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庭不答話,隻是一眨不眨盯著他看。  秦丞言揉了揉他的頭發,“我媽媽有朋友在航空公司,升艙會有打折,你放心。”  放心?放什麽心?再打折也是跨國的頭等艙,還一買買十一個。  安庭剛想說些什麽,門口忽然探出個小腦袋。曾樂怡朝他擺擺手,“你不用替他操心錢的問題,我估計他這輩子最不缺的就是錢了。不過還真看不出來呀,我家小言言居然是個這麽高調一人,嘖嘖嘖,難道這就是愛情的力量?”  曾樂怡聲音不大,頭等艙裏各個包間的私密性也很好,所以這句話並沒有其他人聽見。  話音還未落,曾樂怡就裝模作樣地捂住嘴,朝安庭使勁兒擠了擠眼,“哦不對,現在已經不是我家的了,已經變成別人家的啦!”  她這句打趣的話意味明顯,想起之前還誤會她的事情,安庭有些不好意思。  不過這麽一鬧,機票的事情也就沒有繼續糾結。  而且好在升了艙,15個小時困在飛機上的時光實在是身心疲憊。眾人從飛機上下來時又紛紛感謝了一波秦丞言,他們拖著行李箱長籲短歎地走出到達口。波士頓的冷空氣撲麵而來,飛機上溫暖如春,這一下所有人都打了個冷顫。  負責接機的是來自麻省理工的誌願者們,一共有兩個人,其中一個叫大衛博爾頓,是典型的金發碧眼美國小夥兒,個子很高,臉上有些雀斑。另一個是來自新加坡的亞裔,會說一點中文,長相斯斯文文的卡門。  兩人很熱情地接待了他們,麻省理工還貼心的為他們準備了住宿的地方。  “雖然有些舊,是之前的學生宿舍,但很幹淨,希望你們會喜歡。”大衛用英文介紹著。  類似於這種大型比賽,都基本要跟自己的團隊呆在一起,以防有什麽突發情況出現。所以這次沒人再提出什麽要求,乖乖跟著兩人來到了麻省理工為他們安排的學生宿舍。  宿舍位置在學校內部,穿過麻省理工的大門時,盡管疲憊不堪,眾人依然興致勃勃打量著四周。  這裏到處都是典型的古歐建築,雖然正值凜冬,可校內一點也沒有荒涼之感。相反,這裏的路上三三兩兩聚集著不少人。他們麵對經過的a大一行,似乎都有些好奇,但也僅僅是投來打量的目光,其他的都沒什麽特別的反應。  “這次比賽一共有二百五十六個參賽國家,”跟路過的友人打完招呼後,卡門揮舞手臂用簡單的中文跟他們交流著,一旁的大衛也躍躍欲試,“我跟大衛都對中國抱有很深的興趣,所以主動來迎接你們。”  薛華友善地朝他笑笑,“非常感謝你們,你們有任何疑問都可以詢問我和我的學生們。我想,他們每個人都會很樂意為你解答有關我們偉大祖國的事情。”  “這太好了!”一旁的大衛明顯興奮起來,“那這段時間我倆可能會多多上門打擾,還請........”  “wow!看看這些都是誰呀?”  大衛的話剛剛說到一半,忽然被迎麵而來的幾個人打斷。他們操著一口流利的倫敦腔,可是態度和做法一點也不紳士。  大衛看見領頭的紅頭發男人,眉心蹙了起來,同樣用英語應道,“蘭登,別這樣,這些朋友才剛剛抵達。”  蘭登幾人笑了起來,低聲笑道,“看看這些黃種小矮子......”  他話音未落,視線跟隊伍最末尾的兩個人撞到一起。  其中一個很高,跟自己差不多,另一個雖然比他矮一些,可身高依然不容小覷,跟自己嘲笑的相差甚遠。  “矮子?”安庭目露鄙夷,眼神在蘭登和他隊友身上來回打轉,“你指的是跟我們差不多高的你們麽?還是被日光壓垮的那個地方?”  蘭登的倫敦腔很好辨認,安庭幾乎瞬間就確定了他國籍——  “日不落”的英國。  那個不怎麽善意的玩笑話立刻激怒了蘭登,他們像發怒的雄獅,大喊著想要衝上來,可被大衛和卡門攔下。  “蘭登!”卡門大喊,“惹出亂子,小心會被開除比賽資格!”  聽見這句,蘭登一下子停住,惡狠狠地盯著剛才說話的人。  a大學生英語都很過關,他們聽見這句話臉上都不怎麽好看。龐偉站在一邊緊張起來,因為這句話配上那人的聲調表情基本可以翻譯成,“你倆瞅啥?”  這要放他們東北,估計下一秒就會動起手來。  氣氛變得劍拔弩張。  一旁的大衛和卡門擋在蘭登身前,不停勸說,“嘿!蘭登!收收你的臭脾氣!如果有火,你應該到比賽現場去發,而不是學校的大門口!”  