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鄭觀語很小心,跟導演說了別提跟自己有關係,沒暴露是自己牽線的,怎麽還是不接?  鄭觀語很迷惑。這個看不上那個看不上,明崢到底想拍什麽?  阿麥對他這種吃力不討好的行為也非常迷惑不解,那天實在忍不住了才問了一句:“為什麽還幫他啊?人家都不領情。”  鄭觀語當時給他的回答是:“隻是覺得很可惜,想讓他有機會多拍點戲。”  當什麽演員啊,去當菩薩吧,阿麥沒好氣地想著。  轉眼一年過去,那部鄭觀語客串的《過境》宣傳之後終於上映了。  片方有邀請過鄭觀語去做宣傳,但為了避免遇到明崢讓他尷尬,鄭觀語直接拒絕了,說自己有事不能去。  倒也沒說謊,鄭觀語確實有點事兒,他敬愛的母親張婉女士五十大壽,必須回去看望一趟。  回家的時候才發現家裏非常熱鬧,來祝壽的人還不少,除了幾個親戚,大多是他爸媽的學生。在餐廳坐了會兒,鄭觀語發現自己自己十分多餘。  席間他們聊的那些專業相關的東西鄭觀語一個字都聽不懂,無聊地都開始拿螃蟹腿擺愛心了。  無聊就算了,還要被他爸媽的學生一直看,跟他們拍合照給簽名……  把人都送走以後鄭觀語很自覺地去幫家裏阿姨收拾碗筷。他爸媽去送客人,出去的時候二老都還笑眯眯的,一回來就衝著鄭觀語那兒說了句:“你給我過來。”  鄭觀語立刻乖乖放下盤子,奇怪地跟著爸媽去了客廳。  他在家裏地位一直很是低下,爸媽都不喜歡他做演員,見麵沒冷嘲熱諷已經很不錯了。  才坐下,張婉女士對他冷淡道:“鄭觀語,你本事大了啊。”  “……” 鄭觀語小心地看了她一眼,“我怎麽了!回來給您過生日也不行嗎?”  他最近也沒上什麽八卦新聞吧?沒幹什麽缺德事兒吧?  “你回來給我過生日,我很高興。” 張婉沉聲道,“但是!我們有沒有教育過你,進了娛樂圈也不要沾染上那些驕奢淫逸的壞習性?你給我買這個東西是什麽意思,炫耀自己有錢嗎??”  說完,她指了指桌子上那個包裝精致的盒子,滿臉都是不高興。  鄭觀語疑惑萬分,他的禮物還沒拿出來啊,這是怎麽回事兒?  等湊過去打開一看是一個翠得嚇人的翡翠鐲子。鄭觀語不怎麽懂玉,奇怪地拿起來看了看,道:“這鐲子怎麽了嗎?”  張婉以為他在裝傻,氣得站起來道:“我朋友說了,這東西都能算古董了!你買這東西給我幹什麽?等著你媽戴出去被人家搶嗎?!”  鄭觀語:“…… 我沒買過!真不是我買的!”  他為了自證清白,趕緊把自己買的禮物拿出來給張婉看,是他托朋友定製的一套毛筆,因為他發現張婉女士的朋友圈曬了很多最近在練毛筆字的圖,送禮物是要投其所好吧!另外還有一條藍寶石項鏈,畢竟是五十大壽,還是該買點珠寶。  但是這些東西比起那個鐲子確實十分寒酸……  鄭觀語和爸媽解釋了半天不是自己送的,他們橫豎就是不信,說親朋好友裏沒人有財力送那種翡翠。  鄭觀語問他們是誰送來的,他們又說是快遞,發件人就寫的鄭觀語的名字……  這下真是有嘴都說不清了。  那一晚鄭觀語被他爸媽教育了半天,中心思想是讓他本本分分做人老老實實拍戲,別有點錢就得瑟…… 臨走時一定要他把那個鐲子帶走,不想留那麽貴的東西在家裏。  鄭觀語後來旁敲側擊地問了一圈身邊的人,但問著問著自己也深感無趣,索性放棄了,這鐲子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東西。  