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還有湖?”


    景年奇道。


    “夫人可願隨為夫夜遊這上京第一大湖?”


    歐延收回手,側頭輕聲問。


    “夜遊?烏漆嘛黑的,有什麽可看的?”


    “泛舟夜遊,月光為伴,怎會無趣?”


    景年一聽是泛舟,立時來了興致,“你說泛舟?這湖裏有船能讓我們坐?”


    她這輩子,都還從未坐過船,也不怕讓歐延笑話,若今日真能去,也算是難得長了次見識。


    “當然。”歐延笑。


    “那還不快走。”


    得到肯定,景年迅速忘了方才的別扭,拉著他就往門口去。


    到得門邊,急急戴了帷帽,推開門正好看到站在外麵的蕭痕轉過頭來,景年立刻道:“蕭先生,我們要去旁邊的湖上泛舟,你可知道路?”


    蕭痕有些怔愣地看了後方的歐延一眼,見他眉眼含笑,便知此時就得乖乖聽夫人的,當下便點頭道:“夫人說的可是清浠湖?就在這街巷外不遠,倒是個遊玩的好去處。”


    景年轉頭看歐延,見他點頭,才知那湖原來還有名字。


    因著這一茬,景年倒是沒注意蕭痕已在不知不覺間對自己的稱呼改了口,等她反應過來,已是之後的事了。


    ……


    三人出了茶館,無需叫車,半盞茶功夫便走到了湖邊,景年這才發現,這裏人還挺多。旁邊是熱鬧的夜市,出來又是湖水岸堤,確實是個絕妙的好去處。


    黑暗中可以看到湖中有幾艘小船,看來歐延說的泛舟並非一時起意,而是這清浠湖早有此傳統。


    蕭痕很快找到一個船家,付了銀兩便順利登了船。


    景年是第一次坐船,看著在湖水中上下起伏的船身,難免有些緊張。歐延先上了船,回身拉過她的手將她扶了上來,景年跳過去的時候幹脆整個撲進他懷裏,感受到那種區別於陸地的晃動,緊張之外,也不禁生出更多新奇感。


    這船是烏篷船的構造,寬度大約隻夠三人並肩行走,但卻不算簡陋,通體木製,因為是收錢專作遊玩的生意,還專門鋪設了相對柔軟的坐墊,船夫在船尾,歐延與景年在船頭,倒還寬敞。


    蕭痕另租了一條船,在後麵不遠不近地跟著,既不打擾他們,也方便隨侍。


    景年聽著水聲,忍不住手伸向水中近距離與湖水接觸。


    船頭點著一盞小燈籠,照亮了前方的水路,可昏黃的光卻滲透不進那幽深的湖水,隻是使其越發顯得深不見底。


    “這小舟感覺如何?”


    歐延在一旁卷了卷景年的袖子,她方才沒注意,已有一半被浸濕了。


    “喜歡。”


    景年一上船便將帷帽取了下來,此時湖間涼風習習,將她一頭長發吹的不斷飄動,白淨的臉上笑意盈盈。


    “安臨也有相似的去處,待回去了,也帶你去看看。”


    “好啊”,景年捧了一把水,向遠處潑去,“這水裏有沒有魚啊?”


    “就算有,也早被你嚇跑了。”


    歐延無奈地笑了笑,將她的手拉回來,取出帕子為她擦幹,“人們遊湖,都是看這四周的風景,你倒好,光盯著眼前這湖水,頭都不抬一下,恨不得一頭紮進去。”


    景年這才抬頭,此時船已離岸邊有一段距離了,從這裏看向夜市,剛好能將三條街盡數覽於眼中,隨著船身向前,隱藏在黑暗中的房屋也仿佛隨著他們一同移動般,這種景致,完全是在陸地上領略不到的。


    一時間眼中閃過驚豔。


    歐延見她看得專注,心中越發柔軟,將她攬進懷裏。


    “我現在總算是明白那些個富人生活的樂趣了。”


    景年舒服地靠在歐延懷裏,歎道。


    “嗯?”


    “窮人哪知道這世上還有這種樂事?更別說斷情山了。”


    一提到自己長大的地方,景年腦海裏又閃過什麽,饒有興致道:“以前還在地主府的時候,平日裏村子裏的人閑來無事湊在一處,最喜議論哪家人長的好看,錢財最多。我就記得那時候……可能還不到十歲吧,村子裏就一直在傳著說地主府家的小姐是整個村子長相最美的姑娘。”


    “當時我沒見過什麽世麵,又因為她是地主的女兒,還覺得她吃穿用度講究,見識也挺廣。如今看來,還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景年似乎是陷入了回憶,說到這裏,看似是想笑,神情卻又有些恍惚。


    歐延沒說話,輕輕為她梳理被風吹亂的頭發。


    “阿延,你會一輩子對我好吧?”


    景年仰頭,在燈籠昏黃的燭光下看向他,目光很平靜,“我現在,過得太舒心了,感覺一不小心飛得太高,如果掉下去,可能就……。”


    “又在胡思亂想。”


    歐延打斷她,懲罰般地伸手將她的臉揉得完全變形,“你難道想休夫不成?”


    景年笑,因著他的話,心裏也滾燙燙的,忍不住回身緊緊抱住他。


    歐延挺忌諱她說這種話,二人好不容易走到如今這一步,隨著羈絆漸深,感情也更深,對這種話便越是不能容忍。


    “這時候就好羨慕公主啊……”


    耳邊是嘩嘩的水聲,單是聽著,就仿佛有一種淡淡的涼意,“一出生就站在最高的地方,應該從來都沒有什麽煩惱吧。”


    “還記著昭寧呢?”


    歐延有些無奈,微仰頭,“公主有什麽好?出一趟宮還得偷偷摸摸地溜出來。生在皇家看似光鮮,你以為那是宮殿,實際上卻是連牢籠都不如。”


    景年見他語出驚人,趕忙去捂他的嘴,看一眼船尾的船夫,依舊在專心地劃船,似乎是沒聽到的。


    歐延拉過她捂住自己唇的那隻手,“你羨慕昭寧什麽?羨慕她小小年紀就能在最好的馬場擁有一匹自己的馬?還是她想學什麽,就能有最好的師傅教她?”


    景年沒想到他會繼續在話題上打轉,看來是認真了。


    不過經他這麽一說,倒讓她好好思忖了一番,“是啊,這些難道不讓人羨慕嗎?”


    “騎馬有什麽好學的?你想去哪兒我騎馬帶著你就好,你想學什麽,我教你便是,更何況……也沒什麽需要你特意學的。”


    歐延一臉不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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