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斯瑞恭敬一禮,無不贊成道:“自然,這兩樣,不過是錦上添花。”


    他滿意地看了他一眼,道:“那你便在此處看著吧。”


    “恭送師父。”他剛直起的腰又彎了下去,直到須無邪的身影消失在前方幽暗處。


    爐內始終都靜悄悄的,整個丹室,隻有歡斯瑞繞著歸虛爐一圈圈轉的腳步聲。


    轉著轉著,歡斯瑞忽然一陣輕笑:“我確實想不明白,你為了一個女人,能做到如此地步。”


    回想元宵夜,他不過是命人將利劍往歡斯夜的脖子上一橫,碰都沒碰上她半分,他就一聲不響地棄了昆吾刃,赤手空拳地立在原地。


    “你終有明白的那日。”他的聲音自爐內響起,好似一盆涼水潑在熊熊烈火上,帶來剎那涼意。


    歡斯瑞輕聲嗤笑,漸轉大聲:“我是歡斯瑞,大留太子——”


    他尾音倏然頓住,好似喉中意外地卡了什麽東西。


    歡斯瑞將手伸入口中,抓出一隻黑色的甲蟲。甲蟲在他兩指之間嗡嗡地震動著翅膀,六足亂動,他盯著看了半晌,啪一聲將它捏碎,隨手往爐底一丟,接著拿出帕子,仔細地擦拭著手。


    擦著擦著,他眼神竇的一凜,抬眸一望,一片黑色,窸窸窣窣漫天徹地湧來。


    飛快環視一圈,他躍上了歸虛爐爐頂,隔了九層的距離,這頂上並不是那麽熾熱。


    居高而視,一男一女兩道身影緊跟著那片黑色後頭進來,那女子一進來就直奔歸虛爐,所過之處,黑甲蟲自動讓開,細看則知是後頭男子在操控。


    “岩秀,岩秀!”歡斯夜一腳踏入歸虛爐內,撲麵而來的熱浪將她的衣裙撐的微微上揚,腦袋也囫圇地慢慢熱起來。


    “歡兒?”他想轉過身卻隻是微微偏了頭。


    歡斯夜跑過去,他的臉汗涔涔的,在一片火紅之中閃著細膩的光。


    “岩秀!”


    歡斯夜使勁搖著鎖在他四肢上粗粗的鐵鏈,想要幫他掙脫開來。


    “我打不開,岩秀,我打不開!”


    “歡兒,別著急,歡兒,”岩秀放緩了聲音:“把它放下,我教你怎麽打開,把它放下,好不好?”


    她慢慢鬆開手,那麽滾燙的鐵鏈,在她手心隻留下了幾道紅痕。


    她有些眩暈,眼前岩秀的麵目變得重重疊疊起來,虛虛實實的變成了糊影,腦中好似在自顧自地放著皮影戲,一抽一抽地疼。


    “韋長歡,不要睡。”皮影戲裏,岩秀狠狠地掐了她一下。


    “歡兒,不要睡,”岩秀被鐵鏈掣肘,使不了幾分力氣:“我……扶不住你了,韋長歡!”


    歡斯夜悶哼一聲,疼回了些神智,眼睛睜開一條縫,看見岩秀額頭幾條青筋,汗如黃豆,被他握住的左胳膊隱隱傳來痛意。


    她一個激靈站直了身子,退開幾步,道:“你為什麽掐我!”


