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阮被謝時嶼抱起來時, 膝彎搭在他手臂間,旗袍光滑的布料隨著動作不小心蹭起,謝時嶼一不小心, 就碰到了他溫熱柔軟的皮膚。  “真的要在這兒……”江阮渾身發燙, 羞恥得眼尾都泛起紅來,小聲問他。  雖然這邊更衣室隻有謝時嶼跟他,還有他們的助理或者經紀人會過來, 去到隔間的話, 可以鎖門,就算有人進來也不會撞到,但畢竟不遠處就是片場那麽多的演員和工作人員。  “噓。”謝時嶼抱著他壓在旁邊的沙發上,然後單膝撐在沙發邊緣,在他咬出血印的嘴唇上親了親, 俯身摸到他滾燙的臉頰,指尖又落到衣領,扯開。  江阮隻感覺鎖骨和胸前都突然一涼,然後旗袍下擺也被撩起來了,都堆到腰間。  江阮忍不住抬起手臂, 擋住了下半張臉, 隻露出一雙眼睛還望著謝時嶼, 謝時嶼還沒碰他, 就羞恥到發抖, 被握緊的小腿微微痙攣。  他牙尖咬著自己手臂上的肉,眼淚突然就溢出來了,自己都嚇了一跳。  “怎麽真的哭了?”謝時嶼頓時失笑,連忙去捏住他下巴,拉起那條胳膊, 幸好咬得不重。然後指腹揩了下江阮的眼淚,攏好他衣服,安撫地親他潮濕的臉蛋和嘴唇,哄他說,“不碰你,別怕。”  “我沒怕……”江阮訕訕,覺得不能更丟人了,心一橫,拽住謝時嶼的手腕,摟著他脖子親上去,舔咬他下唇,說,“你想碰就碰。”  他就是剛才拍戲的時候太緊繃了,祝春風在這場戲裏要忍著一點眼淚也不能掉,但他身上的旗袍明豔,在灰撲撲的街巷裏,格外有種性別倒錯的荒誕和羞恥感,還要麵對曾經愛人嫌惡憎恨的眼神,聽他一字一句撇清跟自己的關係,像數不清的尖刺,豁開他所有的尊嚴踐踏。  謝時嶼突然將他抱在懷裏,他眼眶就跟著一酸。  “真的沒事。”江阮摩挲他後頸,稍微使勁,想摁他到自己頸窩裏。  謝時嶼低笑出聲,嘴唇觸碰他柔軟的耳垂,然後又撐起身,指尖插.入他發絲,湊過去親他的頭發,小聲說:“嚇唬你的,待會兒你還得接著拍好幾場,哪兒舍得折騰你,別鬧。”  “……你老是欺負我。”江阮咬了下唇瓣,垂下眼睫嘟囔。  謝時嶼沒說話,衝他笑,俯身壓住他,但又沒把所有重量都放到他身上,鼻尖埋在他頸側,捂住他的眼睛,摟著他睡覺,說:“稍微躺一會兒,下場戲得等一個多小時。”  “嗯。”江阮紅著臉點頭。  謝時嶼等江阮睡著了,起身拿起毯子搭在他身上,然後把徐小舟叫了進來,壓低聲音跟他說:“等四十分鍾後再叫他。”  徐小舟沒敢說話,連忙答應。  謝時嶼就又回到拍攝區域,張樹恰好在重新過方才拍的那場戲,他走過去,低頭看向監視器。  江阮覺得拍出來可能會很醜,甚至雷人。  但鏡頭之下,卻並沒有他以為的那種違和感,或者說,與其說是違和,不如說是一種更強烈的衝擊力。  江阮稍微有點桃花眼,蓄著水光抬起來,有種朦朧的醉態,可他眼角眉梢都是冰冷的,膚色又白皙,張樹猶豫了很久衣服的選色,最終選的是一條跟環境對比極鮮明的絳色旗袍,一並中和到江阮身上,他麵容的清冷豔麗被拍到了極致。  尤其在圍觀者或譏諷或麻木的臉、還有邵雪君驚慌失措的神情對比下,他那麽沉默,漂亮,無動於衷,真的有點像“瘋了”。  下午,江阮醒來後,吃了點東西,接著拍攝。  祝春風這樣大鬧了一場,但旁邊的人都沒聽清原委,頂多當他是瘋了,原本不至於鬧出多大的事。  可邵雪君慌張之下,當場揭發了他,說祝春風是流氓、變態,在夜校時就對他糾纏不休、他拒絕多次,祝春風才鬧到這邊。  他本意是想跟祝春風撇清關係,卻沒想到,他跟祝春風的關係,其實最後是他親口說出來的。  祝春風身上還是那條旗袍,脖子上被掛了一塊木牌,蹲在一個高木凳上遭受“批.鬥”,有人拿棍棒打他的頭,往他嘴裏捅,質問他是不是雞.奸.犯。然後反綁他雙手到身上,去扒他的旗袍,要看他到底是男是女。  幾輪審問過後,祝春風又被拉去遊街,他手還反綁著,被人踹到肩膀後背上,逼他蹲著走,祝春風大病初愈,還沒走到街尾,就暈了過去。  