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霽感歎道:“你以為有錢就是快樂嗎?” 唐徵羽:“廢話麽,錢本身就是快樂。” 顧長霽點點頭:“對,這句話我可以認同。” 酒保在一旁忍著笑,詢問一旁的賀彰需不需要一杯酒,賀彰擺了擺手。 酒保於是給了他一個同情的眼神。 “來,把這杯威士忌幹了,我就告訴你一個秘密。” 顧長霽這時候其實已經喝高了,舉起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兩口,豪氣萬丈地問:“說吧,什麽秘密?” “就是啊,”唐徵羽無視了賀彰的死亡凝視,貼著顧長霽的耳朵說,“老大的小名,叫做賀壯壯。” 賀彰:“………………” “我操,”顧長霽笑趴在了桌子上,開啟了瘋狂爆粗口模式,“我操這誰想的,也太有才了!” 賀彰忍無可忍,對酒保說:“結賬。” “不行!不許結!”顧長霽追問道,“為什麽叫壯壯?賀彰那麽瘦,他高中的時候簡直就是一根豆芽菜!” 賀彰隻覺得自己額頭上的青筋隱隱躁動著,一晚上的好心情已經蕩然無存。 “因為老大小時候是個胖子,特別胖,我的媽呀,你根本想不到,我小時候就最愛偷偷摸他肚子上的肉,他還特別怕癢,摸一下就會笑。” 顧長霽是真的喝高了,聽說了就馬上付諸實踐,抓住賀彰說:“我試一下。” 賀彰抬手要躲,顧長霽就死命地撲上去要抓他,還真的被他摸著了癢癢肉。賀彰悶哼一下,彎腰把他提溜著扛到了肩上,驚嚇到了一圈的人。 唐徵羽在他們身後大聲喊:“喂!就這麽丟下我不要啦?我還想蹭一下你們的車子呢!” 賀彰橫了他一眼,甩下一句話:“不找你算賬就不錯了!” 唐徵羽被這個小眼神看得一抖,做抬手拭淚狀:“哎呀,姐姐好攻哦,妹妹果然沒有信錯你。” 於是顧少爺就這麽被扛米袋似的扛進了車裏。 賀彰給他係好安全帶,連多看他一眼都覺得費勁,生怕自己一個沒忍住,明天就逼顧長霽去離婚。 這閃婚閃離的,沒準兒還能破個世界紀錄。 車子還沒發動,顧長霽就擺出一個stop的手勢。 賀彰:“又怎麽了?” 顧長霽指指自己的嘴。 賀彰臉色一變,馬上把車窗調下,然而顧長霽已經忍不住了,“哇”地吐了一身,最後還打了個嗝。 本來他們晚上應該回顧家的本宅,吳英秀應該還在等著他們。 但今晚鬧了這麽一出,就不適合回去打擾長輩休息,賀彰自認倒了八輩子黴,心裏的小黑本上給顧長霽畫了無數個正字。 到家之後,他連扶都不想扶,喊了人出來幫忙。 好在新房裏留了一個幫忙的保姆,她看見顧長霽的樣子,也是大大吃了一驚。因為顧長霽酒量不行,腸胃也不太好,家裏從來都是嚴格限製,不讓他喝多。 好不容易把顧長霽收拾幹淨了,保姆又煮了點醒酒用的湯水,喂給顧長霽喝了,防止他胃裏難受。 這之後她才和賀彰道了晚安,替他們關上大門,離開了。 賀彰回頭看向顧長霽。 這時他身上香噴噴的,早就沒了臭味。 賀彰卻還是很嫌棄他,見他晃晃悠悠往主臥這邊走,馬上喊住他:“站住。” “幹嘛?”顧長霽又困又累,腦袋還有點疼,“要給我立家規嗎?” “你今晚不許睡主臥。” 賀彰抱著懷,他確實是準備給這個醉鬼一點教訓的:“客房和沙發,你自己選一個。” 顧長霽嘻嘻笑了一下,歪歪扭扭地靠過來,用小貓一樣的聲音叫道:“壯壯?” 賀彰抬手捏住他的臉:“我建議你最好閉嘴。” 他說話的空檔,顧長霽的兩隻手一齊抓向了賀彰的腰間,他怕癢,於是弓著腰一躲。顧少爺馬上得逞,哼著曲兒得意地衝進主臥,率先把床占了。 賀彰對他的厚臉皮歎為觀止,又看見顧長霽麵對著他扮鬼臉,簡直不敢把這個醉鬼和平常那個顧長霽聯想到一塊兒去。 “幼稚。”賀彰低聲罵了一句,掩上了主臥的門,自己去客房睡了。 但睡到了後半夜,他總是不太放心,輾轉反側,最後認輸了似的起床來看。 走到主臥門口時,他能隱隱約約聽見裏頭傳來的呻.吟聲。 推開門進去,就看見顧長霽半邊身子都已經下了床,也不知道還清不清醒,嘴裏嘟嘟囔囔地喊疼。 果然還是犯胃病了。 一個會做飯的人,自己居然還會犯胃病。 賀彰長籲一口氣,臨時又給保姆打電話,問家用的藥箱放在哪裏。 