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多少次,程舟還是會被安言戒備的眼神傷到。 “安安,你現在不冷靜,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我們明天再談這件事。” 程舟轉身往外走,皮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的聲音在隻有呼吸聲的病房裏格外明顯。 邦邦邦的好像在敲著安言的心髒。 走到門口的時候,alpha突然停了下來。 他轉身看著omega。 安言知道自己應該別過頭去不看他,或者大聲衝他吼,讓他快點滾出去。 但是alpha幽深的眼睛像是磁石一樣牢牢地吸住了他。 程舟低沉的聲線回蕩在空寂的病房裏:“安安,你要知道,我娶你不是因為別的,隻是因為我喜歡你。” “很久了。”第110章 番外:安安和程舟2 安言有一次從夢中驚醒,腦子裏循環播放的,還是程舟那句“我喜歡你,很久了”。 他在床上翻了幾個身,病房裏可以睡兩個人的床被他從左滾到右,從右滾到左。 安言實在睡不著,又怕吵醒女兒,隻好披了件衣服,輕輕地打開病房門,到了走廊上。 走廊上的窗戶開著,安言一走出去,就被夏夜裏猶帶著暖意的風迎了個滿懷。 他裹緊外套,走到了窗邊。 從住院部頂樓望去,淩晨的帝都依舊霓虹閃爍,深吸一口氣,風裏帶來的都是人間煙火的味道。 萬千眾生都在這靜謐的時空裏,默默地沿著自己的軌道運行著。 那他的軌道又是怎麽樣的呢?安言想。 以前家人還在的時候,他想嫁給程舟,還想成為一個畫家。 但是現在他已經很久沒有拿起過畫筆了,好像也不喜歡程舟很久了。 安言在窗邊站了一會兒,剛想轉身回去的時候,瞥到了走廊盡頭的一點閃爍的猩紅。 好像是有人在抽煙。 接著皮鞋踏著大理石板的聲音回蕩在空蕩的走廊裏。 程舟慢慢從陰影裏走了出來。 alpha看清站在那裏的人是安言之後,掐滅了手裏的煙,扔到了垃圾桶裏。 “怎麽還沒睡?” 程舟的眼底帶著紅血絲,下巴冒出了胡茬,狼狽得不像是安言印象裏一直意氣風發的程總。 安言不答反問:“你怎麽還在這裏?” 程舟挑了挑眉,語氣裏帶著點不正經的調戲:“你說呢?” 我、我說……我哪知道?! 安言選擇了回避。 程舟歎了口氣,低聲對omega說:“回去睡覺吧。” 安言逃也似的走了。 剩下了alpha站在走廊冷清的燈光裏。 * 安言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護工已經抱著星星在房間裏輕聲走動哄她了。 小女孩見爹地醒了,咿咿呀呀地伸著手要爹地抱。 護工把星星抱給安言,說:“奶已經喂過了,尿不濕也換過了,剛剛一醒過來就要看你呢。” 安言抱著懷裏軟乎乎還朝著他笑的小女孩,輕輕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一下。 護工看了看安言的表情,小心道:“程先生還在外麵,我剛剛問他,他說還沒吃早飯呢。” 安言想了想,說:“讓他進來吧。” “誒誒,好。” 護工應了一聲,就去叫程舟了。 alpha比昨晚他出去的時候看到的更加憔悴了。 邋遢狼狽得不像別人都要恭恭敬敬叫一聲“程總”的人。 兩個人沉默地吃完了早飯。 安言慢慢吃完,他放下勺子,靜靜地看著對麵的alpha。 程舟覺得自己從沒有這麽緊張過。 他斟酌著開口:“安安……” alpha小心地看了一眼對麵的人,見他沒有對這個稱呼表現出抵觸的情緒,才敢繼續說下去。 “我娶你是因為喜歡你,不是因為別的,就算沒有叔叔阿姨出事的事情,我也會推掉和孔家的婚約的。” “那我家的公司到了你的手裏?