然後被一潑冷水澆醒,接著走,直到雙腿沉重灌鉛,劇烈發抖,他大口大口地喘氣,渾身都被汗和水濕透,死了一樣臉貼著地倒下,棍棒瞬間打下來,他眼前發黑,跪著爬到了街對麵。  可祝春風不想低頭,也不想認罪,脖子上掛的牌子寫著“雞.奸.犯”,他跪著爬,牌子晃著,一下一下往他胸膛上砸,像是鞭.撻他的罪行,他迷茫,他到底犯了什麽罪?  邵雪君想走,但是沒能走得了,“紅.衛.兵”叫他留下來盯著祝春風遊街。  然後問他,跟祝春風有沒有不正當關係。  祝春風每次身體一晃,往前走一步,邵雪君就被逼問一句,“有沒有關係”,“他到底是你什麽人”,“你是不是從犯”。祝春風已經大汗淋漓,腦子麻木,邵雪君反而比他先崩潰,聲音顫抖,不停地重複,“沒有,沒有,我不認識他,他有病,是神經病,他已經瘋了。”  還沒有完。  祝春風被撕爛旗袍,示眾了整整兩天,才被放回祝家,高燒脫水,疲憊到極點,還沒來得及躺下,又被父親拽住衣領摔到戲班後院,拳打腳踢雨點般落下來,狠狠踹他小腿,怒罵:“畜生,這輩子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他並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被打昏過去的,醒來以後,腿就廢了,小腿扭曲變形,包著厚厚的紗布,從此成了跛子。  他也徹底“瘋了”,躺了三個月才能一瘸一拐地走路,每天穿著旗袍,坐在戲班後院,有人瞅他,他就笑嘻嘻地瞅回去。  加起來三場大戲,張樹本來想分成兩天、或者三天拍攝,但江阮想一天就拍完。  “拖到明天,緩過來以後,狀態就對不上了。”江阮認真考慮,“抓緊時間現在就開始拍,天亮之前應該可以拍完,如果有什麽不太完整的地方,再補充,就是辛苦大家陪我熬夜。”  “……”張樹無奈,“這場戲也就你最辛苦吧。”  除謝時嶼飾演的邵雪君,還有戲班一眾人以外,剩下“批.鬥”和“遊.街”時參與的,都是群演,雖然拍攝狀態也得跟得上,但大部分時間跟著走就行,台詞也不多,江阮是要從頭拍到尾的。  江阮眼睫一彎笑了下,他覺得還好,謝時嶼跟他待在同一個劇組,都不怎麽允許他熬大夜了,這次開拍,這還是頭一次。  “要是中間太累了,就暫停拍攝。”張樹跟他說。  “好。”江阮點頭。  接著拍攝。  江阮拍完第一場“批.鬥”戲,他咬緊牙什麽都沒承認,等場記打結束板,謝時嶼抱他從高凳上下來,腿已經麻了,身上布料濕透,要不是謝時嶼一直扶著他,根本站不穩。  休息不到半小時,趁著還沒有很晚,又繼續往後拍。  祝春風沒學戲,但骨子裏比誰都有種浸透的傲勁兒,肉.體的痛苦他可以忍受,精神侮.辱卻像是有千鈞重,他每往前一步,就更加沉重窒息地壓在他身上,蹲下時旗袍緊緊勒住胯骨,疼、燙,他頭暈目眩。  江阮累到極點,他們這場戲是在真實的街巷內拍攝,他親自選的拍攝地點。  當時覺得這條街真窄,現在卻怎麽也挪不到頭。  他已經聽不清任何聲音,攝像頭遠遠地模糊成一片,他抬起頭,月光刺眼,照得整條街白晃晃的亮堂,濕汗沿著每一寸皮膚往下淌,重重砸在地上,跳到最後,灌鉛的雙腿失去知覺,身體沉重下墜,猛地跌倒。  可跌倒的一瞬間,他忽然輕鬆了,連靈魂都好像變得很輕,可以隨著風飛往任何方向。  春風,春風,他沉醉在這個夜晚。  然後冷水嘩啦潑到了他身上,他猛地閉眼,立刻抖成篩糠。  這個鏡頭,謝時嶼本來是想用溫水的,電影裏是春天,但現實畢竟已經入秋,被潑水之後還得接著拍攝,但江阮沒答應。  他想要更真實的反應,頭一次跟謝時嶼起爭執。  “拍戲很多東西是可以演出來的,”謝時嶼眉頭微蹙,“不然打戲也得真的挨打嗎?  江阮不太想留下任何瑕疵,“要是明明可以做到最真實,就沒必要留下人為的痕跡……隻是潑冷水而已。”  他不覺得鏡頭能藏得住什麽,拍攝出來的所有內容,每一個眼神動作,每一句台詞的咬字,搬到大銀幕上,就要活起來。  