隊伍最末的安庭聽見這句話挑了挑眉,這個蘭登居然也是參賽隊伍?現在的代表隊已經沒素質到隨便攔下路人發火了?  蘭登還算給大衛麵子,他怒氣衝衝瞪過去一眼後,不屑地“哼”了一聲讓開路,手臂張開做出一個挑釁的姿勢衝著隊伍末端那兩個人喊道,“天生的矮種人!我們賽場再見!到時候我一定會把你們多出來的身高按回去!就像去年對你們前輩做的那樣!”  說完這句話,蘭登一行人冷笑著離開。  卡門表情有點尷尬,“對不起,去年比賽時蘭登的隊伍跟你們的前輩....嗯,鬧了一些不愉快,所以他可能還放在心上。”  一旁的大衛接過話,“不要在意這件事,我的朋友們。蘭登就是那副脾氣,他這個人什麽都好,就是有些.....你們懂的,迂腐。”  “不過是一些自視甚高的蠢貨罷了。”  秦丞言望向那些人離開的方向,眼睛眯了眯。  安庭從他臉上收回目光,忽然開口用英語問大衛,“那個人剛剛說要把我們的身高按回去,就像是對我們的前輩做的那樣,請問是什麽意思?”  大衛更尷尬了,他撓了撓鼻子慢慢說,“就是.....去年兩支隊伍爭奪金牌,蘭登他們的隊伍嗯.....最終取得了勝利。”  前輩們輸了。  隊伍裏發出嘩然的聲音,安庭平靜地點點頭,“謝謝。”  因為這個小插曲,抵達舊宿舍時比預計時間晚了很多。每個人都累得不行,跟大衛和卡門道別後紛紛倒頭就睡。  他們一共11個人,拿到了6間房,兩人一間,安庭和秦丞言自然而然住在了同一間。  雖然是舊宿舍,但很幹淨。床鋪也看得出剛洗過。不過安庭依舊不習慣睡別人的床鋪,他特意帶了兩床新的四件套,一進門就開始忙了起來。  秦丞言想來幫忙,可雙人宿舍地方不大,兩個大男人湊在一起,胳膊總是撞到。  “哥!”安庭忍無可忍,抱著枕頭指了指中間的椅子,“你去坐好!”  秦丞言看著他,“我來幹吧。”  他的安安適合實驗室,適合科學研究,不適合做家務。  “哥,”安庭佯裝生氣,“你這樣會把我慣壞的。”  男生瞪大的眼睛裏仿佛藏滿了光,讓人心神一動。  “那就把你慣到無法無天,”秦丞言眸底含笑,捏了捏安庭的嬰兒肥,然後順勢把人箍進懷裏,“慣到安安除了我身邊,哪兒也去不了為止。”  安庭揮舞想要把人推開的手臂停在半空。  他愣愣地聞著那人身上熟悉的香氣,認命地閉上眼,把頭抵了過去。  兩人剛想做點什麽,宿舍門忽然被敲響。打開一看,是龐偉。  “薛老師叫咱們去開會,”可能是經曆了蘭登的事,一向樂天派的龐偉表情有些凝重。  開會的地點選在薛華和另一個男生的宿舍,空間狹小,11個人幾乎要填滿,不過這並不耽誤情緒的高漲。  “同學們,正式比賽之前,我還是想要把去年你們前輩的事情說一下。”薛華的神情也很認真,仔細看還能看見未消散的氣憤之意。  “沒有錯,那個蘭登就是英國代表隊的成員之一。去年比賽進行到準備階段時,他們因為自家場地麵積有限從而想要強行侵占屬於我們的場地。當時時間緊急,所以兩個隊伍爆發了衝突。最後因為這個意外引起了裁判員的注意,我們中國代表隊被判處犯規,剝奪了參與決賽的資格。”  “什麽?!”龐偉第一個跳了起來,“這也太不要臉了吧!明明是他們先動的手!憑什麽判罰我們?!”  “就是啊,這也太不公平了?”  “老師當時你們沒有申訴麽?”  “申訴了,”薛華擦了擦眼鏡,語氣寂寥了下來,“可是蘭登他們熟知監控的角度,後期查證時,監控隻拍到了我們。木已成舟,我們最終沒有走上領獎台,反而英國代表隊拿到了金牌。”  隊員們一下更加憤怒,全都恨不得衝過去給蘭登套上麻袋。  安庭坐在中間挑了挑眉,這種故意找茬的行為很像故意把他們踢出局一樣。  “老師,”他很少公開發表過什麽意見,這次忽然舉手,眾人紛紛向他看來。  “我隻是想問一下,去年我們代表隊準備的研究成果有奪冠的可能性麽?”  薛華凝重地說,“很有的,去年我們的代表隊準備非常充分,甚至還借到了科研院的最新設備。如果沒出那檔子事兒,是非常有奪冠潛力的。”  安庭沉思了下來,決賽的規則跟校內海選賽差不多。每個團隊會先提交一分科研報告,到決賽日時再展現給評分的導師團隊看,記錄綜合數據,到最後評選出獲獎團隊。  