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笑真硬了。 “我想笑就笑。” 就為這事兒,鄭觀語給鬧得耳根都紅了。隻能偏開頭去,看車窗上自己的倒影。 “你不累嗎。” 明崢突然道,“我覺得演高小羽這種角色挺容易心累的。” “還好吧。” 鄭觀語道,“…… 我其實挺喜歡這個角色的。” “喜歡什麽?“ “喜歡…… 他的偏執?” 鄭觀語措辭著,“看到他殺人的時候我挺感動的。” 沉默了會兒。 明崢突然問道:“你覺得陳舟喜歡他嗎?” 喜不喜歡? “到了他們那個地步,喜歡什麽的也不太重要了吧…… 重要的是他們在一起的感覺。” “什麽感覺?” 鄭觀語想了想:“困住對方的感覺吧。反正陳舟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高小羽,我覺得這就夠了。” 明崢搖搖頭,評價道:“他和陳舟都好奇怪。” 鄭觀語笑了笑,也沒爭辯什麽。 片子就叫邊緣性,邊緣人的心理,本來就是大多人沒辦法感同身受的,鄭觀語覺得自己也不能代替他們表達什麽。 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高小羽也是。 《微風細雨》放完了,開始放帕格尼尼。鄭觀語挺愛聽這個,每次聽一會兒心情就會很好。 和喜歡的人一起坐在回住處的車上,聽著喜歡的歌…… 對他而言似乎已經是很奢侈的事情了。 畢竟這一刻他們不是高小羽和陳舟,不在戲裏。 有個導演說過,對手戲演員拍久了會有種相依為命的感覺,像是戰友一樣。比如今天將近 6 個小時的吻戲…… 確實是相依為命,共克時艱了。明崢最近確實有這種感覺,自己像是在和鄭觀語打一個很難通關的副本…… 還在走神,鄭觀語突然湊近了一些,問:“你生日是不是 18 號?” 明崢扭頭:“怎麽了?” “我看了下,導演他們排的時間表裏拍高小羽殺人那場戲排在你生日那天了。” 鄭觀語說,“我感覺生日拍這種戲不好,要見血嘛,雖然不是真的,也還是不太吉利…… 所以我那天給李導提了一嘴,請他們換了換場次。” …… 倒也不必這麽體貼。 明崢問:“換成哪場了?” 鄭觀語:“導演暫定是那場床戲…… 你如果覺得不好就告訴我,我去說。” …… 床戲? 有點奇怪。 明崢表情複雜地看了他一會兒:“我生日那天燕茂會來探班,你要是不怕他看出來什麽…… 我也能拍,你不怕就好。” 本來很喜歡的帕格尼尼在那一刻變得非常刺耳,似乎把這個溫和的夜謀殺了。 明崢看他半天不說話,笑著問了句:“鄭老師,怎麽了?” 鄭觀語不講話了,逃避似地偏開了臉。 明崢似乎覺得他的表情好笑,等了會兒,又問:“你很怕燕茂嗎?” 怕? 鄭觀語一臉冷漠,問:“我為什麽會怕他。” 明崢:“哦,你不怕?” “我怕?” 鄭觀語冷笑,“等燕茂來了我去找他談談,你到時候看清楚,我到底怕不怕。”第26章 明崢問:“請問你打算跟燕茂聊什麽,聊我倆拍床戲?” “很多啊。”鄭觀語扯著嘴角,“我有很多事情想跟燕導請教,比如包你花了多少錢,要什麽條件。” “不用問他,我來告訴你。”明崢認真答他,“他幫我付在美國的學費,生活費。拍片、勘景的時候帶著我,教我拍戲,就這些而已。” 睡過嗎?想問這個,但鄭觀語忍住了。 “哦。”他麵無表情道,“沒教你談戀愛嗎?” 明崢瞥他一眼:“你猜。” 猜,猜,猜。跟他對話,似乎永遠都要猜。 人好像都是接觸越多,越覺得難以捉摸。 “你以前說自己不喜歡男人。”鄭觀語轉移話題道,“為什麽還跟他那麽久?” “因為……”明崢思考了一下,“因為他是燕茂啊。