謝時嶼跟他為這個僵持了幾分鍾,最後還是妥協了。  這一場“遊.街”足足拍攝了六個小時,中間有過暫停休息,拍到天早已黑透才結束。  江阮聽到喊“卡”,被謝時嶼抖開毯子,裹緊抱住的時候,都已經顧不上旁邊劇組工作人員會不會多想,手臂搭在他肩上掛著,狠狠地緩了口氣。  “先去衝個熱水澡。”謝時嶼低聲跟他說。  “……”江阮還是不太想衝,他想就這樣拍完。  但祝春風被晾在街邊示眾,回到家的時候,跟現在的狀態已經不一樣了,而且衣服也早就幹.透,他就沒再堅持。  謝時嶼避開劇組的人,抱他去洗澡,洗完之後過了一個小時,重新回到片場拍攝。  江阮緊接著拍了那場挨打的戲,跟電影開頭的情節相連。  祝春風瞳孔渙散,他示眾結束被放走的時候,渾身就青青紫紫,臉腫,嘴角破了,眼睛淤青,都是被打出來的。  現在拳腳棍棒落在身上,壓根沒感覺,就聞到一股血腥味。  然後骨頭好像被踢斷了,他臉頰慘白,揚起脖子瀕死一樣喘了口氣,直接暈厥過去。  他怎麽也沒想到,親口揭發他的,不是外人,是他過去的男朋友,親手把他打成殘廢的,不是“批.鬥”他的人,而是他的父親和叔伯。  “丟人現眼,喪盡天良,我沒有你這種兒子!”他母親雙眼通紅,也沒有阻止,扭頭就回屋了。  就連之前為這個挨過打的那對師兄弟,都冷眼旁觀。  最後這場拍起來快了很多,戲份不複雜,但等到拍完,也已經是淩晨三四點。  江阮渾身都是血漿,又去洗了一下,收工上保姆車時,累得手指頭都懶得動。  “餓不餓?”謝時嶼跟著上車,在他身旁坐下,握住他小腿放在自己膝蓋上,掌心溫熱有力,沿著過度運動後僵硬的肌理寸寸揉開,低頭問他。  江阮搖頭,然後眨了下眼,小聲說:“一點點,想吃糖醋排骨。”  “我叫人去買。”  江阮迷迷糊糊“嗯”了一聲,他的腿現在沒那麽酸疼了,就裹著毯子坐起來,換了個方向,倒在謝時嶼腿上打盹。  謝時嶼摸了摸他額頭,不燙,沒發燒。  “……你是不是還在生氣啊。”江阮突然又翻了個身,仰躺著,拽住他手腕,臉頰貼他手心裏,謝時嶼就捏了一下,軟的。  謝時嶼對他笑,指腹蹭過他眼睫,說:“誰跟你生氣?”  車上還有助理,江阮忍不住害羞忸怩,抬手勾著謝時嶼脖子,叫他低頭,才小聲說:“你都不叫我……”  “叫你什麽,”謝時嶼聽他說完,重新坐好,摟緊他的腰,一把抱他坐在自己腿上。  然後讓他再靠著自己,挑了下眉,丹鳳眼稍微彎出一點弧度,嘴唇蹭過他耳朵尖,低聲說:“寶寶。”  江阮紅了下臉,埋在他肩窩裏,閉上眼睛裝睡。  但路上真的一不小心睡著了,等回到酒店,車突然停下,他才醒過來。  他說想吃糖醋排骨,謝時嶼惦記他今天的戲拍完馬上要開始減重,嘴饞也饞不了幾天,就叫人去買了。  但不光買了糖醋排骨,大晚上吃太油膩怕他胃疼,還買了小麵和幾份素菜。  江阮暈暈乎乎跟他去吃東西,眼睛都困得睜不開,隻想往他懷裏倒。  可是太餓了,隻能硬撐著扒飯。  謝時嶼一抬頭就瞥見他在打瞌睡,忍不住笑,他想去叫醒江阮,又壞心眼地沒叫他,先拿手機拍了張照。  然後等他吃得差不多,才過去抱他,“乖,睡覺了。”  江阮勉強去洗漱,他困得頭疼,但是躺倒床上,卻突然睡不著了,抱著枕頭滾了幾下,滾到謝時嶼懷裏。  “小孩兒,”謝時嶼掌心摸著他後腦勺,把他攬到肩上,說,“使勁睡,待會兒就睡著了。”  江阮是真的睡不著,但又覺得自己挺煩人的,乖乖地點了下頭,蜷到謝時嶼身邊,腦袋頂著他心口裝睡,眼睛越睜越大。  “真睡不著?”謝時嶼等了一會兒,江阮呼吸聲還沒變,捏著他下巴低笑。  “……對不起。”江阮呐呐。  他這一整天太麻煩謝時嶼了,要是換成別人,他拍戲執拗依然執拗,可別人不會心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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