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床,景年第一件事就是從梳妝台的抽屜裏取出雙生鏡看了眼。


    不規則的棱角下,依舊是一塊完全呈黑色的“鏡子”。


    臨風那邊一點消息都沒有。


    ……


    景年默不作聲地盯著那“死物”看了一會兒,又默默收起來鎖好。


    抬頭順著半開的窗戶看了眼日頭,現在時辰應是不早了,可阿喜一直沒進來,景年不覺有些奇怪,穿戴好後自己開門走了出去。


    阿喜正在院子裏忙活著針線呢,甚至都沒察覺到她走近。


    “什麽時辰了?”


    景年不明所以地問了句。


    阿喜明顯被嚇到了,一個激靈,這才抬頭,看到景年時頓時睜大了眼,“姑娘……你醒了?”


    景年不禁有些無奈,“都這麽晚了,怎麽不叫我?”


    阿喜放下手中的東西,有些不好意思地撓著頭站起來,小聲道:“莊主說讓您多睡會兒,別急著叫醒……”


    景年立時就聽出不對,“莊主昨晚走的時候說的?”


    那麽晚了,阿喜也已經睡下了才是,之前他一直都是悄無聲息地走的。


    阿喜抿唇,有些奇怪景年為何會這麽問,“姑娘說什麽呢,當然是早上莊主走的時候吩咐奴婢的。”


    清晨她在院裏幹活,眼睜睜看著歐延從景年房裏走出來,簡直驚的差點掉了下巴。


    一直到聽完歐延的囑咐,目送他離開,她都是一副石化了的模樣,說話禮儀什麽的,早就全忘得一幹二淨。


    隻是……此時看著眼前的景年,怎麽覺得她聽完自己這話,那受驚的程度,竟一點也不比自己少呢?


    ……


    景年著實是被嚇到了。


    歐延昨天一整晚……竟然都一直在房裏陪著她?!


    “你……你沒看錯?”


    這麽想著,臉也飛快紅起來,不可置信道。


    阿喜一臉無辜的搖頭,這才反應過來,“姑娘不知道?”


    景年實在無法再與她繼續這個話題,一聲不吭地轉身回了房。


    阿喜卻已經醒悟過來了,以至於整個早膳的過程,她隨侍在景年身旁,全程都在控製不住地抿嘴偷笑。


    景年餘光瞟到她,暗自咬牙,琢磨著該怎麽讓她消停下來。


    正胡思亂想著,院外忽然有人匆匆趕來傳信。


    阿喜出去聽完,麵露驚訝,對景年道:“姑娘,流霜閣那邊說,沈小姐的眼睛好像能看見了,現在正請了蕭先生在確認呢。”


    景年馬上起身。


    這一下也沒多等,匆匆就往那邊趕了過去。


    到的時候,沈傾城房外已候了許多人,房內慕容昕也在,正在床前扶著沈傾城半坐起身,好方便蕭痕看診。


    景年輕手輕腳地走進去。


    沈傾城睜著眼,一語不發地望著前方,眸子一動不動。


    白色的中衣與黑色的長發襯的她臉色極蒼白。


    額前的劉海似乎有些長了,若不被撇到兩側,便有些遮擋眼睛。


    蕭痕正在往她麵部幾處穴位施針,時不時問她一句是否有感覺。


    “應是沒什麽大礙了。”


    良久,他舒了口氣,麵上露出絲笑,對慕容昕點頭。


    ……


    真能看到了?


    景年自然喜不自勝。


    “看誰來看你了?”


    慕容昕攬著沈傾城的肩,看了景年一眼,低頭笑道。


    沈傾城眸子動了動,最後停留在了景年身上。


    這是真的看到了。


    景年湊到床前,一雙眼很亮,輕聲喚她,“傾城……”


    “瞧瞧,這生了一場病,人家連對你的稱呼都換了,竟然都敢直呼你閨名了。”


    慕容昕挑眉,拍了拍沈傾城,半開玩笑道。


    景年笑,理直氣壯道:“我跟傾城已經說好了。”


    她昏迷間,每次景年來看她,都是這麽叫的。


    景年還曾半真半假地說,“你不說話,我便當你默認了”。


    叫了那麽多次,沈傾城總能聽到一次吧?


    ……


    慕容昕低頭問沈傾城,“她說你們說好了,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不知道?”


    沈傾城沒應,隻是眨了下眼。


    景年知道慕容昕這是有意想讓氛圍輕鬆些,便也相當配合。


    “既能看到了,便說明原來堵住視覺的淤血基本散了,如今已沒其他病症,小姐隻需每日好好進食,多活動活動,很快就能恢複如初。”


    蕭痕溫聲囑咐。


    恢複如初那四個字,似乎引起了沈傾城的反應。


    她目光再次動了動。


    慕容昕以為她要說話,眼中閃過期待。


    隻是許久過去,依舊沒聲音。


    還是急不得……


    他在心裏微歎了聲,扶著她喝藥。


    沒多久歐延就聞訊趕來了。


    房內的侍從都恭敬地行禮。


    景年餘光瞟到他,雖然知道不合時宜,卻還是因為早上才得知的消息微有些紅了耳根。


    ……


    蕭痕將情況仔細與歐延說了。


    他聽完麵露笑意,對沈傾城道:“正好這些日子天漸暖了,園子裏開了好幾棵櫻花樹,天氣好的時候,就能出去看看。”


    沈傾城喜歡調香,放在以前,一定是件讓她極歡喜的事。


    所有人都很有默契地對詩怡的事閉口不提。


    雲淡風輕到好像她隻是病了一場而已。


    景年忽然覺得很殘忍。


    她隨著他們一起微笑,眼中是善意,卻控製不住地有些僵硬。


    ……


    “行了,人家剛醒,你們也別一直圍著了,該幹嗎幹嗎去,這還得多休息呢。”


    慕容昕沒多久就趕人了,景年自發地退到一旁,跟著歐延一起出去。


    房裏很靜,隻有輕輕的腳步聲。


    剛到門口,背後卻傳來慕容昕的一聲“嗯?”


    景年下意識回頭看了眼。


    床上沈傾城似乎是動了,她握住慕容昕的手,有些吃力地支撐著讓自己更好地坐立起來。


    “等……”


    模糊的一個字出口,帶著許久未說過話的沙啞。


    慕容昕一愣,忙叫住走到門口的人。


    ……


    沈傾城說話了。


    就在短短一日內,不僅雙眼複明,甚至還願意說話了。


    這是從獵場回來後到現在,這麽多日來她第一次開口。


    慕容昕一陣狂喜,握住她的手緊緊攥在手裏。


    景年也完全沒想到,幾步並作一步回到床前。


    沈傾城麵色蒼白,沒有多餘的表情,雙眼空洞地望著被子上某一處,忽然有些突兀地道:“沈家的賬本……”


    這幾個字讓在場的人都是一怔。


    她剛恢複,第一句話說的竟是這個。


    景年身子下意識向後晃了下,碰到了背後的歐延。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若情亦絕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木子與微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木子與微並收藏若情亦絕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