怎麽,不喜歡就不能跟著了?” 嗯,對。那畢竟是手裏有那麽多獎,有那麽多資源的名導燕茂。 聽起來好像很有道理。 鄭觀語壓著聲音問他:“當時告訴我你不喜歡男人,所以,你現在喜歡男人了?” 明崢笑了笑,也湊過去小聲答他,話裏的意思很曖昧:“也許吧,具體也要看是哪個男人。” 目光相交,他們都在審視對方。 “哦,這個意思嗎。”鄭觀語努力擠出隨意的口吻,“……那我到時候讓燕茂開個價,把你買過來吧。” “行啊。”明崢順著他的話講,“不過我這人不太會伺候金主,脾氣還有點怪。你到時候別覺得失望,把我退回去。” 聽不出真心還是假意。 鄭觀語盯著他,慢慢收緊拳:“我會當真,你別開玩笑。” 明崢笑了笑,天真地問他:“我像在開玩笑嗎?” 鄭觀語不答了。 明崢想了想,笑著開始詐他:“我離開燕茂是有風險的,要我放棄他跟你好……你也得讓我見你的心意。” 彼此話裏的意思都推推拉拉的,像是什麽都說了,又像是什麽都沒說。 車裏沒開燈。在視線裏對方的臉都暗暗的,隻有眼神亮著。 鄭觀語看了他一會兒,突然伸手做了幾個動作他做得很慢,很認真,並且一直認真地看著明崢的眼睛。 光影在他手指間翻動著,他在回答自己。 幾年前鄭觀語演過一個啞巴,應該是那時候學會的手語。 鄭觀語放下手,輕聲道:“這就是我的心意。” “我看不懂手語。”明崢道。 看不懂才好。 “是嗎,我還以為你什麽語言都懂呢。” 明崢皺了下眉:“到底什麽意思?” “你不用知道,我到時候跟燕茂談就好。”鄭觀語平淡道,“你什麽都不用擔心。” 沉默了會兒,明崢突然覺得有些焦躁。 “你不介意嗎?”他問,“我和燕茂。” “當然介意,但我不能阻止你跟別人有過去,我尊重你。” “哦。”明崢扯了扯嘴角。 “我更介意的是我在喜歡一個有歸屬的人,這似乎不道德。所以燕茂來之前我不會越界,燕茂來以後,我幫你買一個自由身,到時候你可以選擇任何人,可以是我,也可以是別人。” 很真誠,明崢想著。 似乎是來真的? 有點不對勁。 “你再考慮考慮吧,考慮清楚。”明崢好心勸他,“別衝動。” 鄭觀語偏頭看他,語氣十分冷硬:“我像是衝動的人?你聽好了,我說過的話一句都不會反悔,你好好等著吧。” “……”明崢歎了口氣,“行,我等著。” 反正到時候也是你尷尬,他想著。 車裏帕格尼尼結束了,跳到下一首。粵語歌,《打回原形》……不要著燈,能否先跟我摸黑吻一吻,如果我露出了真身,可會被抱緊。明崢走著神聽了兩句,心說鄭觀語聽的歌怎麽這麽雜,小提琴,鄧麗君,陳奕迅……亂。 很快就到酒店了。鄭觀語抬眼一看,發現停車場裏劇組的車都在,他們是最後回來的。 今天阿麥車開得特別慢,可能是想讓他和明崢多待一會兒。 下車,阿麥抱著包看了他倆一眼,小聲對鄭觀語道:“哥,我先上去了。”說完就小跑著走了。 他們被留在最後。 沉默著走了兩步,鄭觀語突然抱怨道:“太熱了,為什麽還不下雨。” 其實不僅僅是鄭觀語在等,劇組也在等雨來,有好幾場戲他們需要跟老天合作,需要雨天的實景。煩人的是這地方天氣太怪,明明每天都又悶又熱,但雨就是左等右等不來。 明崢答他:“或許在你不知道的時候已經下過雨了。” “比如?” “比如某個你在睡覺的晚上下了一場,天亮後水汽就蒸幹,讓你毫無察覺,這是會有的。”明崢笑了笑,“再等等吧,畹町的雨季快來了。” “你很確定?” “最近覺得聞到雨的味道了。”明崢道,“你不信?可以跟我打賭,不出三天會下雨。” “賭什麽?” “賭……”明崢想了想,“一個冰淇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