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載笑著說:“放心,到時候食堂的菜你隨便點,絕對管飽。”  兩個人往兩個方向走,孟青煙的車停在一個收費的停車場裏,他沒有進去,而是在門口借了個火,徐徐地點燃一根香煙。  他深吸了一口煙,又緩緩吐出,隔著煙霧的五官有些莫名妖冶,他沒什麽情緒地看著張載離去的背影,神情若有所思。  最後張載將一大袋食材交給徐虹,徐虹也不負他的期待,給他安排了一桌五味俱全的菜,饒是張載的胃口也吃不完這麽多,於是他們把剩菜放進了冰箱,打算第二天再解決。  張載這兩年並不是很忙,最開始為了晉升職稱,沒日沒夜的寫論文改論文,要不然就是報名科研項目。那段時間他在學校裏聽見畢業生在討論他們寫畢業論文的痛苦,隻覺得感同身受。後來評上了高級講師,他就放緩了工作的節奏,隻要完成每年固定的科研任務就滿足了,畢竟他沒什麽遠大夢想,副教授或者是教授離他也還有一些距離。  接下來他在學校安安穩穩地上了一段時間的課,終於迎來一個小長假,張載理所當然地給自己放了假,他和宋約好了去爬山,宋又叫上了幾個他工作上認識的朋友。  宋原先本科畢業就考上了公務員,但偏偏家裏出了事,政審那一關過不了,還欠下了一筆債,於是他幹脆憑借優秀的能力找了一個薪資可觀有發展前景的工作。宋長相周正,又講義氣,在工作上也結交了不少好友,經常喊出來一起玩耍。  張載雖然是個大男人,但也怕太陽的暴曬,所以他在短袖外麵套了一件很薄的防曬外套,是連帽的款式。  張載很喜歡穿連帽的衣服,那樣會顯得他年輕一些,及時他原本看著就很年輕。  十六歲的張載追求成熟,會偷偷穿張譯遺留下來的夾克衫,將頭發梳成大人的模樣,而逐漸步入中年的張載隻想擁有青春的活力,衣櫃裏隻剩運動裝。這是人們的天性,總是會對自己沒有的東西產生好奇,也會對已經失去的東西不斷緬懷,身在炎夏,心在寒冬。  他們中午才出發,一行人共五個,剛好可以把一輛車坐滿,宋開了自己的車,張載坐在副駕駛,後麵是宋的朋友。  坐在後排的分別是兩個男性和一個女性,其中一個張載認識,大家都叫他康康,和張載一樣都是部門的經理,兩個人既有競爭關係也有合作關係,在老板麵前水火不容,私底下其實也算是好友。  他們熱情地和張載打招呼,張載招架不住,笑著介紹自己。  “你和宋是怎麽認識的?”那個女人好奇地問,說女人可能也不太正確,張載覺得應該稱她為女生,雖然她化的妝有些濃,但五官看起來還有一些稚嫩。  “文景。”坐在他旁邊的高個子語氣暗含警告,然後對張載說:“不好意思,她話比較多。”  張載搖搖頭說沒關係,回答她說:“我和宋是高中室友。”  雖然他們是室友,但是卻不是一個班級的,這個情況完全是因為張載個子高,當時按照身高排序一個個分床位,分到張載的時候班級的寢室已經滿員了,老師隻好把他塞進了其他班的寢室裏,而宋正好是他的下鋪,兩個人漸漸地就熟悉了起來。  張載伸手熟練地換著車載電台,然後問宋:“怎麽你同事都那麽年輕了。”  宋搖下車窗,風撲麵而來,他看了一眼後視鏡,然後說:“蘇文韞剛畢業沒多久,在我部門還沒呆多久。”  蘇文韞就是那個女生的哥哥,倆兄妹長得其實不太像,至少張載覺得不像,蘇文景雖然化了妝,但能看出來柔軟的五官,蘇文韞就不一樣,年紀輕輕也擋不住棱角分明的臉部線條和淩厲的眼神。  張載覺得蘇文韞以後會大有作為,說不定還能壓到宋頭上,畢竟宋的脾氣還是軟了些,就算平常生氣也很沒有氣勢。  康康問蘇文韞:“你妹妹多大了?”  蘇文景自己剛想說話,就被蘇文韞不客氣地打斷了,他說:“高三。”  一車人都很震驚,張載轉過頭問:“高三了?那還出來玩兒,不用複習嗎?不是快高考了?”  蘇文韞當然知道,所以他的臉色也不好看。他早就讓蘇文景呆在家裏好好複習,但蘇文景聽說他是和宋一起出來,硬要跟過來,跟過來就算了,還把自己的臉塗得人不人鬼不鬼。  蘇文景也有點心虛:“天天複習,我都疲勞了,現在都追求勞逸結合,我今天回去一定好好複習。