顧長霽吃藥時還算配合,吃完了倒頭又去睡,額頭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賀彰看不下去,把帕子用熱水浸濕了,給這個麻煩精擦幹淨了臉。 做完了這些,他毫無困意,倒是也不急著走,就坐在床頭,聽著顧長霽的呼吸聲逐漸轉向平和。 他無奈地揉了揉額頭,意識到自己這一刻像極了老媽子,不由得鄙夷地“嘖”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在生誰的氣。 床頭的小夜燈還開著,照亮了顧長霽熟睡的輪廓。 賀彰看著看著,不自覺地入了神。 他不由得想起來今天顧長霽所說的那些話。 “你留學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家?” 賀彰覺得自己應該想過。 但他的“想”並不隻是思念。 他的想法有很多。 不想被控製欲旺盛的繼父左右人生,同時也想把深陷其中的母親解救出來。 他想靠傑出的能力給母親和自己掙一個完全不同的未來,和吳圓一起建立新的家庭。 那時的吳圓還在他的人生計劃之內。 一切都很穩定,唯一的變數就是顧長霽。 顧少爺確實如同他說的那樣,不說夢話,不磨牙不打呼嚕不踢被子不放屁,隻有一個毛病,就是喜歡抱著東西睡。 這會兒賀彰本體不在床上,他就胡亂抓過來一個枕頭,連著大半邊的被子一起摟在懷裏,睡得分外安詳。 賀彰把被子扯過來一點,他就又重新扯了回去。 賀彰也不管他了,把窗簾拉得更緊了一些,關了夜燈,然後帶上了臥室門。 “晚安。” 第二天的顧少爺當然對這些完全不認賬。 太久沒有宿醉過,早起時他的腦子裏嗡嗡嗡,仿佛被人拿重物撞擊過。胃裏也是空空蕩蕩地犯惡心,起來喝了一杯蜂蜜水,才稍微有所好轉。 從昨晚遇見唐徵羽開始,他的大腦一片放空,隻記得一些零星的片段,但更覺得那些都像是在做夢。 有一些不怎麽重要的東西倒是記得比較清楚,比如賀彰的小名叫“壯壯”,再比如賀彰的腰上是癢癢肉。 不論他記得什麽不記得什麽,賀彰都隻板著一張臉:“總而言之,《約法三章》裏要再加上一條,禁止喝酒。” 顧長霽勉強應著:“行吧,這都約法n章了,這次算我欠你的。” 賀彰把外套遞給他:“跟媽約了今天回去吃中飯,你自己收拾一下。” 顧長霽隻好臨時整理自己的發型儀表,一邊打趣說:“哎,你現在叫媽倒是叫得很熟練。” 賀彰忍住回懟他的衝動,教導自己和顧長霽相處必須學會心平氣和:“當然,我才不像你這麽不敬業。” 顧長霽昨天窮奢極欲,喝了十幾萬的酒,今天可算是遭了報應,抹了層粉才遮住了疲憊的神色。 昨晚賀彰沒全跟吳英秀說實話,隻說了顧長霽有點感冒,所以暫時沒法回去。 今天這幅樣子,差不多也能用“感冒”來掩飾過去。 新房和顧家的老宅挨得比較遠,當初選地方的時候,考慮到兩個年輕後生都需要上班,就沒有買別墅區的房子,而是買了居中位置的一套複式樓。 樓盤是早就精裝修好了的,適合做婚房的款。 因此他們在回顧宅的路上,又需要再單獨相處五十多分鍾。 顧長霽失憶的腦袋瓜子慢慢反應過來了,昨晚他吐得那麽厲害應該全是賀彰在照顧他,於是真誠地表達了自己的感謝:“謝謝你了,壯壯。” 賀彰兩手抓著方向盤:“你再說一次這個名字,我們今天又可以創造一場新的車禍。” “為什麽這麽討厭?”顧長霽得了趣,靠著車窗笑,“多可愛,什麽時候我能有個兒子,我也給他取這個名字。” 賀彰也不管他是不是在占便宜,不假思索地嘲諷道:“你還能有兒子?” 說完他自己先愣了一下。 顧長霽當然可以有自己的孩子。 顧少爺和他不一樣,是個直男,等這場婚姻到期,還可以再找女人結婚。 想到這裏,賀彰的心情不知道為什麽分外地複雜。 “我怎麽不能有兒子,”顧長霽說,“我姑且也還算是個有魅力的男人。” 賀彰笑了一聲。“是啊。” 顧長霽聽著還是像冷笑。 吳英秀見到他們,果然沒有看出異樣來,隻是心疼地讓顧長霽注意休息。 顧長霽隻關心一個結果:“昨天檢查了,怎麽樣?” “確實有陰影。”吳英秀說。 顧長霽的心一下沉了下來。 “不過是良性的,”吳英秀笑著說,“做個手術就好啦!我早說過了,不用太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