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蘇清晏當然反抗過，但他當時還隻是一個窮學生，他學的是珠寶設計專業，他不答應，蘇家人就斷他財路，讓他連兼職都做不下去，把他逼得相當狼狽，最後隻有妥協。　　十五歲那年他媽去世，留下了身體不好的外婆，他們每年都需要向醫院支付一筆昂貴的醫藥費，他媽去世前，為了他的前途著想，聯係了蘇父蘇成義，然後把他帶回了蘇家。　　她以為這麽做是對兒子好，以為他以後能夠得到良好的教育資源，過上富足且隨心所欲的生活，可她不知道的是，正是她的這個決定生生把兒子推入了火坑。　　但蘇清晏不怪她，她媽到死都還是相當的單純，相信人間有善。　　蘇清晏剛到蘇家時那段時間，做夢都想回去過年祖孫三人過著的平淡日子，吃再多苦他都不怕，放假掃街賺錢都行，隻要不把他送回蘇家。　　後來他就不做夢了，蘇父給他外婆提供的醫藥費，他蘇家不會讓他白拿，這些都需要他去還，養他一時，也得榨幹他所有的價值。　　隻是，他們怕是沒想過，價值壓榨久了，被壓迫的人會有逆反的心。　　三個月前，他送走了外婆，她是在睡夢中離開的，走得很安詳。　　外婆的離開，也意味著他的威脅沒了。　　而這一切聞瑞霖都不知道，他要看的是自己的臉，並不需要知道那些與他無關的一切。　　他昨晚會問那句話，大概是心裏對他抱著點怨氣吧。　　聞瑞霖的出現像是解救了他，又像是把他拉入更深的深淵，對他的感情其實比較複雜。　　五年的時間，造就了現在的結果。　　在前往蘇家之前，蘇清晏撥出了一個電話。　　“學弟，怎麽有空給我電話了？什麽時候給我滾到公司上班。” 對方語氣隨意，可見與蘇清晏熟識，而且關係還不一般。　　“目前還滾不回去。”蘇清晏輕笑著跟對方提自己的計劃，“學長，還記得我當初跟你合作開工作室提的一個要求嗎？”　　“你是說蘇家？我記得，怎麽，現在要準備動手了？不再等嗎？”那邊的學長問他。　　蘇清晏：“當然不是馬上動手，我調查到蘇二最近負責寶石采購那一塊兒了，咱們這邊能暗示他我們想出高奢品嗎？”　　學長：“你是想讓他屯積原料？”　　蘇清晏：“是有這個想法。”　　學長：“但按照咱們公司的出貨量他們能計算出來，不會提前訂購太多的，即便我們冒然停掉跟他們的合作，對蘇氏也造成不了非常大的影響，影響不了他們的根基，他們公司能及時補救回來。”　　蘇清晏捏著手中小盆栽的葉子：“但如果加上華勝的呢？”　　學長：“華勝每次也會提前簽合約，他們才會去拿貨，你也知道華勝的出貨量大。”　　蘇清晏：“蘇二不是那位嚴謹的蘇明琛，如果他想拿回扣中飽私囊，那就會另說了，隻要找人向他透露這個消息就行。”　　學長：“行，我試試，華勝那邊也需要我來提嗎？”　　蘇清晏：“不用，我另外找人，辛苦學長。”　　學長：“知道我辛苦就趕緊給我回來，你在華勝簡直就是屈才，浪費時間！”　　“但有些事情我必須去做，”蘇清晏又毫不吝嗇誇他：“咱們工作室裏，你就是頂梁柱。”　　學長故作懊惱沉吟道：“我當初就不該貪你那一筆投資。”　　他還以為自己騙到了學弟的小錢錢，結果最後變成了自己給他打工，搞得人人都以為工作室是他自己的，豈不知他們背後還有個一直沒怎麽現身的年輕老板。　　“上了賊船就別想下去了哈。”蘇清晏開了個玩笑。　　學長罵他一句沒良心，蘇清晏說回頭請他吃飯，好說歹說才哄過去。　　蘇清晏和學長聊了一會兒後才著穿好前往蘇家。　　