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也不再言語,朝身邊的兩個內侍使了個眼色,他們便心神領會地一左一右將榮妃架起,榮妃大驚,揮拳踢腳地喊道:“你們做什麽,皇上!皇上!”


    不料王將軍卻走了幾步過來,在她身旁站定,佩劍出鞘,橫上了她的脖子,對著龍武禁軍中那個赤金色身影喊道:“逆賊!你看看這是誰!還不快束手就擒!”


    倪豐秀間隙間望向這邊,果然看到了被挾製住的榮妃,他手上動作一頓:“母妃!”


    這麽一瞬間,數十支長矛已無孔不入地刺向他全身,他雙手各執數支,將其紛紛折斷,復將手中斷矛扔出,麵前的龍武軍又倒了一大片。


    皇上雙眸充血,睚眥欲裂,凜冽地掃了王將軍和榮妃一眼。


    “看來,榮妃娘娘的命是沒人在乎了。”王將軍繼續喊道,利劍將榮妃細嫩的脖子劃出一道血痕,如融化了的紅燭蠟,慢慢淌下來。


    “母妃!”倪豐秀輕呼:“你住手!”


    他踏著刺過來的長矛,輕輕一躍,便到了皇上幾人跟前。


    “快放了我母妃!”


    “用你的命,換她的命。”皇上輕輕吐出這八個字。


    內侍將一把閃著銀光的短刃呈到他麵前,他抬頭將它拿過,眼睛卻一直看著皇上,心裏思索著如何安全地將他母妃救下。


    他自信身法足夠快,卻快不過榮妃身為一個母親的決心。


    隻見她決絕又用力地將脖子貼在劍上一抹,霎時間,鮮血泉湧,濺紅了王將軍的半邊臉,也濡濕了她今日穿的那身金彩紋繪的靛青色宮裝。


    “母妃!”他扔了手中的短刃,跨了一大步,接住她緩緩滑落的身子。


    王將軍好似怔住了,連臉上的血也忘了抹;方才還殺氣騰騰的皇帝似乎也怔住了,喃喃道:“榮妃……”


    “母妃!”倪豐秀捂住她脖子上的傷口:“母妃,兒臣……兒臣一定會救回你的,你堅持住。”


    榮妃緩慢地搖了搖頭,目光堅定而又慈愛,望著倪豐秀道:“秀……兒,無論……別人……怎麽……說,你都是……我的……兒子,你要……好好……活下去,活下……去,做你……想做……的……事——”


    “母——妃!”倪豐秀許久未濕潤過的眼眶如潮汐將至,幾滴清淚劃過他的臉龐,滴在榮妃的衣裙上,與血相融。


    “將他拿下!”皇上終於從榮妃的死中回過神來。


    倪豐秀小心翼翼地放下榮妃的屍體,慢慢站起,看向皇上的眼裏,是不共戴天的殺意。


    “主子!”宮牆之外,一女子的聲音傳來:“屬下領九仙姝與先王舊部前來相助!”


    ……


    一度春風歸泡影,淡月籠紗,韋長歡提著那頂繁複又沉重的鳳冠,一襲嫁衣如血,三千青絲垂落,在將軍府的迴廊裏飛快地跑著,長長的嫁衣在地上曳出一片火紅。


    她要去找她爹,問問他,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


    “咦,這不是我們的新娘子嗎?怎麽這新婚之夜,竟回娘家來了。”韋長音不知從哪裏冒出來,攔在她麵前,幸災樂禍道。


    “長音,你姐姐新婚之夜出了這等變故,自然要回娘家來訴訴苦。”敏文長公主自韋長音身後款款走來。


    韋長歡此時沒有心思理會這對母女,側了身子就要走過去,卻被敏文長公主一把拉住了手臂。


    “你爹他一個時辰前被召進了皇宮,至今尚未回來。”


    韋長歡頓住了腳步,轉過身來看著她,似乎在思索她說的有幾分可信。


    “不過,長歡不必擔心,”敏文長公主繼續道:“你爹他很快就會回來,在此之前,我有些事,要告訴你。”


    韋長歡輕輕脫開她的手,對上她陰柔的目光:“你要說什麽。”


    敏文長公主慢慢湊到她耳根旁:“想知道你娘,是怎麽死的嗎?”


    韋長歡雙眸一震,警備道:“你做了什麽。”


    “我,與隆裕聯手,什麽手段都用盡了,依舊沒傷著她,”敏文長公主眼中閃過一絲憤色,接著又笑的十分暢快:“不過,老天開眼,她懷你八個月的時候自己跌了一跤,早產了,我不過在她的被褥裏加了點香,她就——”


    她話還未說完,已被韋長歡一把掐住了脖子。


    “韋長歡!你在做什麽!快放開我娘!”韋長音要上前去推開韋長歡,卻被與長公主一起來的李嬤嬤給拉住了。


    敏文長公主分明受著窒息之痛,眼中卻帶著笑意:“這就是……天意,若沒有……你,你娘她……興許……不會……死。”


    韋長歡捏著她脖子的右手逐漸收緊,左掌月色火焰燃起,漸漸靠向敏文長公主心口。


    “娘——”韋長音大喊著,身子卻被李嬤嬤緊緊抓住。


    “歡兒!你在做什麽!”剛剛回府的韋謹風走到這,看見這兇險的一幕,大驚失色。


    “快放下你母親!”韋謹風三步並作兩步趕過來,身上穿著的,是前些日子韋長歡送給他的胴丸鎧,隻是將頭盔脫下拿在手上。


    “爹,是她,害死了娘親。”韋長歡的身子有些顫抖,眸中有水光溢出。


    “老爺!”李嬤嬤一個箭步衝上前,噗通一聲跪在韋謹風腳邊:“老爺,方才公主見郡主大婚之日回了府,便上前詢問,誰知郡主不分青紅皂白就說是長公主害了先夫人,要殺了長公主啊,老爺!您快讓郡主住手吧!”


    一旁的韋長音看著李嬤嬤的舉動,一開始還有些發愣,片刻後便回了神,也跟著噗通一聲跪了下去:“是啊,爹爹,您快救救母親吧,姐姐她……她瘋魔了!”


    “裕……郎。”敏文長公主虛弱地朝韋謹風喊道。


    此二字,韋長歡聽來隻覺得萬分刺耳,心中更是厭惡,她鬆開了她,將左手的冰焰朝她揮去。


    敏文長公主捂著胸口大口地喘著氣,根本來不及躲避,也無躲避之力。


    情急之下,韋謹風扔出手中的頭盔,擋了這一下,乘著這間隙,將敏文長公主拉到身旁。


    ☆、遠走南詔


    “裕郎!”長公主握住韋謹風的手臂,又驚又怕道。


    那頂頭盔已化為了灰燼,輕飄飄地鋪在了地上。


    “爹!”韋長歡不可置信道。


    “事實並非如此。”韋謹風道:“不可濫殺無辜。”


    “濫殺無辜?是她自己親口說的!”韋長歡道:“爹你還要什麽事實!”


    “歡兒!你聽爹說,你今日所聽的一切,皆非事實,你與昭王——”


    “不要提他!”韋長歡後退兩步,踢到了方才落在地上的鳳冠,一陣叮鈴聲清脆地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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