣看待。 白湘書仔細將點心擺盤，說到這突然想起了什麽，“夏宥呢，怎麽沒來？” 問完話，大家都轉頭看尚北臨，尚北臨正心不在焉地拆蛋糕，聞言抬起頭來。 “尚叔，生日快樂。”夏宥開門進來，臉上帶著一如既往乖巧的笑，看起來很精神。 尚北臨視線落在他身上，和他短暫對視，夏宥撇開視線。 尚北臨挑了下眉，繼續低頭拆蛋糕。 夏宥洗了個手回來，大家座位已經坐好了，不知道出於什麽默契，剛好給他留了尚北臨旁邊的位置。 他目光和尚北臨不可避免碰上，尚北臨說：“愣著幹嘛？過來坐。” “好...” 夏宥跟大家都一起吃過飯，他也不是認生的人，可今天明顯不在狀態，拉椅子時小腿在椅子上碰了下。 尚北臨下意識想伸手去看，又生生止住了，語氣擔心：“疼麽？” 夏宥不好意思地摸了下腿，直起身來坐下，“不疼。” 旁邊的許吉安把這一切看在眼裏，往嘴裏塞了個壽星小饅頭，“北臨哥對我表哥真好。” 夏宥和尚北臨幾乎同時一頓。 所有人都看了過來，桌上安靜了兩秒。 秦子焦咧著嘴笑，打破了沉默：“臨兒對我也可好了，你羨慕不來！” 伴隨著“哥哥弟弟相處友好”的哈哈聲，飯局終於和諧地開場，夏宥的神情卻遲遲沒有緩過來。 “小書你倆幾年了？”江語嵐喝著湯，問得很隨意。 夏宥手指神經質地抽了下，抬起眼看向江語嵐，又看向江千浦。 江千浦思考了幾秒，笑著看向旁邊的白湘書，“十二年了，一眨眼我們都三十歲了。” “十二年。”江語嵐點點頭，“當初剛見你們的時候就覺得你們這條路不好走，一眨眼的功夫都十多年了，是我小瞧你們了。” 秦子焦也說：“十八歲就戀愛了啊？那你們怎麽確定不是一時衝動？後悔過嗎？” 江千浦挽了下袖子，拿起茶水抿了口，“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恨不得十年當二十年過，後悔什麽？” “嵐姐也說了，這條路不好走，遇到了就好好珍惜。”江千浦笑著抬起頭，“錯過了才叫人後悔。” 夏宥倏地垂下眸。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江千浦說這句話時視線朝他這邊落了一瞬。 夏宥今晚沒怎麽說話，就是個一個乖巧吃飯的小輩。 尚北臨用公筷夾了個小饅頭放進他碗裏，“這個是壽星饅頭，吃了轉運。” 夏宥愣了下，怔怔地看了尚北臨兩秒，夾起來放進嘴裏，“好。” 桌上大家聊得熱鬧，沒人關注這邊。尚北臨就這麽看著他吃，見他整個咽下，“今天怎麽來晚了？” 夏宥拿著筷子的手微頓。 “想事情。” 夏宥下午回到家在房間呆坐了很久。 他沒法像以前那樣坦然麵對尚北臨，這種狀態不是從昨晚才開始的，可能在某個清晨或夜晚，或是看向尚北臨的某一瞬間。 尚北臨一個動作一句話甚至一個輕飄飄的眼神，都能輕而易舉地牽動他的情緒。 他其實一點都不排斥尚北臨...... 尚北臨問：“想通了嗎？” 夏宥心跳快了點，沒有看尚北臨，隻是點了下頭。尚北臨還想說什麽，被秦子焦打斷：“來來來切蛋糕了！” 吃完飯切完蛋糕，夏宥終於在歡聲笑語中感受到熱鬧，身心放鬆了下來。飯局結束後秦子焦意猶未盡，提議大家一起去ktv。 尚北臨看向夏宥，看他有些疲憊，小聲道：“不想去就不去了。” “哎呀走啊！大家一塊去嘛！本來就沒幾個人，少了誰這局就組不起來了！”秦子焦一眼看到縮在沙發上的兩人，從後邊拍了下夏宥，“夏宥！一起吧！你不去臨兒肯定也不去，我們還玩什麽呀！” 不知道出於什麽心理，夏宥突然問了句：“哥，你去嗎？” 尚北臨：“你說呢？” 你不去臨兒也肯定不會去...... 夏宥腦子裏閃過這句話，他抿了下嘴，對秦子焦說：“我去。” 江語嵐和尚明澤不願意跟他們這些小的出去鬧，大方的給他們訂了個大包廂。 秦子焦在這種場合立馬找到了自己的主場，給自己點了兩頁的歌單列表。 “你們都不唱嗎？你們不唱我可自己唱了！”秦子焦握著話筒恨不得把腳踩到台幾上去，“興兒！你來跟我合唱！這個歌你會的吧！上次不也是你跟我合唱？！” 於興接過麥克風，兩人扭著身子開始鬼哭狼嚎。 夏宥來到京安之後就沒參加過這種場合，自己找了個角落縮起來。尚北臨靠在不遠處的沙發上，正笑著和江千浦說什麽。 白湘書從外邊推門進來，手裏拿了一紮牛奶。秦子焦和於興的聲音大得讓人耳膜炸裂，他把牛奶放到了桌上，拆開拿了一盒，紮上吸管送到了江千浦手上。 江千浦笑了下，邊喝牛奶邊說著話，期間好幾次看向白湘書。 夏宥看著，突然覺得他們這樣的關係也不那麽令人難以接受...... 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本來就是件值得花費勇氣去做的事... 江千浦的手機響了，他接起電話往外走，手指自然地勾住白湘書的小指，兩人一塊出了包廂。 沙發那側就剩下尚北臨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