他上一次進蘇家的門還是他被送到聞瑞霖麵前的那一天，在這天之前，聞瑞霖已經看中他了，而蘇家知道他拒絕後，直接將他反鎖在別墅裏哪裏都不讓去，還拿外婆的性命威脅。　　他還記得，那天雨下得很大，窗外的樹被台風吹得東倒西倒。　　蘇清晏和所有暗戀者一樣，對暗戀對象抱著極大的幻想，隻想在正式跟喜歡的人見麵時，在對方的麵前展示出最他美好的一麵。　　可是，蘇家把他心裏的這份美好全破壞了。　　五年了，有些事情過去了也就過去了，但蘇家拿外婆逼迫他這件事永遠過不去，毀掉他的初戀也過不去！　　毀掉一個人的信仰就是毀掉他所堅持的一切。　　蘇家人毀掉了他的信仰。　　蘇清晏坐在車內點燃根煙，他叼在嘴邊上，吸了一口，吞雲吐霧了一會兒，扔掉煙蒂後出發。　　他見過高中時期的聞瑞霖跟一群同學偷偷摸摸跑到學校的洗手間吸煙，挺逗的。　　那時候的聞瑞霖又酷又帥，走起路來像隻鬥誌昂揚的小公雞，看起來像個校霸，實際上卻十分心軟，經常幫助同學，在不知不覺就那樣喜歡上一個人，有點正義氣息的大男孩。　　後來，聞瑞霖為了雲文，把煙戒了。　　聞瑞霖戒了煙，而蘇清晏卻從一個吸一口就嗆得滿臉通紅的人變成一個時常偷著吸的老煙槍。　　-　　半小時後，蘇清晏到了蘇家。　　蘇家為了讓自己跟上流社會靠得更近，在經過多方打聽後，買下了某位富豪住處旁邊的別墅，跟對方做了鄰居，有沒有效果他不知道，隻知道隔壁一直跟他們保持著不冷不熱的鄰裏關係。　　蘇清晏後來才知道，隔壁那戶人家的兒子跟聞家交往還挺密切的，不太看得上蘇家這樣的暴發戶。　　許久不來，蘇清晏進門都要等一會兒，蘇家真是素質沒提上去，亂七八糟的事倒是挺全。　　今天的蘇家人還挺齊全。　　蘇成義，也就是蘇父，跟他妻子一共有三個孩子。　　大兒子蘇明琛，二兒子蘇明越，三女兒蘇明茜。　　蘇清晏和蘇明茜同齡，這位蘇家三小姐在他初來乍到的時候沒少擠兌他。　　他在蘇家住了三年，所有人對他做過哪些事他都記得一清二楚。　　“你還知道回來。”蘇成義慣會給他下馬威。　　蘇清晏笑了下：“不是你叫我過來的嗎？”　　他們一家五口人全員到齊，昨晚被他踢了一腳的蘇明越臉腫了點，正雙手抱胸，等著蘇成義叱責蘇清晏，有聞瑞霖在地方他找不了蘇清晏的麻煩，但在蘇家，就不是聞瑞霖說的算了，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囂張，還敢虎假虎威！　　蘇成義腦子當然比蘇明越這個草包的好用，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蘇清晏的作用。　　“先吃飯吧。”蘇成義看蘇清晏一眼。　　“哦，不了，事情說完我就走。”蘇清晏怕吃了蘇家的飯會消化不良。　　蘇成義看了一眼蘇明越，說道：“你們昨晚怎麽回事？兄弟之間，有什麽事不能心平氣和的聊嗎？非要動手。”　　“兄弟之間？您可真看得起我。”蘇清晏在沙發上隨意坐下，蘇明越也配和當兄弟？　　他冷笑道：“你想聽哪個版本的？噢，不對，是你想相信哪個版本？叫我過來是為了興師問罪？我隻聽說三歲小孩跟人打架才會叫家長呢，沒想到有些人三十歲也會叫家長，我可真是開了眼界。”　　蘇明越立即跳起來就要過去揍蘇清晏：“蘇清晏，你不要給臉不要臉，今天你不跟我道歉，別想走出這個門！”　　蘇清晏半點不怵，反問道：“怎麽，又想給我下藥嗎？”　　他記得當年拒絕當聞瑞霖小情人時，那會兒確實沒走出蘇家大門，這些人就是在他飯菜裏下了藥。　　