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斯夜撲哧一笑,道:“如此說來,你我境遇到差不多。”


    誰知他學了夫子的模樣,搖頭晃腦,一本正經道:“非也非也,分明是差得多。”


    歡斯夜看著他,一副靜待下文的模樣。


    隻見他張了張嘴,好似話到嘴邊又說不出,撓頭半晌,才道:“嗯,也許……是差不多吧。”


    歡斯夜並不買帳,剛要開口表示不滿,肅慎索離已搶先道:“晚上咱們去吃石印樓的菇子湯吧,這兩天我打聽過了,這道菜,是姚州一絕,而且就數石印樓做的最好。”


    ☆、何為緣分


    雲栽走來恰巧聽見,也要跟著去,二人喬裝打扮了一番,不一會兒,肅慎索離身旁,多了兩個細皮嫩肉的小公子。


    夜幕四合,正趕上石印樓一天最熱鬧的時候。


    他們三人坐在大堂中央的一張桌子,四周喝酒劃拳,淺聲細語毫不間斷,雲栽平日雖好玩,但這麽大咧咧坐在酒樓大堂,還是頭一次,有些不習慣,輕聲道:“怎麽不去雅間呀?”


    “去雅間做什麽,這裏多熱鬧。”肅慎索離歪著腦袋,輕輕晃著手裏的茶杯,對歡斯夜一揚眉:“是吧?”


    歡斯夜心不在焉地點點頭,她正聚精會神地聽著旁邊一桌人談話。


    肅慎索離見狀也立馬豎起耳朵聽起來。


    “……誰說不是呢,陛下養精蓄銳三年,這回大敗豫軍連奪三州,真是痛快又解氣!”


    “來,喝!慶大昆不再,低人一等,願大昆日後,國富民強!”


    一桌人豪氣幹雲,話裏話外皆是揚眉吐氣的快意。


    歡斯夜看在眼裏,心中忽然對岩秀生出了幾分敬佩,餘光瞥見肅慎索離也盯著那一桌人,以為他是想喝酒,便道:“要不要叫壇酒來喝喝?”


    誰知他搖搖頭,有些嫌棄道:“不喝,我今日是來喝湯的,再說了,外頭的酒跟我們不鹹的燒刀子比起來,都沒味兒,以後有機會,我帶你去鶯歌——”


    肅慎索離發現歡斯夜壓根沒在聽他說話,心思還是在那桌人那邊。


    “話不能這麽說,如果的事,誰說的準,如今贏了就好,還想他如果早兩年出兵做什麽。”


    “哎……我可聽說陛下是因為對皇後一往情深,才這麽護著南詔,沒富餘的兵力出征。”


    “嗤……”其中一人舉杯大笑:“是誰這麽瞎說,前些日子皇後被俘,綁在豫軍陣前,陛下不也沒去救,如今天下這麽亂,陛下想著的自然是如何去打江山,哪有空理會兒女情長。”


    “這位兄台,”肅慎索離出聲打斷道:“你可真是陋見連連啊。”


    “你!”那人當即謔一下站起身,指著他道:“你小子說什麽!”


    “哎哎哎,別這麽暴脾氣,”他身旁的人拍拍他,對肅慎索離道:“你說他陋見連連,那——小兄弟你有什麽高見?”


    肅慎索離輕哼一聲,彎著眼道:“天下大亂裏沒有點兒女情長,這天下,不就白亂了嗎?”


    “王八崽子!”


    “一派胡言!”


    “豎子狂妄!”


    那幾人聽完仿佛被戲弄了一般臉麵無光,沖肅慎索離狠狠罵了幾聲便轉過頭去不再理他。


    他毫不在意,隻轉過頭對著歡斯夜,極為認真道:“我說的是真的。”


    歡斯夜被他逗樂,挑眉道:“你這麽較真做什麽?”


    談笑間,肅慎索離期待已久的菇子湯上來了,一起來的還有各色野味,滿滿當當地擺了一桌。


    歡斯夜瞠目結舌,道:“哪吃得了這麽多?”


    “我不知道你們能吃多少,索性多叫了些。”他舉起筷子,插起麵前一塊肉。


    “我們……吃不了多少的。”雲栽擺了擺手,為難道。


    “沒事,”他咬了一口肉咽下:“我吃的了。”


    歡斯夜喝了一口菇子湯,的確如肅慎索離所說,菇子獨有的味道伴著肉香,鮮濃醇厚。


    放下湯碗時,她忽然發覺身邊多了一個人。


    他雖一身白衣,卻像四下蒙了一片塵,灰撲撲的,髮髻也有些亂,唯一雙眼睛異常潤亮,正一眨不眨地盯著她,好似有千言萬語,卻被一座大山壓著,隻字難吐。


    歡斯夜站了起來,拿過桌上那半盅菇子湯,緩緩遞給了他:“我沒銀子,不過,這桌上的,應該夠你吃飽了。”


    說罷想將位置讓給他,自己去與雲栽坐。


    不料被那人一把抓住胳膊,她驚訝地張了口,肅慎索離已扔下筷子站起:“你做什麽!”上前一步欲將兩人分開。


    雲栽細若蚊吶地喊了聲:“雍王——太子殿下。”


    肅慎索離登時頓住了,不敢置信道:“大豫太子?”


    他這不大不小的一聲,恰好讓隔壁桌的人聽見,紛紛轉過頭來,目光如炬地打量著倪豐化:“大豫太子?”


    幾人對望一眼,操起桌旁的劍驟然躍起,朝這邊撲來。


    倪豐化閃身一躲,趁隙再度抓住她的手腕,拉著她朝外跑。


    歡斯夜鬼使神差地,不但沒想法掙脫他,反而隨著他跑。


    直到倪豐化將她拉到馬前停下,她還是暈乎乎的。


    “你真的是大豫太子?”


    “我是你師弟。”他此刻竟無比順暢地說出了過去好幾年說不出口的話。


    “師弟?”歡斯夜越發一頭霧水。


    “上馬。”他道:“我隨後慢慢與你解釋。”


    “不,”她終於回了些神:“你先聽我解釋,自打我踏上這塊土地,每一個人都將我認成——”


    “我來帶你回大豫,”不待她說完,他已一把環住了她的肩膀,將她擁住:“回家。”


    “倪豐化,放開她。”


    岩秀一身戎裝,輕隨簡從,站在離他們五六尺遠的地方。


    “岩秀?”歡斯夜輕呼了一聲,顯而易見喜大於驚,自己卻沒有察覺。


    倪豐化緩緩轉過身,看向他,目光冷冽。


    “你現在騎上馬,馬上走,我就當你,從未來過這,”岩秀道:“皇兄。”


    倪豐化一絲一毫也未鬆動,喊道:“越衡,靈淵。”


    兩道人影自暗處閃出,擋在倪豐化身前,他將歡斯夜,輕輕一送,推上了馬,輕輕吹了聲哨,馬便撒蹄狂奔。


    “啊——”歡斯夜牢牢抓住韁繩,才沒被那股衝勁掀下來。


    倪豐化在後頭以輕功追著馬,如他所料,岩秀很快就緊跟上來。


    他腳尖往牆上一點,借力拐了個彎,朝岩秀揮出一掌。


    歡斯夜慌忙之中想把馬勒停,奈何那匹馬比牛還倔,停下來仰天叫個幾聲依舊撒開四蹄跑的飛快。


    她正不知所措,忽然感覺脖子一緊,接著整個人便騰了空,徑直被拎到了屋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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