你說是吧,宋哥?”  宋聽著想笑,他抬眼瞄後視鏡,眼神卻和蘇文韞撞上了,他愣了一下,收回目光繼續看路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孟前期可能誘不太起來,兩個人都不太熟,太誘總感覺有點變態的性質第六章   車裏的電台開始講一些不入流的笑話,這車裏畢竟還有未成年,張載調了調頻道,換成了舒緩的音樂。  “這邊開過去估計還要一點時間,你們可以先眯一下,這樣一會兒有精力一點。”  張載經常和宋已經出來爬山,當作一種有效的放鬆和社交,他的鴨舌帽一直丟在宋的車裏,他找出來戴上才下車。  他們爬的山原本就不算很平緩,如今又有一個天天學習缺乏鍛煉的女孩子跟著一起,為了確保安全,集體放慢了速度。  他們邊走邊聊,張載除了宋對其他幾個並不太熟,所以話不多,大多數時間在聽他們講話。  康康在公司裏對老總有多諂媚,在背後罵得就有多恨,一句一句嘴裏都沒停,好像他們老總欠了他八百萬一樣,大家聽了直發笑。  宋說他:“下次你當著老總的麵再重複一次今天說的話。”  康康心裏發虛:“那可不成,我可不想被炒魷魚。你說說,老總過不過分,我做好了他不滿意,按照他的要求改了他還不滿意,我折騰了大半個月,最後他說你不用做了。我的天啊!這誰扛得住。”說到最後他翻起了白眼。  康康突然轉頭對蘇文韞,拍了拍他的肩,“文韞,我們說的話記得不要說出去,回去上班之後就要忘記今天的所有對話。”  宋攔著康康的肩往上走,他看了一眼蘇文韞,對康康說:“放心吧,他半天悶不出一個屁,不會到處亂說的。”  張載走在蘇文韞後麵,下意識看了一眼他,發現蘇文韞聽到宋說的話後嘴角勾了起來。張載有些詫異,但沒說什麽。  太陽已經開始西沉,山裏起了一些風,驅散了一些熱意,張載摘下帽子,頭皮上都是細細的汗珠。  晚上他訂了農家樂,那個老板和他很熟悉,上完菜就給他們提來了一缸楊梅酒,說是他剛釀的,他們要在山腳的民宿住一晚再回去,所以除了蘇文景,大家都放心地把酒杯斟滿了。  酒過三巡,除了坐在一邊自顧自玩手機的蘇文景,所有人都有些微醺,尤其是張載,他的酒量原本就不是特別好,楊梅酒果味重,口感甘甜,他不自覺地就多喝了一些,現在後勁兒上來,頭有點發昏。  他迷迷糊糊地想著,老板說這酒後勁兒大原來不是騙人的。  宋和康康還在聊,兩個人越聊越大聲,就差抱在一起了,張載和蘇文韞說自己去一趟洗手間,然後站了起來。  手機裏有一個未接的微信電話,是孟青煙打來的,張載沒有多想他為什麽打來,直接回撥了過去。  “喂?張載?”電話很快就被接通了。  “嗯,你剛剛打給我嗎?”  孟青煙此時坐在車裏,左手靠著車窗拿著手機,右手扶著方向盤,食指屈起在上麵點了幾下,才慢慢說:“對,我剛好路過上次那個生鮮超市,就想問問你在哪裏,有沒有空出來喝一杯啊。”  “哦,我不在那裏,我和朋友出來爬山了。”  大概是喝醉了,也可能是因為孟青煙剛好提到要喝一杯,亦或者是孟青煙的語氣太熟絡,他不假思索脫口而出:“你要不要過來?我們在喝酒,就四五個人。”  孟青煙沉默了一會兒,就在張載思考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想要收回原來的話時,孟青煙開口了:“好啊,地址發給我,我馬上就到。”  雖然說是馬上就到,但孟青煙還是花了些時間,他把車停在半山腰,然後張載出來接他。  孟青煙今天沒戴眼鏡,整個人看起來顯得冷淡了許多。  他的眼鏡今天中午被他摔壞了,幸好他的度數不是很深,而他的目光也不再隔著鏡片落在人的身上,張載莫名有些酒氣上湧。  孟青煙靠近了些問道:“喝了很多?”  張載胡亂地搖著頭:“沒有,沒有,還好。”  右臉傳來一點冰涼,是孟青煙用手背貼了一下他的臉,他收回手說:“你的臉很燙。”  張載撫上了他碰過的那個地方,“是嗎?我的酒量不太好。”說完笑了兩聲。  