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曦氣還沒消,已經轉移陣地去了網咖,大戰三百回合,聽到他這麽說,嘲諷說:哥,認命吧,你要為了賀彰變成□□了。 顧長霽瞬間就沒了聊天的興致。 賀彰吃完麵,又自覺地去把碗洗了,坐在顧長霽的對麵,問道:“有煙嗎?” “哦,有,”顧長霽說,“你不是不愛吸煙。” “有時候會,”賀彰說,“我確實不喜歡煙的味道。” 顧長霽習慣抽萬寶路,爆珠口感,心情不好的時候點上一支,爽到的效果會翻倍。 這次他是陪賀彰一起抽,兩個人站在陽台上,都沒說話,默默抽煙。 他忽然覺得以及和賀彰的距離被拉近了。 半支煙沒了,賀彰問:“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和你下來的時間差不多。”顧長霽不想讓賀彰知道自己偷聽的事。 但他說謊的技術略顯蹩腳,賀彰聽完就笑了。 輕輕的笑聲,涼涼的,伴著晚風,莫名地揪住了人的心。 “不是什麽大問題,”賀彰說,“早就過去了。” 顧長霽:“……哦。” 他對賀彰家裏的事情有一點好奇,但畢竟當初約好了互相不幹涉隱私,他也就不好表現出興趣,嚐試著轉移話題,說:“你今天晚上還是不用去排練?” “嗯,”賀彰說,“不用,今天大家休息,剛結束錄製,都很累了。” 這竟然是他們第一次好好對話,沒有夾槍弄棒,自然地談論著職業和生活。 他們刻意地去避免談到家庭上來,轉而說起了兩個人都比較感興趣的書籍和導演。 人隻要想建造話題,就一定能開發共同話題。 顧長霽今晚有點意外的收獲——他總覺得自己不經意的一點關懷,多多少少打開了賀彰的一點心防。 這之後兩人又一塊兒看電視,晚間新聞居然放了白天時他製服猥褻犯的那一幕。即便屏幕上打了馬賽克,賀彰還是認出了他,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顧長霽大概把過程說了一遍,隱瞞了自己被那個人摸了好幾下屁股的事——他總覺得在賀彰麵前承認這個怪丟人的——隻提了那個人在地鐵上騷擾,碰巧騷擾到了他身上,就這麽遭了殃。 賀彰說:“你怎麽想起來去搭地鐵?” “腦子一抽吧,想體會普通上班族的感覺。” “是體驗腦子被驢踢的感覺吧。” 顧長霽:“……” 怎麽又不好好說話了! 賀彰說:“這個世道可比你想的亂多了,你得有點自覺。” 什麽自覺?誰能想到他能碰上性騷擾? 顧長霽也固執,但這會兒不想跟他爭。他知道賀彰是想讓他注意安全,偏偏不會說話,勉強原諒了他的失禮。 這天晚上睡覺的時候,他關上門,覺得隔閡還是存在的。 隻要賀彰一天不改他那張臭嘴,他們就一天不能冰釋前嫌。 早上七點,顧長霽準時起床吃早飯。賀彰恢複了正常作息,又開始了晨跑,這會兒剛回來,衝了個澡,頭發還是濕淋淋的。 因為沒叫保姆過來,顧長霽自己熱的牛奶和吐司,叫上了賀彰:“吃一口?” 賀彰說自己今天出門買了小籠包。 到了十一月,早上起來時其實有點冷了。對於為了健事業而風雨無阻的人,顧長霽佩服不已。 他吃了飯,和賀彰是同時出門。 賀彰進車庫去開車,見顧長霽沒有來開車的意思,覺得不可思議:“你不會還想去搭地鐵吧?” 顧長霽說:“約了朋友,我們是一起走的。” 賀彰就沒有繼續堅持了,戴上墨鏡,點點頭:“那祝你一路順風。” 炫酷的r8絕塵而去,顧長霽看著已經修補完畢了的車尾,默默歎了口氣。 這個人還能不能好好表達情緒了?真想開著車再給他來一下。 肖胥容就在他們約好的地點等著他,兩人一起搭車,他看顧長霽似乎有心事的樣子,關心道:“沒睡好嗎?” “沒有,還行,”顧長霽說,“就是起早了不太有精神。” 肖胥容笑了,說:“我也是,我們昨晚加班,十二點多才回到家。” 顧長霽看了眼時間,這會兒才九點二十分。肖胥容好像住得比他遠得多,大概是不到八點就出了門。 “你這樣不行啊……”顧長霽說,“晚睡早起,身體會出毛病的。” “還好,”肖胥容笑了笑,帶著一種大男孩一樣的爽朗,“我還年輕嘛,熬得住,撐過這段時間,現在促銷之類的力度大,過了這回應該就能好一點了。” 顧長霽歎了口氣。 他開始覺得自己從最下麵那層慢慢爬上來是對的。從前當掛牌經理的時候,事情都是副經理來做決策,他負責鼓舞士氣。 項目成功了,大家一起高興,但最高興的隻有他而已——他毫不受累,高高在上,坐享成果。 他覺得有點愧疚,以後多少要跟以前的同事朋友道個歉。 