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注,一定要保持專注。”杜蘭特不斷在內心中重複著這句話,周圍的喧囂仿佛被調至靜音,他似乎能聽到汗珠從身體上滑落後撞擊地麵的聲音,雖然他的精神始終高度緊繃,但他眼前的世界卻隨著愈發急促的呼吸聲而變得有些模糊,他甚至無法辨認出麵前球員的樣貌,隻能通過對手的身形和球衣的號碼來判斷現在當在他身前的到底是誰。


    他已無力去觀察對手的動向,尋找防守漏洞。太累了,他隻能等待,等待著自己調勻呼吸,避免肺部的劇烈收縮影響投籃的穩定性。


    至於對手會做何反應,他並不在乎。對於現在的他而言,光是將球投向空中就已是極限。進球與否,隻能交給肌肉記憶和上帝了。


    他將球舉過頭頂,機械地壓腕、頂肘、撥指,將球送了出去。在球離開手掌的前一秒,他的心髒仿佛漏跳了一拍。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視線死死鎖定著球在空中滑行的軌跡。從未覺得時間如此漫長,仿佛零點幾秒內足以過完一生。


    球隨著他的目光穩穩地飛入籃筐。在此之前,他從未覺得籃球空心入網的聲音如此動聽。當球進的那瞬間,他的神經瞬間鬆弛,身體不由自主地就地躺下。


    連續四個回合沒有得分,這記中投似乎耗盡了他所有力氣。現在的他隻想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兒。


    然而,就在他晃神的瞬間,76人已發起快速推進。隊友的怒吼將他從恍惚中喚醒。


    他想要回防,但已經來不及了。羅滕抓住這個四打五的機會,雙重變向後快速殺入籃下,吸引防守後假投真傳,助攻席崍完成了一次風車扣籃。


    雷霆隊主教練布魯克斯察覺到了杜蘭特的異樣,在這次進攻後果斷叫了暫停。


    杜蘭特回到場邊,跌跌撞撞地倒在椅子上,猛灌了幾口運動飲料,然後向醫務人員示意自己頭暈惡心。


    隊醫判斷他可能是因為缺氧導致大腦供血不足,於是遞給他葡萄糖和氧氣罐。稍作休息後,杜蘭特感覺好了一些。


    布魯克斯關切地問道:“凱文,要不你先休息一下吧?讓羅伯森替你頂幾分鍾,他的防守很出色,至少能保證分差不會被拉開太大。”


    杜蘭特卻無暇顧及教練的建議,他轉而向伊巴卡問道:“夥計,我們現在還領先多少?”


    伊巴卡有些心虛地回答道:“其實我們現在落後四分,他們在剛才打進那記扣籃後就反超了。”他的聲音低沉,語氣中帶著一絲愧疚。


    畢竟,他在本場比賽中的表現十分糟糕,第三節即將結束,他卻隻有可憐的六分進賬。某種程度上,正是他的進攻低迷導致了杜蘭特如今岌岌可危的體能狀態。


    杜蘭特沒有責怪他,而是堅定地對布魯克斯教練說道:“這就是我不能下場休息的原因。目前我已經砍下了58分,我絕不允許我的紀錄之夜以失敗告終。


    現在,你隻能選擇相信我,斯科特。”


    76人的替補席上,球員們同樣疲憊不堪。陣容和打法的調整使得每位球員的跑動距離超出了平時比賽的兩倍。


    正在大口灌著飲料的特納,看著席崍的神情有些奇怪,他問道:“邁克爾,你怎麽還笑得出來?我現在光是呼吸都會感到疲憊!”


    席崍指了指對麵的杜蘭特,然後回答道:“你看他現在的樣子,跟我打勇士那場比賽時一模一樣。


    當時我的腦袋裏隻有一個想法:快點結束這場該死的比賽,然後找個地方好好睡上一覺,就算是在夢中結束了生命也無所謂。可是杜蘭特的運氣可沒我好。


    畢竟,加時賽隻有五分鍾,而他還需要在場上再打整整一節比賽。”


    這時,阿德爾曼發話了:“聽好了,我需要調整一下防守布置。


    安德森,從現在開始你對杜蘭特展開全場緊逼。無論他持球或無球,你都要死死咬住他,讓他每走一步都感到心力交瘁。


    隻要他持球進入三分線,邁克爾和埃文就對他進行夾擊,你們三個輪換防守,讓他累到連手都舉不起來!”


