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親眼看看?現在就去。”  **  秦覃人生前十八年的家庭住址,在一個住戶幾乎全部都是本地人的老破小社區。樓和樓之間距離很近,抬頭隻看得到狹長的一線天空。牆體上灰撲撲的,汙痕一層層剝落,帶著枯黃或灰綠的苔蘚痕跡。  文頌人生近十八年,大部分時間住的都是別墅,小時候跟父母住過最差的房子也是高檔小區裏兩百多平米的江景大平層。這樣的地方別說住,來參觀都沒機會。  但是想到秦覃在這裏生活過,陳舊似乎也變成了被時光積澱過的溫情。  他隻在電視劇裏看過這樣的地方。一般都是出現主人公童年回憶裏的場景,一群小孩背著卡通書包帶著紅領巾,在這樣的巷子裏竄來竄去。  但秦覃的童年裏應該沒有可以一起竄來竄去的朋友。他也就隻在腦內小劇場聯想一番,連玩笑話都不忍心開口提。  舊居民樓裏沒有電梯,他們踩著邊緣凹凸不平的台階上樓。秦覃提醒不要碰扶手,以免掉漆弄髒衣服,“這裏很久沒有過保潔公司來打掃公共區域了……好像我有印象開始就沒什麽人管過。”  連樓梯的轉彎處都非常狹隘。文頌轉身時衣肘差點蹭到牆麵,被他的手隔空虛托。覺得這動作貼心到有點熟練的嫌疑,“你是不是經常帶女……男孩子來這裏約會?”  秦覃好笑道,“沒人會想來這樣的地方約會的。”  但又對這問題和提問的語氣感到受用。  “你是第一個。”  他的家在三樓。防盜門是舊式的鐵欄門,鎖壞掉之後很多年至今都形同虛設。裏麵還在好好工作的一扇木門看起來都沒有上鎖的必要,像爺爺那輩傳下來的家具,藍漆斑駁。  文頌看他彎腰從防盜門腳的小凹槽裏摳出隱藏的鑰匙:“……你把鑰匙放得也太隨便了吧!”  “這片生活的都是熟人,家裏也沒什麽值錢的東西。”  秦覃打開門,欠身讓他進來,“不用換鞋。”  文頌小心地越過玄關,站在客廳裏有些手足無措地打量。  這座幾十平米的兩居室跟他現在學校旁租住的房子麵積差不多,曾但很長一段時間裏生活著三口之家,如今隻剩一個男人獨居。  客廳陳設十幾年沒有變過,舊樣式的家具放到今天也還是很耐看。隻是沙發上胡亂地丟著髒衣服,茶幾上煙頭也沒有好好待在煙灰缸裏,“還有其他人在嗎?”  “平時隻有我爸一個人住,但這個時間他不在家。”  秦覃隨手收起沙發上的髒衣服塞進陽台的洗衣機,似乎已經對這樣的混亂習以為常,“除了他就隻有我隔幾周會回來一次,確認他還沒死。”  文頌站在原地回味了一下,“我好像還是第一次聽到你叫爸爸,好神奇。”  “……”這是什麽奇怪的關注點。  “我又不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  機器發出運轉的嗡鳴。秦覃倒進洗衣粉關上蓋子,回到客廳抬手打斷他好奇打量的目光,“別傻站著了,來我房間。”  作者有話要說:  來嘮!  帶回家半日遊  今天又是沒有碼字的一天  沉迷補番  明天再努力  大家晚安  mua!第51章   客廳裏有點亂, 他沒好意思往沙發上坐,到秦覃的房間裏倒還更自在點。  “除了親眼讓你看看這些,我也不知道還有什麽能讓你更了解的東西了。”  秦覃示意他隨意參觀探索, 無所謂地開玩笑道,“甚至有時候懷疑, 這個家裏發生過的事, 外麵知道的比我自己還詳細。”  文頌看著他揭掉桌椅衣櫃和床上的防塵布, 心底一瞬間湧起的感覺很奇異。  雖然總是能在各種地方聽別人說起關於他的家事, 但麵對麵跟本人聊天時,他們每次聊到這些時都會轉移話題,刻意地小心地避免戳到痛處。  秦覃還是第一次這麽有儀式感地自我介紹, 坦然地向他展示這個小世界。  文頌卻有點想逃。  他好像一直都陷在關切和體貼的自我感動裏。但在這個瞬間他意識到, 秦覃其實並不在乎提起所謂的痛處。那些即將觸及的時刻裏總是有意小心地避開話題的人,從來都不是秦覃, 而是他自己。  就像現在。他明明對眼前的一切都感興趣, 想了解, 想更了解, 卻遲疑著沒有動作。因為不確定是否能承受了解的代價——他並沒有與之相同的開誠布公的勇氣。  “怕什麽?”  秦覃似乎看穿了他的念頭, 蓄意道, “我又沒有要求你拿自己來換。”  “……誰怕了。”  文頌小聲嘟噥著,被激將法命中, 俯身去看書桌上堆積的教材。  都是高三學生桌上常見的複習資料, 考前最後衝刺前那段時間用的。高考完他就不再回家住了,連桌上的書都沒有收。  一大摞書旁邊的台燈看起來也用了很多年,底座上帶著隻筆筒,裏麵沒有文具,卻塞著用剩下的創可貼, “好多。”  “以前上學的時候每天都要用。”  “每天”這種詞讓他臉上浮現出有趣的表情,顯然是聯想了到某些可怕的事:“你以前……每天都會受傷嗎?”  秦覃笑起來,抬起左手在他眼前一晃,“是用來遮尾巴的。”  高中校規可比現在嚴格得多,總不能帶著紋身去學校。  文頌心裏略微鬆了口氣。  秦覃的手機又嗡嗡作響。今天來的路上他就已經接過好幾個電話,昨天也是。