當初你讓我簽的股權轉讓書是怎麽回事?” 程舟臉上閃過詫異,他錯愕道:“安安,你是不是記錯了?我讓你簽的是股權代理書,你還是安氏最大的股東。” 安言冷冷道:“口說無憑。” 程舟歎了口氣:“好,我讓秘書把當初的合同全部帶過來。” “我要自己去看,現在。” 程舟妥協了:“好,我現在帶你去。” 安言換好衣服,讓護工抱著星星,程舟開車,幾個人往他和程舟住的地方去。 一路上,安言一直盯著程舟,見他沒有聯係任何人,神色也很平靜,漸漸地,他就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難道他真的記錯了? 星星第一次出醫院的大門,也是第一次坐車,一路上都興奮得不得了。 小姑娘還從繈褓裏伸出了小胖手,想要抓住外麵一閃而過的綠植。 “星星給我吧。”安言從護工手裏接過了星星。 星星到了爹地手裏,就更加好動了,恨不得大半個身子都貼在車窗上。 咿咿呀呀手舞足蹈地對著外麵的景色比劃。 安言抱著女兒,才覺得一顆躁動不安的心落到了實處。 星星也很聽話,感覺到了爹地的沉默,就乖乖地趴在他的胸口靜靜地吐著奶泡,自己和自己玩。 程舟看著後座他一大一小的兩個寶貝,心都快要軟得融化了,他默默地放慢了車速。 * “安安,當初那段時間你簽的合同全在這裏了。” 安言一份份看過來,有爸媽出事之後,他簽的遺產書,也有程舟剛剛說的股權代理書。 裏麵甚至還有一份他的休學聲明。 他不是退學了嗎?隻是……休學嗎? 安言突然呼吸不暢起來,事實好像和他記憶裏的完全不一樣。 他之前的認知,全部都被這一份份文件擊得粉碎。 “我……我不是因為孔鈴的事情,不能去上學了嗎?怎麽、怎麽隻是因病休學?” 世界觀幻滅的感覺,讓安言覺得天旋地轉,連坐都要坐不穩。 “安安,”輕輕拍著他的背,心疼地說,“孔玲確實因為嫉妒你,散布了很多關於你的謠言,但是都被我擋下來了,而且你的同學沒幾個信她。” “那……那我以前的朋友呢?為什麽我都聯係不上他們了?” 程舟臉上閃過不忍和愧疚:“抱歉,是我的錯。” “之前你的精神狀況不好,你的朋友說要來看你,我覺得可能有利於你的恢複,就同意了。” “但是之後……你的病情反而更嚴重了,我以為你不想接觸到原來的人,就沒有再讓你的朋友來了。” “後來我才知道,他是被孔玲買通了的,抱歉……” 安言一愣,確實,他也是從那個同學的口中知道了自己在學校的風評稀爛的“事實”的。 當時公司和家裏接連出事,他的精神狀態一直在混亂又脆弱的狀態,根本沒有去想,這個同學平時和他並沒有很多交集,怎麽就在這個時候出現了。 安家父母的遺囑露出一角,安言看到了一個名字,“安策”。 他的心髒莫名開始劇烈地跳動,恐懼和緊張一下緊緊攥住了他。 安言死死地抓住了程舟的衣服:“安策是誰?我、我怎麽不記得了?” 他看著程舟臉上的表情從錯愕到驚恐,也在他的瞳孔裏看到了聲嘶力竭地尖叫的自己。 但是他什麽都聽不見,那幾秒對他來說,就像一部默片,他聽不到自己的尖叫,也聽不到程舟擔憂又緊張的呼喊。 最他後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 “真可憐,爹媽死了,連公司都被別人搶走了,你爹媽在天上看著你,該怎麽想呦……” “你可憐是你的事,現在扒著程總算什麽事啊……” “遭報應了,你爹媽過世了,現在你哥也不知道掉在哪片海裏了。” 光怪陸離的夢境裏,扭曲的碎塊全部都是家裏的保姆那居高臨下的醜惡嘴臉。 還有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