    再度上場後,杜蘭特依然還在得分,隻是他的步伐開始淩亂,運球動作也有些變形。


    在76人三名球員的“車輪戰”防守下,他開始出現失誤:運球砸到腳上導致出界,在他以往命中率最高的左側底角和斜四十五度區域也投出了兩個“空氣球”。


    隊友間的交流在他耳朵裏變成了噪音,他無法聽清他們到底在說什麽,隻覺得過於吵鬧。他好不容易集中精神,用他熟悉的歐洲步晃過了對手,但在肘區起跳投籃時,他才發現剛才晃過的人並不是76人隊的球員,而是他的隊友帕金斯。


    帕金斯,用寬闊如城牆一樣的身軀幫他擋住了兩名防守球員,意識到這一點的杜蘭特在慌亂中將球投了出去,但是沒關係,他已經在這個位置命中過上萬次跳投,曾經的苦練在此刻給予了他回應,球在籃筐上彈了幾下,卻如命中注定般滾了進去。


    當籃球穿過網兜,杜蘭特感到一種奇異的輕盈感覆蓋了他那原本沉重的肢體,仿佛他脫離了地心引力的束縛。場上的模糊逐漸清晰,每個動作、每個聲音都變得異常鮮明。


    他低聲地喃喃自語道:“或許,我也進入了那個領域,那個用意誌駕馭身體的領域。原來,以賽亞-托馬斯那群老家夥沒有騙我,好勝心真的能戰勝體能的瓶頸。”


    此時,他的耳邊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告訴我,你想贏下這場比賽嗎?凱文。”


    杜蘭特回答道:“是的,我的主。我願意付出一切。”此時的杜蘭特將這個聲音當成了上帝的聖啟。


    那個聲音回答道:“那就去吧,我的孩子。現在疲倦將離你而去,痛苦也將躲避著你。至於代價,等你贏下比賽後我再說與你聽。”


    從那以後,杜蘭特對神明深信不疑,畢竟那個聲音憑著一句話,便讓他充滿活力。


    在席崍繞開防守衝入內線打進上籃後,球權再度交換到雷霆隊手中。


    杜蘭特再度在後場接球,緩步向對方半場推進。


    安德森照例上前進行緊逼,但杜蘭特的啟動速度極快,抓住安德森遲疑的空隙甚至給他來個穿襠過人。


    隻是一霎間,杜蘭特便已經站到了三分線前,就跟開場的那個進球一模一樣。


    席崍見對手即將起勢,立馬招呼羅滕上前進行合圍。他們從兩邊同時進行夾擊,卡住對手突破線路的同時,也封堵住了杜蘭特的出手空間。為了幹擾對手的投籃,席崍選擇了提前起跳,試圖將球從杜蘭特的手中斷下。


    但杜蘭特對於兩人的防守沒有任何反應,就像他是對手從不曾在他麵前存在過一般,他的跳投就像是對命運的挑戰,無視一切阻礙,球準確無誤地飛向籃筐。


    他高高揚起的手臂就像是一把漆黑的鐮刀,鮮血不停從刀刃間滑過,收割著對手的生命。


    籃球刷網而過後發出的“沙沙”聲,就如同烏鴉那代表厄運與不幸的叫聲,慢慢滲透進每名觀眾的內心。


    在剩下的8分鍾裏,他再度拿下20分,他幾乎統治了比賽,將富國銀行中心的喧鬧與嘈雜一一掃去,此刻的球館比圖書館還要安靜。


    他在本場比賽中已經得到了駭人聽聞的78分,在nba的單場得分記錄中已經排在了第四的位置。


    由於威爾特·張伯倫的得分記錄年代過於久遠,而且他也跟勒布朗·詹姆斯一樣熱衷於在球場上刷數據。


    所以人們普遍將科比·布萊恩特在2006年對陣猛龍時拿下的81分作為單場得分記錄的第一名。


    此刻,距離比賽結束還有20秒,杜蘭特隻需要再投進一記三分就可追平記錄。


    雷霆隊現在還領先著對手三分,他們本可以選擇消耗比賽時間,逼迫對手提前犯規,靠著罰球贏得比賽。


    但76人卻沒有犯規,他們希望防下對手的這次進攻,然後靠三分球扳平比分。


    但“死神”並沒有讓76人的球員們如願,他在那個最熟悉的位置——右側底角接球後頂著防守強投三分命中。


    追平記錄的同時也基本宣告了76人的“死亡”。


    阿德爾曼毫不猶豫地用掉了本場比賽中的最後一次暫停,他在戰術板上畫出跑位後又將其擦掉,他知道現在單憑戰術布置無法幫助球隊逆轉,隻有靠球員自己了。


    席崍向一旁的特納發問道:“告訴我,你想贏下這場比賽嗎?埃文。”