怎麽查都查不到來處,他隻能把鐲子好好收在家裏,權當幫別人保管了。  -  《過境》的票房不溫不火,跟鄭觀語預想的一樣,小賺了那麽點,總體而言無功無過。  這部劇唯一出圈的,是明崢演的那個 “鷹”。  鄭觀語演了那麽多年戲,太了解什麽人能紅了,有些人就算隻是配角也能出彩,更何況明崢那個長相和氣場…… 他和主演站在一起都能搶戲,難道觀眾看不出來麽?  有很長一段時間 “鷹” 在《過境》裏的鏡頭都在網上廣為流傳。鄭觀語不知道後麵有沒有團隊運作,但明錚這個名字確實是小火了那麽一把。  後來劇組組織了一次慶功宴。鄭觀語思考了很久,還是去了。  是帶著那麽一點點的小期待去的。想著親自見明崢一麵,跟他說一句恭喜,再問問為什麽不去試試自己介紹的那些角色。  可是去了才知道,明崢沒在。他在配合電影宣傳後就沒再露過麵,據說是因為家裏有什麽事情,沒空來。  新人就該跟著劇組跑完全程趁熱打鐵多露露臉認識些圈內人,待在家裏幹什麽!他老家那邊有什麽不得了的機會等著麽?怎麽這麽軸!  鄭觀語怎麽想都覺得這個明崢太離譜了,十分恨鐵不成鋼。  心煩得要死,鄭觀語那一晚來者不拒,誰敬酒都喝,成功地把自己給喝高了。  酒店是早就訂好的。喝得有點多,鄭觀語被送回去的時候已經有點麻了,等刷了房卡走進去,一轉身就看到一個人影朝自己撲過來。  他抬手擋了擋,條件反射把人給推開等定睛一看,發現是個男孩子。身上就穿了件很透的白襯衫,脖子上戴著個項圈,有一張看上去很清純的臉,眼睛很大。  “……” 鄭觀語扶著額頭問他,“誰讓你來的??”  他的性取向知道的人不多,左右就是親近的人和幾個好朋友,身邊的人也都知道他脾氣,不會給他弄些不清不楚的人來。  …… 這種情況,他是真有點蒙了。  那男孩子眨巴眨巴眼睛,小聲答:“觀語哥,我自願來的…… 我叫齊星,我特別崇拜你。”  鄭觀語和他對視了幾秒,深深歎了口氣。  “衣服穿好。” 他後退一步,“你出去另外開個房睡,我要休息了。”  那男孩兒不走,又靠過來想抱他。鄭觀語趕緊拉開距離,把人推到床上坐好,退後一步,思考片刻,背起手開始查人家戶口。  “哪兒的人?”  “幾歲了?”  “什麽學校畢業的?”  “嗯?高中畢業…… 沒上大學?”  “為什麽不上大學?”  “成績不好?”  “你是演員嗎?”  “嗯?上過台詞課麽,怎麽話都說不清楚?”  ……  經過鄭老師一小時思想教育的洗禮後,那個叫齊星的男孩子坐姿都變端正很多,跟聽班主任訓話似的,聽鄭觀語語重心長地規勸他重返校園,努力拍戲,好好做人……  齊星來之前也沒想到鄭觀語如此正直,聽著聽著就頗不好意思地把扣子扣上了。換個人講這話他早就不耐煩了,但鄭觀語說話時語氣輕緩溫柔,他不自覺就聽進去了。  鄭觀語看他有悔過之心,歎著氣給了他最後的忠告:“自己的身體要珍惜,要愛護。床笫之歡這種事情不是交易,兩情相悅才會快樂。我不喜歡你,你這樣我也不會有什麽想法…… 明白嗎?”  齊星點點頭,起來把衣服穿好了,還給他倒了杯水,真誠道:“鄭老師,我都聽明白了,您看不上這些,您是真君子。”  鄭觀語拍拍他的肩:“我不是君子,我隻是不喜歡放縱自己,想和喜歡的人做這件事而已。”  那齊星是個小孩子脾性,聞言笑了笑,很天真地問他:“鄭老師,那你覺得什麽算喜歡?