文頌看到他斂了笑意,接聽的語氣很平,知道應該是時裝發布會上一鳴驚人帶來的連鎖效應。  他在秀場那套壓軸的造型有出人意料的效果。雖然那場的新模被勒令全部冷臉走台以融入高大上的設計理念,但他並未刻板遵循,最後在台前定點時的那個笑容簡直神來一筆。  也不知道他為什麽笑,反正笑得人腦袋都迷糊了。  文頌甚至在想要買下他當時穿的那套衣服。他穿起來實在是很合適。  他好像天生就適合成為焦點。那張定點照被官方發布了高清大圖,微博上被轉了超多次,在圈內甚至圈外引起很多關注。  是連程識刷到後也轉發評論了一條“可怕的是本人比照片還帥”的程度。  然而反觀他本人,卻根本沒把這些關注看成是從天而降的甜頭。他從來都是這樣。沒錢吃飯餓肚子的時候沒有什麽感覺,辛苦工作拿到工資的時候也沒什麽感覺。乃至於到現在“不勞而獲”的受到一大堆廣告和品牌的青睞,接電話時滿臉隻寫著“出名好煩,賺錢好煩”。  “你怎麽做到這樣淡泊名利的,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  文頌一隻手翻著相冊,覺得照片還沒看他有趣,另一隻手不自覺地伸出去,想戳一下他的額頭,“開心點,大明星。”  伸出的手停滯在半空中。即使是平日習慣的互動,現在再做這樣過分親密的小動作好像不太合適了。  在他把手縮回之前,秦覃握著手機自覺地往前湊,拿額頭碰了一下他的指尖,語氣自然地跟對麵說了句再見。  他甚至沒有停頓地接著打給了助理。文頌看著他連貫地處理工作,還能分神來回應自己的小動作,臉上驀然發熱,思路跑偏了。  不知怎麽,讓人想起漫畫裏那些躲在總裁辦公桌下麵做奇怪的事……或者某些時刻兩個主人公一起做奇怪的事時突然接到電話……的情節。  “對。我的微博賬號管理交給你,任何渠道都不要留我的私人號碼。不管是什麽樣商務合作,全部讓他們聯係你。”  秦覃講完電話再看身邊的人,即使低著頭也看得出雙頰通紅,不免令人擔憂,“你怎麽了?好像在發燒。”  文頌勉強從那堆二次元廢料裏找回腦子安上,為自己感到羞愧:“沒有沒有,我隻是不對勁。”  “……”  那可能還是因為感冒。秦覃問,“家裏沒有感冒藥,我去樓下買給你?”  “不用不用。”  文頌吸了吸鼻子,連連擺手,“我還得再感冒一陣子。不差這一兩頓藥,吃不吃都一樣。”  問就是垃圾體質。  “這個人就是你爸爸嗎?我上次在宿舍碰見過。”他指著相冊一角的照片,又認真看了看秦覃,“你們長得不像。”  “很正常。”秦覃說,“又不是親生的。”  覃雲和秦濤結婚時就懷著他。月份已經很大了,左鄰右舍都知道她是未婚先孕,雖然對外宣稱是奉子成婚,但大家心照不宣,孩子並不是秦濤的。  如果不是這樣,一個窮寫歌的即使掏空半輩子的積蓄買到這個地方做婚房,也沒福氣娶到夢寐以求的女神當同床共枕的合法妻子。  照片上的男人年輕時依稀看得出意氣風發的神態,和那天在宿舍裏見過的消沉落魄中年人是同一個人,狀態差別卻大得令人歎息。  文頌問:“那今天他們來找你說的那個,醫院裏病重的那個爸爸呢?”  “不知道,從來沒見過。”  “你對他不好奇嗎?他們說得好像……那個人快不行了。”  秦覃露出和剛剛在宿舍裏同樣的冷笑,“從沒見過的人,有什麽可好奇的。”  不管那人是誰,從周乾兄弟兩個的行為不難看出來,他一直都知道有秦覃這個孩子的存在。  文頌想,這麽多年都沒出現過,到命不久矣才想起來要見一麵,孩子心裏沒點怨恨不可能的,怪不得今天讓周硯差點下不來台。  “他養的孩子也太差勁了,連道歉都讓他哥幫忙開口。”  秦覃持續冷言冷語,“要是真的有誠意,就該自己跪在我麵前哭著說對不起,再求其他的。”  “……”  秦覃:“我把心裏的想法說出來了?”  文頌撲哧一聲,抱著相冊笑倒在床上,“嗯。但我也是那麽想的。”  為什麽總擔心他被人欺負啊,連文頌自己都搞不明白。  明明從第一次見麵開始,就知道他是個非常獨立的人。即使他會受傷,會痛,會難過,即使他在別人口中是不詳,是火坑,是碰上了要離遠點的異類。  但從來都沒有人說過他弱小可憐,是需要被保護的對象。  啊,有一個。文頌想。  那可不就是無知的我自己。  秦覃抽出相冊翻了一頁。這東西他也很久沒拿出來看過了,大半本都是空白的,他們家三口很少一起拍照,倒是覃雲年輕時的照片有很多。  文頌回過神,看到被他手掌壓著的那張。是二十年前罕見的現場抓拍照,大概有著特殊的意義,也被洗出來保存至今,“好特別。”  秦覃從透明貼片裏取出這張,照片邊緣已經舊得泛黃褪色。年輕的覃雲站在舞台上拿著話筒,拍得有點糊,但仍舊難掩風姿綽約。時光沒有衝淡她的美貌,而是給予她一層更加動人的濾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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