所以他喜歡和肖胥容聊天。 他的人生,二十多年來,幾乎沒有什麽起伏,每天都重複相同的日常,隻能變著法兒給自己找樂子。 現在回頭想想,那樣的感覺其實是相當空虛的—— 那時候他也多多少少能感知到空虛,所以很多空閑的時間,他都留給了看書和畫畫。 前女友說他是富貴閑人天上的神仙,語氣雖然陰陽怪氣的,話卻沒有說錯。 肖胥容有他身上缺乏的一種拚勁,這或許也是吸引他的一個原因。 他喜歡那種陽光積極的感覺,那是他不曾擁有,曾經還有點不屑的東西。 “明天晚上我們會下班早一點,一起去喝一杯嗎?”肖胥容提出了邀請,“我可能會有一筆獎金。” 顧長霽表示理解,也是一種鼓勵吧,答應了:“也行,你定地方,喊上我就行。” 肖胥容帶他去的是酒吧街,這兒的小酒吧居多,大部分是清吧,更適合小情侶一塊兒來逛。 偶爾經過一個鬧騰的,音樂聲的節奏感十分強烈,讓人走在路上都想跟著拍子晃起來。 顧長霽跟在肖胥容身後走的時候,沒忍住想起了賀彰。 那家夥正兒八經的,別是還沒有來過酒吧呢。 不,不對。他又想起來賀彰一臉性冷淡地把他按在牆上耍流氓的樣子,徹底打消了這個想法。 人不可貌相。 賀彰讓他吃過幾回教訓了,他絕對不能再在長相上中招。 他們選了靠裏的一家,肖胥容和他一塊兒在吧台坐著,點了杯mojito,然後乖巧地趴在吧台上,聊起來最近剛看的一部電影。 “你喜歡英雄主義電影?”顧長霽問。 “嗯,大部分人應該都喜歡,”肖胥容撓了撓頭,看著格外憨厚,“小時候的英雄夢不能實現,看別的超級英雄過過幹癮也行的。” 這才是真實的夢想家,顧長霽覺得賀彰要是在這裏,可能又要發動諷刺機能:“然後自我代入,那還不如做夢,夢裏什麽都能有。” 他想到這兒,忍俊不禁,拿起眼前的朗姆酒喝了一口。 “長霽哥喜歡什麽電影?”肖胥容說,“如果有都喜歡的,我們有機會能一起去看。” “嗯……我比較偏愛西歐的電影,西班牙和法國電影居多。” “咦?是因為比較開放?” “不……是因為哲理性比較強,而且我喜歡黑色幽默,”顧長霽想了想,覺得這樣太裝逼了,容易終結話題,又補充道,“商業片也可以看。” “我知道,你肯定喜歡高雅點的,”肖胥容說,“正好這周末有場音樂會,我在劇院的朋友給了我兩張票,要一塊兒去嗎?” 顧長霽覺得自己又挖了個坑。 他什麽時候喜歡高雅的東西了,一個喜歡思考的大俗人而已,和音樂會這種東西基本無緣。 但是肖胥容的眼睛殺傷力太大了,一眨一眨,總讓他想起來小時候養的拉布拉多犬。他心一軟,就當自己是寵了個小弟弟,答應道:“那就去吧。” 回家之後,賀彰聞到了他身上的酒味,心想這家夥是不知道自己有胃病嗎,蹙眉問道:“怎麽又喝了酒?有應酬?” “嗯……一小杯吧,沒有關係。”顧長霽說,“不是應酬,和一個朋友一起的。” 賀彰又想追問:哪個朋友?劉曦? 但這樣就超出了界限,他們之間本沒有必要問這個的。這樣就顯得好像,他們真的是夫妻過日子,丈夫質問晚歸的妻子跟誰去了哪裏。 他還是覺得顧長霽不應該去跟別人喝酒,太不珍惜身體。 但他憋著心裏的不滿,去拿座機:“我給你家保姆打個電話,讓她給你煮點湯。” “不用,太麻煩了,我也不想讓她大晚上的跑來跑去。” 賀彰不作聲了,低頭繼續看自己手裏的譜子。 顧長霽自己去泡了一杯蜂蜜水,覺得屋子裏太安靜,他耳朵還沒適應,喊了一聲:“賀先生?” 賀彰頭也不抬:“怎麽了?” “需要一杯蜂蜜水嗎?” 賀彰別別扭扭地說:“哦。” “哦什麽啊,”顧長霽站在小吧台的另一側,含笑看著他,“要不要喝,給我個準話。” “……喝。” 顧長霽躺在沙發上,點開劉曦給他發的十幾條語音,一條條聽。 劉曦這個家夥,能說話解決的,絕對不打字,有時候一條語音能發上兩分鍾。更離譜的事情是,這二貨打遊戲的時候,在某通訊軟件上撩騷好友,因為兩分鍾無法消化他激情澎湃的內容,他特意充了個終身的會員。 顧長霽每每想到劉曦的壯舉,都覺得自己那點兒紈絝已經不算什麽了,劉曦才是真正的敗家子弟,和他這個迷途知返的比起來,道行不在一個水平線上。 劉曦主要是在抱怨最近顧長霽對他冷淡了,聊天沒那麽勤,還經常嫌棄他。 顧長霽忍著笑聽,心想這小赤佬也太他媽能撒嬌了。他點到最後一條的時候,劉曦悲憤地大喊:“你是不是出軌了!我知道!你一定是愛上賀彰了!被他迷惑了心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