    特納被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給逗笑了,說道:“我想贏就能贏下比賽嗎!別逗了,邁克爾。你不會以為自己還能複製上一場絕殺步行者的那個進球吧?要知道上次我們隻落後一分,但現在可是六分。你還真把自己當成上帝了。”


    席崍忽然換了一副堅定的口吻對特納說:“那待會贏了比賽之後,你得單膝跪在我的麵前,叫我一聲“上帝”!”


    時間流逝,比賽進入白熱化階段。76人隊落後6分,距離比賽結束僅剩不到20秒。絕望的陰影籠罩著球隊,球迷們的心也沉入了穀底。


    此時,席崍默默的喚醒了係統,輸入指令到:“激活“鏡像模擬”係統,鏡像球員:雷吉-米勒,回溯時刻:1995年5月8日,東部半決賽第一場,第四節11分41秒。”


    由於阿德爾曼叫了暫停,76人隊獲得了一次前場發球的機會。


    席崍先是跑向籃下,雙方內線球員在罰球線位置纏鬥在一起,席崍趁這個機會從人群中穿過,繞到左側接到傳球,沒有任何猶豫,三分出手,皮球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穿過籃筐。


    這記三分球就像是對76人隊和現場球迷們進行的一次電擊除顫,讓那顆已經停止跳動的心髒又有了一絲複蘇的跡象。


    雷霆隊後場發球,由於兩名防守隊員擋在身前,杜蘭特無法接球。


    眼看即將發球超時違例,帕金斯隻得將球傳給跑向籃下的索夫洛薩,卻未察覺到潛伏在暗處的獵手——席崍。


    索夫洛薩接球後卻被席崍從身後直接將球捅掉,自己也因為失去重心而摔倒在地。


    席崍拿球後,立刻向外衝了出去,在雙腿觸碰到三分線的那一刻,席崍原地起跳,在空中將身體轉向籃筐完成了投籃。


    此時,杜蘭特的臉上不再有之前的自信與從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深的絕望和恐懼。


    在這種恐懼的驅使下,他在接到隊友傳球後,雙手開始不由自主的顫抖。


    席崍看準時機,果斷犯規,將杜蘭特送上了罰球線。


    然而事實證明席崍賭對了,先前十四次罰全中的杜蘭特突然心態失衡,兩罰不中。


    此時,席崍站在三分線外,眼神堅定。他知道,勝利近在咫尺,而他,正是那扇通向勝利的門。


    特納抓下關鍵籃板,在對手即將犯規的前一秒,機敏地將球傳到了席崍手中。


    隨後,席崍被對手犯規,他走上罰球線,沉著冷靜地兩罰全中。


    比賽時間還剩七秒鍾,雷霆隊在這寶貴的七秒內迅速推進,傑克遜持球衝向對方半場,還有四秒。


    他本打算將球傳給杜蘭特,讓他來執行最後一攻。然而,此時的杜蘭特,信仰崩塌,早已失去了出手的勇氣,他默默地走向邊線,避開了一切關注的目光。


    傑克遜見狀,隻能自己帶球殺向籃下。他眼神堅定,準備在最後一秒完成絕殺。就在他即將起跳的瞬間,命運卻似乎開了個玩笑,他的腳下突然一滑,整個人摔倒在地。


    盡管他雙手緊緊抓住籃球,時間卻無情地一秒秒流逝。


    傑克遜滑倒在地的那一刻,整個體育館仿佛陷入了短暫的寂靜,隨後爆發出了勝利的喜悅。這種從絕望到歡欣鼓舞的轉變,讓每個人的情緒都像是被強烈的電流擊中,激動、緊張、釋放,所有的情感在那一刻達到了頂點。


    比賽結束的哨聲響起,比分定格在115:113。


    76人隊再度將勝利留在了主場,而這場比賽,杜蘭特和雷霆隊卻注定要在回憶中尋找那一絲不甘與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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