宋他們看到孟青煙到了,挪了一個位置給他。  宋和他打招呼:“孟老師是嗎?歡迎啊,我是張載的朋友,他們幾個是我的同事。”  “你們好,我是孟青煙,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孟青煙在張載左邊的位置落座,張載把他麵前的酒杯倒滿了酒:“這裏的老板自己釀的,很好喝。”  孟青煙拿起來嚐了一下,然後點頭表示讚同。  他問張載:“你們都喝酒了?沒有開車過來嗎?”  “我們五個人一輛車過來的,今晚不回去,訂了山腳的民宿。”  張載短暫地清醒了一下,想到他把孟青煙叫過來似乎有些不合時宜,不過他也沒想到對方說來就來,他有點遲疑地問:“那你怎麽辦……你明天還有事嗎?沒事的話要不留下來,晚上和我擠一下。”  沒想到孟青煙絲毫沒有猶豫地說好。  孟青煙自然懂酒桌上的一些禮儀,雖然這一桌隻是朋友間的聚餐,但他還是舉著酒杯敬了一圈酒,沒過多久,他就融入了他們。  康康原本性格就大剌剌,想到什麽就問什麽,他好奇地看向孟青煙,說:“青煙是吧,你的名字很好聽啊,不過這個……為什麽會叫這個?”  張載被嗆了一下,桌上大家都笑了起來,孟青煙也笑了起來,顯然是想到那句“祖墳冒青煙”。  今晚之前張載真的從來沒有聯想過這句俗語,他隻是單純地覺得孟青煙的名字很好聽,有一股溫和的江南氣息,像是為孟青煙這個人量身定做的名字。  當年孟青煙的母親懷孕之前做了一場夢,夢到了青色的煙環繞著她,緊接著就查出來懷孕了,這倒是沒什麽,令人驚訝的是在她生孟青煙之前她又夢到了一次同樣的情景,於是她就索性給孟青煙取這個名字。  祖墳冒青煙雖然偶爾被用來罵人,不過原話確實是走大運的意思,而青煙無疑是吉祥如意的寓意,她覺得這個名字不僅好聽,而且會幸運。  孟青煙散漫地想著:幸運不幸運,如意不如意,他不敢輕易做評判,但至少當年他的父母對他的確是十分寵愛的。  康康聽完解釋後忍俊不禁:“挺好的,青煙幸虧是姓孟,名字多好聽,如果是姓冒,那就有一些不妥了。”  幾個人笑著碰杯。  “青煙今年多大了?”宋問他。  “馬上二十八了。”  宋嘖嘖道:“比我們小兩三歲啊,真是年輕有為。”  孟青煙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他伸手把張載手邊的酒杯移開,換了一杯溫水,湊近他的耳朵低聲提醒道:“你不能再喝了。”  張載摸了摸滾燙的耳朵,慢吞吞地點頭。  他顯然不能很好的代謝酒精,從耳尖紅到了脖子,連露出來的手掌都紅撲撲的。  飯後他們乘著夜風慢慢走下山,也散一散酒氣。  他們一路走到了民宿,由於訂的太晚,小長假的人流量大,這邊的民宿隻能提供四間房間給他們。原本是打算張載和宋擠一個房間,其他人各一個房間,現在多了一個人,就要重新安排了。  宋說:“我和康康一起吧,你和青煙擠一擠,你們瘦。”  孟青煙還沒說話,張載不假思索地說沒問題,孟青煙這才接了一句我也沒問題。  康康表情有點為難,他遲疑地說:“小啊,要不你跟文韞一起吧,我喝了酒,晚上動靜比較大。”康康的身材很是厚實,平常不喝酒的時候打起盹來呼嚕聲也很明顯,喝了酒可能就是掀翻天的程度。  蘇文韞在旁邊一言不發,那宋也沒什麽意見,說行吧。  孟青煙和張載一起進了屋子,裏麵隻有一張床,不大不小,是夠兩個人躺的。  張載倒在床上,又想起什麽翻身坐起來:“你是不是沒帶換洗的衣服?”  孟青煙臨時起意要過來,自然沒有考慮這麽多,他點了點頭,然後說自己去樓下看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我總是很喜歡同居或者睡一張床這種梗,永遠不膩。這章之後可能有點互動了。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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