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力向上拍打的雙手,即便指甲因過度用力而裂開,甚至摳進肉裏,在隔板上劃出數道血痕,也不過僅僅隻發出了幾絲微不可聞的悶響罷了。


    空氣稀薄的環境下,她情緒越是激烈,缺氧便來得越快,大腦很快意識漸褪,沒多久便不省人事,隻剩眼角兩道清晰的淚痕,再無任何反應。


    ……


    ******


    順著出殯的隊伍向前,城門口排隊出城的長隊正有條不紊地緩慢向前挪動著。


    負責搜查的守衛與官兵正仔細做著排查,城牆上甚至還貼了無數尋人的畫像。


    黑白線條,勾勒的正是一名女子,但雙眼處卻特意著上了有色的墨——


    淺綠色,極惹眼。


    ……


    不多時,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城內的方向而來,領頭的守衛看到,立刻迎上去。


    “蕭先生!”


    來人正是蕭痕。


    他利落地翻身下馬,手中的馬鞭還未來得及放下,隻嚴肅道:“現在情況如何?”


    “屬下已收到消息,剛又加了一批人手嚴查,不過目前還沒發現什麽可疑的對象。不過先生放心,精通易容術和機關的師傅每日都兩組交錯著輪班,城牆沿線也派有重兵把守,應是出不了差錯。”


    “切末掉以輕心,現在開放城門,本就是做個樣子,若是一個不慎讓人借機跑了,莊主絕不會輕饒。”


    蕭痕點頭,又囑咐了句。


    守衛應下,這才轉身往城門走。


    蕭痕麵色沉沉,偏頭向城門處看了一眼。


    景年已失蹤了三日,眼下是絕不能再拖了。


    昨晚城中信報,已經抓住了昨日往城門上放箭之人,嚴刑逼供下,對方道出了他們藏身的據點,可待官兵到時,卻是晚了一步。


    順著那線索找了一夜,隻在清晨時於城中一僻靜處發現了輛空置的馬車。


    整件事到現在為止已很清楚。


    景年被一群黑市中專做殺人放火勾當的亡命之徒劫走,這群人僅有三個,受托於上頭身份不明的金主,目前仍在城中逃竄。


    而最叫他們震驚的,是這群人原要抓的,竟是沈傾城。


    至於原因為何,卻是為了一個無人知曉的沈家賬本。


    歐延與慕容昕調查沈氏滅門一案已有月餘,預想過無數可能,這個消息卻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的。


    沈大人生前乃戶部尚書,此案既牽涉到一個所謂的“賬本”,便越發撲朔迷離且深不可測了。


    甚至,必然與朝政相關。


    這其中的複雜,一時半會兒是不可能理清的。


    眼下當務之急還是救出景年。


    ……


    歐延綜合形勢,命人繼續追查的同時,如昨日一樣,故意開放了一處城門。


    那群綁架景年的人,原是今晚約定在道觀相見的。


    但若是能在日落前提前將人抓住,自是再好不過。


    ……


    他沒有久留,心想著還要回去複命,可剛準備上馬,卻見不遠處歐延竟親自駕馬過來了。


    蕭痕麵露驚訝,但還是快步上前,“莊主。”


    歐延一身清冷,束發隨著下馬的動作揚起一道弧度,清俊的臉上是化不開的沉,一落地便道:“城裏追查的那條線斷了。”


    蕭痕一驚。


    他特意趕到城門來督查,還不知最新的情況。


    這絕對不是個好消息。


    “城門嚴防死守,應該還不至於出城,況且晚上本還約了在道觀相見”,蕭痕略一思索,“是否要現在就派人挨戶搜查?”


    歐延臉色不太好,聞言沒有立刻回答,沉吟著不知在想什麽。


    蕭痕屏住呼吸等著。


    至少,還不至於完全被動。


    ……


    “欸?!你們要幹什麽?住手啊!”


    “還有沒有天理了?”


    ……


    氣氛正緊繃著,城門口忽然傳來吵鬧聲,二人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


    視線所及處,隻見一群披麻戴孝的喪葬隊伍正簇擁在城門下,人群中央,有好幾人正邊哭喊著邊撲在馬車上放著的一口棺材上,阻止上前搜查的官兵。


    他們鬧出的動靜不小,又因情況特殊,周圍排隊等候出城和經過的百姓都紛紛駐足張望。


    ……


    “現在全城戒嚴,所有出城者攜帶的東西都要打開檢查,如果抗旨就全部扣下來!”


    為首的城門守衛麵無表情地又重複了一遍規矩,毫無鬆口的跡象,隨即示意手下上前將那幾個阻攔的人桎梏住。


    “我娘都死了你們還要開她的棺材!你們有沒有良心?!”


    馬車上幾個人很快被拽開,其中一個穿著麻布孝服的青年滿臉是淚,情緒幾近崩潰,雖被守衛扣住雙手死死按住,卻仍試圖上前。


    這一番景象,觀者難免不忍,逐漸有人竊竊私語,指責起這些官兵來。


    守衛沒有理會,隻強硬地命人將棺材蓋推開,隻聽嘩一聲,漆黑的棺槨中,露出一張麵容蒼白的老婦的臉。


    那青年見自己母親的屍骨被當眾圍看至此,崩潰地大吼一聲,再次不管不顧地劇烈掙紮起來。


    同行的人也都早已泣不成聲。


    ……


    “怎麽回事?”


    此時歐延與蕭痕已走了過來,蕭痕望著麵前一團亂的場麵,攔住守衛詢問。


    “回莊主,蕭先生,這有一家人要送一口棺材出城,我們要求開棺檢查。”


    蕭痕點頭,“可有什麽發現?”


    說著,他走到棺材旁往裏看了一眼,果然是一個老婦,應該是剛咽氣沒多久。


    他又抬頭看了眼那喪葬隊伍,為首的幾個應是已逝老婦的兒女,有中年人,也有年輕人和稚童,後麵跟著的五六個男子應是被雇傭來跟車隊的,都是正常的打扮,一眼之下沒什麽不對。


    官兵圍著棺材和馬車轉了一圈,搖頭示意沒有發現。


    歐延全程沒有說話,隻靜靜看著,他氣場極強,那家人本還要阻攔,見他走過來,都驚的頓住,不敢再出聲。


    蕭痕又打量了一會兒,才對歐延搖了搖頭。


    歐延麵無表情地微頷首。


    蕭痕見他沒有異議,便示意守衛放人。


    那家人見狀,都重重鬆了氣,趕忙上前將棺材合上,折騰了一陣,馬車才又緩緩動起來,向城門駛去。


    歐延目送著那群人離開,似乎是想到什麽,眉頭漸漸皺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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