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公子!”


    楚清奕見此,忙快步上前將人隔開。他此時心中有無數疑惑,卻清楚還不是打岔的時候,隻靜靜在一旁聽著。


    “你沒有聽錯,這就是景向薇一直到死都深信不疑的。”


    景年沒有被他方才的反應嚇到,冷靜的像是置身事外的局外人,緊攥著衣襟的手卻出賣了她此時的情緒,“不是在開脫……她與魔尊的關係遠比你們知道的要更深,她出嫁那時……已懷上了魔尊的孩子——”


    “你說什麽?”


    ……


    ……


    耳邊嗡的一聲,一瞬間所有聲音都消失了,眼前隻剩麵前景年依舊還在張合的雙唇,沒多時她身後的場景竟開始地動山搖起來,呈波浪形的起伏晃動,直到最後世界仿佛完全坍塌,大片大片的白光與那一直未停的嗡名聲充斥了滿眼、滿耳……


    畢堯身形一晃,整個跌坐在地上。


    他那麽高大的身形,卻是一瞬被擊垮般,再難向上支撐。


    ……


    “這件事隻有兩個人知道,一個是景向薇自己,還有一個……是當時的太子楚承羨。”


    景年艱難地開口,此時畢堯隻是聽到,她卻是在腦海裏將當時發生的一切全部親眼目睹了一遍,這其中的衝擊力……沒有人會比她感受的更強烈。


    可她卻必須要說出來。


    楚清奕在聽到她最後三個字時緊蹙的眉一跳,一瞬恍然。


    “他們二人聯姻,早是相互間已達成條件的”,景年望著畢堯蒼白的臉,“太子保住景向薇的孩子,景向薇則保楚氏江山穩固。”


    “當年斷情宮卷入的那些紛爭你們都以為是景向嵐一手謀劃的,但事實絕非這麽簡單,尤其當裴西的身份,以及他跟景向薇的關係暴露,你們不覺得後麵發生的每件事都太巧合了嗎?樁樁件件、防不勝防,一步步被推到無法挽回的漩渦中心……”


    “裴西在斷情山放的這場不明來源的大火,就是鐵證——”


    “將近千年過去,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麽用?”


    沉寂的石洞中,畢堯忽然一聲嗤笑,維持著方才倒地的狼狽姿勢,語氣間是嘲諷,整個人卻是垮了一般。


    “這難道不就是神樹的安排嗎?”景年反問他,目光出奇的深遠,“讓我知道這一切,趕在一千年之期到來前,將不該有的誤會解除,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如果就這麽放任不管,等裴西蘇醒,斷情宮又將迎來何等浩劫。”


    “……”


    畢堯沒再說話。


    她說的沒錯,這也是為何……過去的這麽多年,他費盡心思隻為斷情宮能重新集齊五顆靈珠。


    這樣至少……在魔尊蘇醒時,手中能有靈珠作為控製他的籌碼。


    倘若沒有,那一切就都來不及了……


    ……


    “我需要去一趟妖界。”


    良久,景年清冷的聲線再次打破沉默。


    畢堯與楚清奕聞言都是一怔。


    “裴西的軌跡其實一直很簡單,除了常年在魔界與凡界輾轉,剩下的……就是妖界了。”


    “你是說……當年魔界與妖界那場大戰?”


    這是千年前轟動一時的重大事件,甚至仙界為此專程派遣使者前往,就為調查其中緣由,以防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當年魔界與妖界接壤之地惡靈與邪祟作亂頻發,魔界深受其害、民不聊生,卻久久查不出禍從何起,為了調查原因,魔界隻能破戒進入妖界地界,最終發現所有邪祟都是從妖界臨近魔界的一處足有數萬丈深的地殼裂縫中瘋漲而出的。


    那個比地獄還要可怕的地方,被後人稱為犀庇裂穀。


    魔界為此多次提出與妖界交涉共探解決之法,妖界卻多次食言、不作為,以至魔界最終惱羞成怒,向妖界發起了長達三年的戰爭。


    那場戰爭不光是讓魔妖兩界所到之處生靈塗炭,裴西的父親,上一任魔尊也是為此戰死,裴西正是經此一役在魔界立下威信,從此接下魔尊之位。


    這其中還有太多太多複雜的糾葛,更多的細節,凡界卻是無從得知了。


    可景向薇不同,她既是裴西的枕邊人,必定掌握著大量當年不為人知之事。


    畢堯似有動搖,“這世間除了裴西骨骼清奇可在三界自由出入外,剩下的,隻有土靈珠了。”


    “可它現在卻在景向嵐手中”,景年明白他的意思,“如果我記的沒有錯,當年在西北,斷情宮曾有素係族人密報,發現過與魔界和妖界時空連通的‘裂縫’。”


    “你想重新找到它們?”此事不假,畢堯卻不甚確定,“這麽多年過去,沒有人能保證它們是否還在。”


    “但你不能否認這是目前為止唯一有希望的辦法”,景年一陣搖頭,“難道……還要把希望都寄托在找到景向嵐嗎?”


    “我可以嚐試著去找當年密報的卷宗,但具體的位置,隻能你自己去尋。”


    畢堯對此並沒有多少把握,尤其如今他被困於斷情山,已無法再與景年一同前往。


    “土靈珠被盜走,北國上下絕不會放過她。”


    楚清奕這時默默接過了話頭,“如今各處已公示了通緝令,此人狡猾,且本事通天,我們不會冒然行動,但最關鍵的,是要找尋她的行蹤。”


    “棠鈺莊、絮柳莊、名劍山莊也已召集江湖各門派共同與我們調查此事。”


    “你可想過即便去了妖界,又能得到什麽呢?萬一又再次讓自己置身險境,命懸一線呢?”


    畢堯麵色悵然,淒淒一笑。


    他經曆了太多失敗,太多無疾而終,太多無可奈何,實在……經不起再多打擊了。


    “畢堯,景向薇如今……也算是重活一世了吧?不然我這二十年,一直到現在此時此刻,被卷入的算什麽?”


    景年此時神情已淡然了許多,她忽然抬頭,用一種在她麵上看來很陌生的目光凝向畢堯。


    明明是不同的麵容,那一刻卻仿佛被穿透,那個藏在她身體裏的另一個人占據了上風,幾乎抹去了皮麵上原主的所有痕跡。


    就好像景向薇正站在麵前注視著他。


    畢堯渾身汗毛都仿佛一瞬立起,看癡了般,久久再無反應。


    “殿下,我們這便啟程下山——”


    景年站在滿室上千具沉睡的族人間,目光堅定而沉重地對身側靜默不語的楚清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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