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公公苦笑著點點頭,二人皆長嘆了一口氣。他們是萬分沒想到,這聖旨,也有頒不出去的時候。


    “真是提著腦袋在當差,”王公公道:“咱倆,一塊兒去給陛下說吧。”


    “二位公公請留步。”


    王公公、張公公一轉身,隻見倪豐秀、韋長歡兩人大大方方牽手立著。


    “昭王殿下,”兩位公公稍稍愣神,便馬上神色如常地行了個禮:“郡主。”


    “二位公公辛苦傳旨,不妨先去歇會,待父皇見了本王與郡主,再來麵聖。”


    張公公與王公公對望一眼,拱手道:“多謝昭王殿□□恤。”


    ……


    皇上看著麵前十指相扣的兩人——即使跪著也未鬆開。


    若拋卻心中其他思量,確實是一對再般配不過的璧人。


    “你二人,這是何意?”皇上輕咳一聲,明知故問道。


    “父皇,兒臣與郡主兩心朝暮,終生不渝,”


    “請父皇賜婚——”


    “請皇上賜婚——”


    “好一個兩心朝暮,終生不渝,”皇上看著跪伏在地上的兩人,竇然拔高了聲音:“所以你們,便有了膽子抗旨嗎!”


    “兒臣不敢,兒臣與歡兒急著趕來宮裏向父皇請旨,先前,並未接到父皇的聖旨。”


    “昭王,是在給朕裝糊塗嗎?”


    “兒臣不敢,兒臣確實未接到父皇的聖旨。”


    “哼,”皇上冷哼一聲,眸光轉向韋長歡:“那你呢,郡主,你也沒有接到嗎?”


    “回皇上,臣女亦未接到皇上的聖旨。”


    “好!好!好!”皇上怒極反笑:“那你們現在就去永泰殿門口跪下,當著朕的麵,把旨接了。”


    “多謝父皇賜婚。”倪豐秀道:“歡兒,你聽見了嗎,父皇答應給我們賜婚了!”


    ☆、一個成全


    皇上麵色一變,抓起桌上的硯台就朝倪豐秀砸去:“逆子!竟敢將小聰明用在朕的頭上!


    倪豐秀身子微微一側,躲了過去,硯台重重地摔在地上,磕下一角,在地上滾了幾聲,不知到了哪個角落裏。


    倪豐秀回頭,見皇上正盯著他,有些渾濁的雙眼之中是不加掩飾地怒意,他對上那雙眼睛,毫不退讓:“兒臣隻求父皇成全。”


    皇上看著二人自始自終未曾鬆開的雙手,想起了多年前的那個濕冷的雨夜。


    “阿述,嫁給我,做大豫的皇後,與我共享這萬裏江山。”他輕輕握住眼前女子的手臂,深怕自己那隻拿慣了兵器的手,拿捏不準力道,傷了她。


    “皇上自重,我已有了夫君。”她麵色冰冷,毫不留情地推開他。


    “胡說,不許這般氣我。”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阿述待他變的這般冷冰冰了?


    “我與韋謹風已有了夫妻之實,”她將手輕輕放在小腹,麵上泛起一絲溫柔:“也許我腹中,已有了他的骨肉。”


    “你!”他上前抓她的手腕:“我不信,隨我回宮!”


    她靈活地躲開:“我此生隻願嫁與韋謹風為妻,”她話中帶著絲哂意:“皇上天下之主,三宮六院,佳麗三千,何必糾纏於我這個有夫之婦。”


    他以為她是因此而有了醋意,故意說這話來探他,忙表明心意:“我願棄了三宮,廢了六院,隻守著你一人。”


    “你當這是天大的恩典,可我半分也瞧不上。”她字字如刀,淩遲他的心髒。


    “阿述,阿述你在這。”韋謹風似是尋她良久,見了她三步並作兩步走來,手中披風蓋在她肩頭:“小心著涼。”


    他們何時,變得如此親密?竟是像沒看見他這個皇上,“咳咳……”他不由得咳了兩聲。


    “啊……皇上,參見皇上。”他恭敬地行了一禮:“皇上……怎會在此?”


    “我要帶阿述回宮,做我的皇後。”他盯著他,直白道。


    韋謹風大驚失色,跪下道:“皇上,我與阿述情投意合,真心相愛,請皇上成全。”


    阿述卻想將韋謹風拉起來:“你情我願的事,為何要求他成全!”


    他放聲大笑,心中卻苦如黃連:“你情我願,好一個你情我願……”


    韋謹風卻不起來,依舊跪著:“請皇上看在一同征戰沙場的情分上,成全我與阿述,如若不然,韋謹風便長跪不起。”


    隻見阿述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竟提了提裙擺,也跪了下來:“你是我的夫君,你既然要跪,我便與你一起。”


    他隻覺絲絲酸澀自心頭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幾乎支撐不住身子:“好,朕,成全你們,成全你們!”他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了這句話。


    “謝皇上。”韋謹風磕了個頭道,她也隨他一起磕頭,夫唱婦隨,情深意篤。


    今日又是一對情比金堅的鴛鴦跪在他麵前,求他成全。他可還要像二十年前年前成全那兩人一樣,給他們一個成全?


    “若朕,不成全你,你要如何?若朕,非讓你們另娶她人,另嫁他人,你要如何!”


    “兒臣不娶。”


    “臣女不嫁。”


    “那便是違抗聖意!”


    韋長歡心中慍怒,站了起道:“婚嫁本就是你情我願,皇上何必以聖意之名壓迫,拆散有情人!”


    “你放肆!來人——”


    “父皇!”倪豐秀也站了起來,將韋長歡擋在身後。


    “皇上!”禦林軍應聲而進。


    “將他們倆押入天牢,不許任何人探視!”皇上怒道:“朕要讓你們知道,什麽是皇命難違!”


    “是!”


    不過一下午的時間,此事已傳遍了京城大街小巷。


    對於此事,女人的看法基本一致,不論是待字閨中的少女,還是已為人妻為人母的少婦,都認為:南風郡主好福氣,遇見昭王殿下這個品貌兼具的有情郎,此事堪為一段佳話;男人們倒是各有不同,少年郎們認為,昭王為一女子頂撞皇上,身陷囹圄,自毀前程,是在是愚蠢之至;為人父的則認為,昭王殿下因不滿婚事而頂撞皇上,實在不忠不孝;祖父母輩的則認為,這南風郡主引得昭王殿下如此為她,實屬紅顏禍水。


    不過這外界的種種議論,倪豐秀與韋長歡渾然不知,在牢中自得其樂。


    永泰殿裏,皇上心口痛的舊疾又犯了,可他寧願強忍著,也不想叫太醫來,不想喝那苦的要命卻沒什麽作用的藥。


    “皇上,雍王殿下求見。”


    “這麽晚了,他來做什麽?”皇上批奏摺的筆停頓了一下:“讓他進來。”


    “參見父皇。”


    “不必多禮,”皇上掃了他一眼,心中隱約知道他為何而來:“你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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