    “我……”岩秀不知該如何解釋,有種百口莫辯的無奈。


    “喂,裏麵兩個互訴衷情完了嗎?”肅慎索離嘹亮的聲音傳來:“完了的話,我就放我的小蟲子進來了。”


    眨眼間,爐內的紅色被黑色吞噬,岩秀手腳上的鐵鏈被成群結隊的小黑點一撲,不過幾息時間,粉塵不剩,將歡斯夜都看的呆了。


    “地蠹食鐵。”岩秀道,攬過她:“我們先出去。”


    “喲,捨得出來了?”肅慎索離十指翻飛,像個故作神秘的變戲法的。


    九層高的歸虛爐,瞬間化為烏有,而歡斯瑞萬年不變掛著淺笑的臉,也冷了下來。


    他如孤注一鄭般,將全部真氣,聚往掌心,試圖喚醒那顆沉睡多時的赤靈冰焰本源。


    而那顆珠子這一次,似乎沒有叫他失望,他指縫中漸漸露出月色的光芒,灼熱之感,也越來越盛。


    “哈哈哈哈……”他大笑起來,慢慢舉起手:“幾日叫你們,和這些鬼蟲子,全都在這兒化為灰燼。”


    岩秀看著歡斯瑞,與他手中星點焰火,殺意一閃而過。


    他當機立斷,拉了歡斯夜,道:“索離,走!”


    “等等。”歡斯夜反拉住他,朝著歡斯瑞的方向,緩緩伸出手。


    冰焰試探般地自他指縫躍進躍出,歡斯夜有種奇妙的熟悉感。


    ☆、鬼心隕落


    幾縷冰焰自歡斯瑞手中脫出,慢慢遊向歡斯夜,圍著她轉了幾圈後,停在了她肩膀。


    歡斯瑞掌心火焰如陡然炸開一般躥的極大,他踉蹌著後退了幾部,立即止住真氣,悶聲嘔出一口鮮血。


    火焰瞬如雲開霧散,消失的無影無蹤,包括歡斯夜肩頭那幾小簇。


    歡斯瑞靠著石壁,又壓死了許多隻肅慎索離的小蟲子,也清清楚楚感覺到了眼前三人對他的殺意。


    他嘴角一勾,陰笑的模樣與須無邪如出一轍,左袖中甩出一個香囊,打開扇子舞動身姿扇了幾扇,一陣異香散開。


    岩秀同時捂住了自己和歡斯夜的鼻子。


    趁此空擋,歡斯瑞已疾疾如風自丹室內掠了出去。


    雖被捂著鼻子,歡斯夜還是聞到了,還莫名覺得這香味十分熟悉。


    “哼,”肅慎索離一臉的不屑:“真沒出息,就這麽抱頭鼠竄了,我讓我的小蟲子去找他!”


    “既來之,”岩秀道:“今日就將鬼心門連根拔起。”


    “走,踏平這個惡貫滿盈的鬼地方!”肅慎索離率先往外走去。


    待他們到了鬼心門的大堂,發現這整個大堂幾乎要被射穿了,那一根根釘在牆上的,毫無疑問是肅慎獨有的楛矢石弩。


    地上還有橫屍數具,身上並無明顯傷痕。


    肅慎索離隻大致瞟了一眼,心中就有了數:“我爹將金地蠹也帶來了。”


    “你是說,金色的蟲子?”歡斯夜一時沒想到這蟲子也分顏色。


    “嗯,”他點點頭:“地蠹金為母,黑為公,你是女孩子,應當比較喜歡金色的,回頭我送一隻給你玩玩,不過,你要小心些,不要給它咬了,母的咬人,還有毒。”


    岩秀拉了她往別處去,道:“誰要你那破蟲子。”


    “嘿,你,”肅慎索離追上去:“過河拆橋啊你。”


    過了個院子,隻聽得兵器鏗鏘之聲不斷,走的近了,方才看清,是肅慎錚領著一大群人,不停對著須無邪放箭,須無邪張手成爪,以長近半尺的暗黃色指甲抵擋,不停抵擋。


    “爹!”


    “臭小子!”


    父子兩豪氣幹雲地一個相擁,眼中流淌著融融暖意。


    肅慎錚看見岩秀,正準備行個禮,岩秀一手攔住,道:“族長若不嫌棄,我應當喊一聲錚叔。”


    肅慎錚連道幾聲‘不敢不敢’,將目光投到歡斯夜身上:“這位便是……”


    “是我夫人。”岩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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