蘇成義怒吼一聲，起身說道：“夠了！清晏跟我到書房，我有話跟你說。”　　這件事非常不光彩，蘇成義現在把自己包裝成上流人士，別人當然不知道這些位置是他賣兒子得來了，蘇清晏還敢擺出來，但他不敢。　　蘇清晏直言拒絕道：“不用了，我過來隻是想問清楚，答應給我的蘇氏股份什麽時候轉給我，當初可是說好的，你不會是想賴掉吧。”　　他說這話的時候，注意到了其他人的表情，最詫異的還是要屬一直沒開過口的孫初靜，也就是蘇義成的妻子。　　“什麽股份？”涉及到錢，她就坐不住了。　　這話是蘇成義當年給他承諾的，他也知道，當時那種情況下，肯定是拿來哄騙他，給還是不給都是蘇成義說了算，蘇清晏也沒想過要得到這點股份，提出來不過是想看看其他人的表情會怎麽樣。　　據他所知道，除了蘇成義，孫初靜有股份，其他三兄弟目前還未得到。　　而現在，蘇成義想將股份分給非婚生子，蘇家人誰都不會同意，第一個反對的就是孫初靜！　　蘇清晏觀察到眾人微妙的表情，他今天來這裏目的達到了。　　蘇清晏又繼續給加自己的籌碼，讓自己“要債”看起來更真實一點：“等你想好了再找我簽字，當年說多少就給我多少，否則我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　　看來打敗下馬威的就隻有威脅了。　　蘇清晏坐了不到十分鍾，打破了蘇家一直以來維持的平靜，舒舒服服的日子過久了，怕是不知道他們現在的這一切都是怎麽來的。　　他決定不告訴他們自己已經跟聞瑞霖分開這件事。　　既然聞瑞霖的威懾力在蘇家那麽好用，那他就拉大旗作虎皮吧，先隨便用用。第8章 主角團資料　　有的人周末過得輕鬆自在，有的人周末卻充滿了戲劇性和不安。　　以往的周末，聞瑞霖不是在家裏跟蘇清晏搞黃色，就是跟朋友在外邊打高爾夫或者聚會，要麽就飛往國外，尋找機會跟雲文見麵吃飯。　　但在蘇清晏離開後的第一個周末，他就陷入了焦慮中，連續兩個晚上沒睡好。　　因為他在等一個答案。　　周日那晚突然意外遇見簡聽瀾，心裏就開始打鼓。回到家後他左思右想都覺得不對勁，聞瑞霖把夢裏出現過的人物名字全都寫了下來，第二天找了個信得過的朋友幫他調查他們是否真實存在。　　等待的過程太過於揪心，像是睡覺是樓上的另一隻鞋子一直沒落下來，心裏七上八下的。　　時間來到周日下午，聞瑞霖終於等到了朋友回複。　　調查的結果和信息說不上有多詳細，但是卻足夠讓聞瑞霖震驚，因為他們都是真實存在的！　　調查的名單上有一半與他有過接觸，有些是一起玩的朋友，有些則是隻見過一張臉，而另一半則是跟簡聽瀾有關，比如洛明楓，以及他的朋友。　　竟然無一人是虛構的！　　平板上打開的文檔上寫明了他們的個人信息。　　聞瑞霖喃喃自語，柔軟的沙發顯得有些硌人：“為什麽會這樣？不應該啊。”　　夢不應該就是單純的夢，怎麽會跟現實人物相關呢？　　他著重翻開洛明楓和簡聽瀾的資料！　　洛明楓一個擁有美強慘命運人設的人，他的履曆令聞瑞霖大開眼界。聞瑞霖身邊的朋友不是富二代就是紈絝，真正白手起家的一代非常少，他沒見識過像洛明楓這樣不過三十出頭就經曆了別人這輩子都無法企及的人生，或者說聞瑞霖被家人保護得太好，很少接觸這類人。　　所謂的上流社會也有他們自己的階層和圈子，不是誰都能玩到一塊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