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玩笑吧?就他那個破奧迪,撞一下要賠二十五萬?”  “有點嚴重,你那車衝勁太大……而且r係列車少,有些零件是進口的,還不見得馬上就能修,”顧長霽回頭看了一眼,賀彰就站4s店的門口盯著他,“照他的說法,車剛買兩個月,第一次被撞都給我了,我意思意思出點精神損失費。”  劉曦嘖嘖感歎:“你要不要告訴他你的經濟狀況?”  “怎麽可能!”顧長霽立刻跺腳,“撞了他的車就夠讓我丟人了!”  “那你就隻能回家了,我這車也沒上保險,”劉曦說,“你看……你媽一開口,我老爸連我零花都限製了,也不能馬上給你拿二十萬出來。哥哥,大丈夫還是要能屈能伸。”  顧長霽抬頭望天:“不行。”  “死要麵子活受罪啊,朋友,不然你打算怎麽辦?裸貸嗎?”  “……”顧長霽說,“反正我死也不會先低頭。”  五分鍾後,顧長霽撥通家裏的座機時,不是燕嫂接的,而是正在讀高中的妹妹顧爾歆。  “哥,你快回來吧……”她聲音裏帶了哭腔,“媽媽她!媽媽她不好了!”  顧長霽本來以為是要去醫院,結果卻被告知要直接回家。  一路上他都處在兩種糾結猶豫的狀態裏。  一方麵他覺得這可能是他親媽為了逼他回去想的苦肉計。因為實在不是第一次這麽幹了,兵不厭詐。  另一方麵他又確實擔心有什麽意外——因為吳英秀近來的種種表現都十分奇怪。他親媽是個老狐狸,他妹妹卻不會騙人。  他沒有辦法,隻能先回去看看究竟。  車是現打的出租,賀彰坐在他旁邊,冷冰冰的,像尊神像。  他提出要一起過來,顧長霽明白他是不放心,說:“我把車抵在這裏。”  賀彰垂下眸子,掃了眼已然撞歪了頭、能評個殘廢二級的老爺級機車,輕蔑道:“值幾個錢,賣廢鐵能賣上五百塊嗎。”  “……”  他隻好讓這尊神跟了回家。  到家之後,顧長霽沒心思管賀彰那麽多,把他丟給了管家,抓住過來接應他的燕嫂就問:“我媽怎麽了?”  “太太她……”  “到底怎麽了!”  燕嫂:“……太太今天吃的東西有點少。”  那就是她心裏還有氣,顧長霽多多少少鬆懈了點,覺得八成是第一種可能性:“那我就先走了。”  燕嫂攔住他:“小姐和太太都在書房等著的。”  顧長霽一頭霧水,又抱著兩種猶豫不定的猜測,趕去了一樓的書房。  吳英秀確實是沒他想的那麽嚴重,就是麵容上顯了點憔悴,看見他的時候,還有點餘怒未消的樣子,撇過頭去。  都說母子沒有隔夜仇,顧長霽卻覺得他親媽這眼神也是分外傷人。  還是顧爾歆撒著嬌把他們拉著坐到一起。  顧長霽一下就別扭得不行,故意抻著嗓子,讓自己的語氣變得陰陽怪氣的:“老用這招,上次騙我說心口疼,這次又騙我說自己不行了?”  吳英秀冷冷一抬眉毛,看向顧爾歆:“你說我不行了?”  顧爾歆一點不心虛地說:“我說錯了嗎?我親眼看見診斷書上寫的,肺部有陰影。”  顧長霽怔住了,猛地回過頭。  “患者名字寫的是吳英秀,年齡又是50歲,總不能是同名同姓還同年同月同日生吧。”  吳英秀沒做聲。  “還是兩個月前檢查的,到現在都沒告訴我們,連爸爸也不知道。”  吳英秀淡淡地說:“那兒都是些庸醫,我早就這麽覺得了。自己的身體,我還不清楚嗎?”  顧爾歆急了,抓著顧長霽胳膊晃:“哥,你看看!”  這下全都真相大白了。  為什麽老媽這麽著急讓他結婚,為什麽提前擔心起了身後的事,為什麽突然變得蠻不講理。  顧長霽有點難受,一是作為兒子的愧疚,二是作為一個成年男人的羞恥心。  他坐不住了,要拉吳英秀起身:“這種事為什麽不早說?我們現在馬上再去檢查一次。”  吳英秀卻甩開了他的手:“我不去,生死有命,真死了,我就安安靜靜死了!反正現在我和你斷絕了關係,也不用操心你是不是要餓死街頭,放心得很!”  這話把顧爾歆眼淚都給說了出來:“媽!”  顧長霽站在那兒,像是下定決心了,又像是衝動,脫口而出:“我答應結婚。”  吳英秀挑著眉毛,斜眼看著他。  “我答應結婚,但是你要先去醫院檢查身體,配合治療。”  顧長霽承認自己到底鬥不過他親媽的,他甚至立刻有了對策,隨便找個人,和他簽個假婚協議,應付過去。  