如果蘭登是故意針對他們的話,恐怕已經先一步看過科研報告了。所以才會在展示時動手腳,把人踢出局。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麽,”薛華拍了拍手,把所有人的注意力拉了回來,“這也是我選擇跟你們說這件事的原因。我希望所有人都能打起精神來,切忌不要衝動做事。我們是要來拿金牌的,無論賽場上出現任何意外或是挑釁,記住,隻做自己手裏的事,明白嗎?”  雖然聽上去有點慫,但這無疑是最妥帖的辦法。  畢竟他們現在在大西洋另一邊,並不在自己祖國的懷抱裏。  薛華又強調了一遍,底下才傳來稀稀拉拉的應答聲。  會議結束,九人又湊在一起最後檢查了一遍要提交上去的科研報告,確認無誤後分別存儲在了每個人的電腦裏,這才各自散去。  正式比賽的日期在兩天後,這兩天的時間供他們倒時差和休息。第二天一早,安庭收拾好打算跟學長一起去一趟麻省理工的圖書館。這是他們來之前就計劃好的,作為全世界的頂尖學府,圖書館很值得一去。可臨出門時,碰到了慌慌張張的龐偉。  自從他們一同來到波士頓,就已經很少說過話了。不知道是不是蘭登事情給了龐偉壓力,感覺這位東北兄弟變得沉穩了許多。而今天不知道今天出了什麽事,會這麽慌慌張張來找他。  “你.....你倆別走!”龐偉喘著粗氣,攔在兩人身前,“薛、薛老師找你倆,快點過去,出大事了!”  出大事了?安庭心口一跳,跟秦丞言對視一眼快步趕往薛華的宿舍。一進去發現不僅薛華在,團隊隊員基本都在。他們圍在正中央一個女生麵前,是餘尾鳶。  餘尾鳶眼睛紅彤彤的,一隻手捂住了嗓子,看上去很不舒服,桌麵上還擺著兩盒藥片。  這個場景直接讓安庭心底“咯噔”一聲,不為別的,隻因為餘尾鳶是團隊裏挑選出來的要上去為裁判團做展示說明的那個人。  也就是說,參賽成果有一大半都攥在她手裏。  為了這件事,安庭知道學姐私下裏練習過無數遍。可今天......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曾樂怡拍著餘尾鳶的後背,看著剛到的兩人,表情陰沉沉的,“鳶鳶早上吃東西的時候不小心過敏了,扁桃體腫的非常厲害。”  “你倆沒看見,剛才差點嚇死我了,學姐好像馬上要暈過去了。”龐偉在旁邊比比劃劃的,額頭浸出了細密的汗。  “去醫院了麽?”秦丞言拿起桌上的藥盒查看,臉色也不太好。  “我們無法聯係私立醫院,公立醫院要排很久的隊。”同隊的女生揉著眼睛說,“明天就是正式比賽的日子了,學姐這麽嚴重,怎麽辦呀!這下隻能靠你了安庭!”  突然被點到名字的安庭:“?”  此時此刻薛華才表情沉重地走了過來握住了他的手,“安庭,不知道明天餘尾鳶能不能好起來。如果她的嗓子明天還是無法好起來的話,隻能你先頂上了。希望你可以圓滿完成任務,不要辜負我們的希望。”  安庭一下子把手抽了出來,“老師,我沒有做過任何演講類型的訓練。而且我相信隊裏會有其他人比我更適合,比如龐偉。”  “我不行阿,”龐偉連忙搖頭,“我隻負責化學藥劑反應那一部分,剩下的部分我完全不懂,上去肯定拉跨啊!”  安庭還想說些什麽,曾樂怡叫了他一聲。  麵對這個秦丞言的小姨,安庭總感覺有些愧對她。畢竟之前誤會了那麽久,還沒好好跟人家說一聲抱歉。  曾樂怡麵色凝重,手還覆在餘尾鳶背上做安撫,她一條一條分析道,“我們整個實驗研究都是建立在你海選賽時交上來的那份報告上,那是我們最初的理論框架和構想。這裏隻有你們兩個人最熟知其中的原理,並且整個實驗過程中你是參與範圍最廣的一個人。餘尾鳶因為要做最後的演講展示所以特意涉獵過,可其他人並沒有。”  說到這,她頓了一下,“歸根結底還是我跟薛老師的疏忽,沒有選出一個演講候選者,把所有的壓力都放在了鳶鳶一個人身上,這是我們的錯。”  餘尾鳶淚眼朦朧地搖搖頭,看上去非常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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