我感覺我也很喜歡你,你跟我講的這些,沒有人跟我說過的。”  什麽算喜歡?  鄭觀語皺眉想了想。  “反正你對我這種不是喜歡。” 他慢慢道,“喜歡…… 是一種感覺。”  齊星奇怪地問他:“感覺?”  鄭觀語點頭:“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他摸出一根煙來點上,慢慢吸了一口。  殘存的醉意讓他覺得有些疲憊,有些感性。  無所謂了。鄭觀語想著,隨便吧,講給誰聽聽。  “一年前我認識了一個人,在一個很熱的城市…… 那天是個大晴天,可他突然說 6 點鍾會下雨。我不信,我留下來跟他一起等雨來。後來真的下雨了,是太陽雨…… 我包裏其實有傘,可我沒拿出來,我想和他困在那裏。”  “我演過那麽多電影,那些多悲歡離合…… 那些故事對我而言都像幻覺,演完我會抽離,讓自己回到正常的世界裏。我以為我會忘記他,我以為那會是一場幻覺,和我拍過的電影一樣,拍完,我會立刻抽離。”  “但我沒能抽離出來,到今天我還被困在那場太陽雨裏。”  “喜歡,就是那種被困的感覺。”第8章   日子忙忙碌碌地過去。  鄭觀語後來很少再與人提及跟明崢有關的事情。  他覺得自己快忘了。因為又一次喝醉酒回房間遇到脫得半光在床上等著的男孩子時…… 他沒再跟人家講起自己心動的故事,而是疲憊地把人趕了出去。  他不想講了,不想回憶了。重複鞏固很容易讓人忘不了,那不是個好現象。正確的選擇是擱置到一邊,等著遇見下一次心動來覆蓋上一次,人不應該永遠被困住,要想辦法自救。  時間到了五月。  鄭觀語某天接到了導演李誌元的電話,邀請他參加一個慶功宴,為了慶祝他新電影《花,風,雨》在海外得獎。末了又提醒他,會辦得比較正式,因為那天還是他太太的生日。  李誌元拍了自己人生第一部 電影,算是他的伯樂,倆人關係一直很好,去是肯定要去的,沒理由拒絕。   到了那天,鄭觀語好好收拾了一番,帶上給李誌元和他夫人的禮物出發了。在門口把禮物交給李夫人後,他遇到了一個女演員高芝,對方笑盈盈地走過來喊了他一聲:“觀語!”  鄭觀語之前跟高芝合作過一個諜戰片,後來斷斷續續地都有聯係,鄭觀語喜歡高芝爽朗的性格,趕緊走過去跟她打招呼。  正好他們都是單獨前來,索性就結伴一起去自助區拿東西吃,邊吃邊聊些八卦。  會場太大,鄭觀語也懶得到處跑,打算跟高芝待在一起吃吃喝喝聊聊,就當來一趟打個醬油。  女明星到底也不敢多吃,拿著杯香檳在旁邊看鄭觀語吃點心,打趣他道:“不怕胖啊!”  “助理不在。” 鄭觀語道,“我趕緊偷吃一點。”  高芝點點頭:“我給你打掩護。” 說完她壓低聲音道,“你知道今晚有誰來麽?”  鄭觀語嘴裏還塞著東西,含糊不清道:“哪個投資人麽?”  “不是,是燕茂導演!” 高芝道,“我剛剛看到他了,一群人在那兒八卦他呢,他身邊還帶著小情兒…… 男的!好像是個小演員,長得不錯誒。”  鄭觀語也有些驚訝:“…… 是嗎。”  “就是很奇怪燕茂回來幹嘛,他現在不是都待國外闖蕩麽,感覺很久沒回來了。”  燕茂,這也是很有份量的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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