吳英秀:“不,我要看著你先結婚,我來挑人。”  顧長霽:“……………”  母子之間的沉默持續了好一陣,顧長霽是有點兒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了,歎息道:“那先幫我還個債吧。”  吳英秀:“……”  賀彰坐在會客室和管家尬聊,喝茶的時候,他忽然覺得這幾天都過得莫名其妙的。  先是和繼父有了些不愉快,再就是聽了兩天來自母親的嘮叨。  聊的吵的都是些老問題,主題往往逃不出他的性向。  從年初國內終於通過了同性婚姻法,他跟家裏坦白取向開始,往常靜如死水的家裏驟然掀起了狂風大浪,時不時就要發作一回。  最近母親更是擔心起了他的終身大事,跟他商量找個靠譜的對象。  他說了聲好。  母親又跟他說,不要和繼父計較,他聽了不太高興,便去工作了。  心情不爽,瘟神也來摻和一腳,今天被不長眼的毛頭小子追了尾。  結果碰上的是多年未曾謀麵的老同學。  這小子撞了他的車,先是唧唧歪歪和秘書打了電話,然後又一臉著急地說家裏出了事。  急紅了眼,也急紅了臉。  他還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顧長霽。  賀彰看著手裏的車鑰匙,掂量了掂量,心裏有些隱隱鬱結的情緒。  顧長霽話裏話外一副不認識他的樣子。  不知道到底是裝的,還是真的已經不記得了。  這也沒什麽,畢竟高中的時候他們算不上朋友,之後也沒有再聯係過。  對於顧長霽來說,他應該是個過路人,匆匆來匆匆去,沒必要也無所謂去記憶。  但這麽多年來,他的世界裏卻全是這個人的影子。  高中時的顧長霽實在是非常出名。  他為人高調,從來不懂掩飾自己的出身和天然優勢,性子隨意得很,誰的拘束也不聽。這讓別人很難不知道他這號人。  剛轉學到新學校,賀彰就聽說了不少這位“校中一霸”的事跡。  三天兩頭換女朋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上課打遊戲,逃課去蹦迪。  有個大他兩屆的女朋友要出國留學,他在人家的成人禮當天,給全校的人發了禮金,讓他們配合給她慶生。  雖然這個女孩幾天後就被變成了前女友。  賀彰對他的土豪行徑相當不齒。  而最讓他感到厭煩的,是他入學的那天,被這個“校霸”攔住了,吊兒郎當的,問他有沒有男朋友。  也不知道是把他當成了女人,還是故意要來惹嫌。  賀彰當然是冷笑著嘲諷他。  而當顧長霽意識到了他是個男人這件事,吃了蒼蠅似的,那種幻滅的表情,一直刻在賀彰心裏難以磨滅。  第一次打照麵,賀彰就清楚地自己很討厭顧長霽。  但這樣厭惡著顧長霽的他,卻偏偏跟姓顧的混蛋成了前後桌,抬頭不見低頭見。  少年時的恩恩怨怨,此時倒也不重要了,讓如今的賀彰仍然耿耿於懷的,是他的前男友吳圓,自始至終喜歡的人,都是顧長霽。  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意什麽,是吳圓情感上的背叛,還是身為男性的尊嚴受損。  亦或是是這件事本身太過於愚蠢。  在顧長霽不知道的情況下,他把這個人當了七八年的情敵。  ————  吳英秀心裏原是很不滿的,小兔崽子才出去幾天,就惹這樣的禍。  竟還把人帶到家裏來了!  但等走進客廳,看清楚賀彰的模樣,她內心便跟明鏡似的了。  原來是這樣。  她了然地看了兒子一眼。  既想通了,她出手就很大方,叫賀彰就別費那個工夫修車,她賠輛新的。  賀彰禮貌地拒絕說不用,隻接受了維修費。  吳英秀笑眯眯地打量他,把賀彰看得直發毛,便提出告辭。  吳英秀見兒子果然想說什麽,馬上開口把人留下,說:“你們兩個,應該是認識的吧?”  顧長霽覺得尷尬,想糊弄過去,反而是賀彰應了:“是的。”  “那你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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