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生下來的。”許夫人優雅撥了撥耳環旁的發絲,“我清楚你是個沒耐心的人,幼兒園鬧著養狐狸隻養了五天,小學你看著白問秋學聲樂,拉著我說媽媽我也要學,可你隻學了一個月。”  “長大了你為了追白問秋去學速降,練不到一周就急匆匆找了山拍視頻,結果摔下山九死一生。”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那我們說說現在。”許夫人冷靜問他,“你和白問秋交往不到一年,你捫心自問你厭倦了嗎?”  許夫人太了解自己兒子了,從小被他們捧在手上的孩子能做小伏低多久,一個人的本性是藏不住的,許寧早晚會厭煩白問秋的任性,不然今天聽到白問秋的名字也不會不耐煩。  在自己母親麵前沒必要掩藏,許寧的確是厭煩白問秋了,他不止一次想白問秋為什麽不能像宋醉一樣體貼自己呢。  許夫人話鋒一轉:“但你和宋醉在一起了三年。”  “因為他是我救命恩人。”  許寧不自覺堵住那絲可能,他告訴自己他並不喜歡宋醉,宋醉在他身邊時他正眼看都不看,他小叔也說了不是喜歡。  “你分手的時候怎麽沒想過他是你的救命恩人。”許夫人好笑問,“我當初說給他五十萬報答,是你執意要把他帶到滬市,難道不是因為你想要他在你身邊嗎?”  許夫人的話如同擂鼓在許寧耳邊敲擊,初見時的畫麵在他眼前浮現,在生死之際他看到了張漂亮的臉,眉眼透著在山裏長大的野性。  隻可惜這分野性在到滬市後消失不見,為了積攢他的喜歡,少年變得像櫥窗裏的藝術品規規矩矩。  他以為自己找了白問秋的替代品,滿腦子都是白問秋,沉浸在自己深情的錯覺裏。  今天他母親的話讓他明白過來,要真的找替代品怎麽會找完全不相似的宋醉?難怪分手後不是滋味,早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他就喜歡上了宋醉。  可那時的他對身邊的宋醉視而不見,吝惜自己的關心,直到少年臨走都沒抱抱宋醉。  雙眼通紅的許寧聽見自己嗓音艱澀問:“你為什麽不早告訴我?”  “我說了你信嗎?”  許寧聞言捏緊了自己的手,他不能怪母親沒有提醒自己,那時的他怎麽聽得進去,他能怪的隻有自己。  他心裏滿滿的後悔,腦子裏僅有一個念頭,他要馬上飛回滬市找宋醉。  *  宋醉走在路上打了個哈欠,可能是沒睡好感冒了,他戴上口罩去圖書館寫論文,下午他走出圖書館。  華燈初上大門外擺了長長的攤子,遠遠望去像一塊塊兒小豆腐,宋醉幫著馮思文在角落裏擺攤。  係著圍裙的馮思文想起來問了句:“霸總文你昨天看了嗎?”  “看了。”  宋醉不理解馮思文為什麽喜歡這種東西,看完很久他腦袋裏都在冒你知不知道你是在玩火、滿意你所看到的嗎以及你再動我不會保證發生什麽諸如此類的句子。  好玩還是做物理題好玩。  馮思文好奇問:“看完然後呢?”  宋醉回憶昨天被壓在床上的畫麵耳朵發燙,他大腿內側的皮膚被摩禿嚕了皮,稍稍碰到都疼,再答應用腿他是傻逼。  他依然臉不紅心不跳答:“他被我收拾了。”  馮思文眼裏透出驚訝,怎麽看個小說上升到家庭暴力了,他突然感覺手機變得燙手起來。  “對了孫鈺有沒有找你麻煩?”  宋醉倒不擔心孫鈺找自己麻煩,但馮思文膽子小禁不起嚇,然而馮思文搖了搖頭:“完全沒有。”  “他打電話問我需不需要錢,他可以給我兩百萬當補償。”馮思文感覺自己在做夢,“他還讓我向你賠罪說叨擾了。”  宋醉摸不清孫鈺的想法,他當然不覺得自己砸盤子的舉動能嚇到孫鈺,但孫鈺又是伸臉讓他打又是打電話向馮思文示好的,也太奇怪了。  他沒有頭緒隻能壓下心底的疑惑,可能是腦子砸壞了,而在滬大門口下車的許寧遠遠地就看見了宋醉的身影,似乎在和同學擺攤。  許寧鼻腔裏湧出酸脹,即便考上了滬大一個窮學生過得也不容易吧,他不知道如何補償宋醉,怕自己的行為唐突竟不敢上前。  當宋醉從攤位上離開後許寧才鼓起勇氣走上前,將手裏買的東西遞了過去,見宋醉不接又遞了遞。  “你他媽想幹什麽?”  少年不耐煩問。  許寧清楚宋醉不會這麽輕易原諒自己,因為分手性情也變了許多,隻不過他明白了自己的喜歡,會用以後的歲月抹平少年心上的傷痕。  想到這兒他打開話題:“你一個人過得好嗎——”  許寧的話剛剛起了個頭,正準備關心慰問下一秒宋醉麵無表情糾正。  “謝謝我有男朋友了。”第九十九章   聽到話的霎那間許寧愣住了,眼裏寫滿濃濃的不敢置信,想求原諒的話都堵在了嗓子眼。  他本以為宋醉會在原地等他回頭,隻是兩人的距離遠了些,他做好了苦苦追求的準備,可沒想到宋醉會扭頭和別人在一起!  許寧一下子慌了,他這輩子從沒這麽慌亂過,他望著宋醉平靜的臉,努力找少年話裏的漏洞。  “你寫論文沒時間戀愛對不對?”  他的聲音說得上是懇求了,卑微得連自己都不敢認,然而少年毫不留情打破他的幻想。  “那是你們學渣。”  許寧聽著宋醉的語氣不像作假,心裏又羞又悔以至於他的臉色漲得通紅,他意識到自己真的失去宋醉了,強忍住失態聲音發著顫。  “他是什麽樣的人?”  宋醉想也沒想開口。  “比你好一萬倍。”  許寧鼻腔裏湧出難以描述的酸澀,打心眼不相信那個人會比自己好,存著較勁的念頭打探:“他讀書的學校比我好?”  “沒上過大學。”  “那他家裏比我有錢?”  “也沒有。”  許寧忍不住不服氣問:“那你為什麽——”  少年仿佛知道他會問什麽似的,表情不耐煩從他身邊擦肩而過:“但他長得比你好看多了。”  許寧的腦袋當時嗡地一聲,學曆不如他家世不如他,僅僅長得好看就能搶走他的宋醉嗎?他身體浮出深深的無力感。  他原應該感到釋懷的,宋醉的新男友樣樣不如他,等出了社會少年就會知道長相無關緊要,貧賤夫妻百事哀,以後有宋醉後悔的日子。  到那時宋醉就會回來找他了,他們會回到之前的生活,沒有白問秋也沒有野男人。  *  宋醉不知道許寧心裏的想法,但剛看完霸總文學的他能猜到三四分。  許寧多半後悔和他分手了,類似巴普洛夫的狗,習慣了他在身邊便會形成條件反射,跟喜不喜歡沒太大關係。  小說裏有個專門的類別叫火葬場,寫渣男幡然醒悟不依不撓苦追,但這樣的真心值多少錢呢。  要是許寧敢和他來這一套,少年捋了捋自己漆黑的卷發,他能把許寧的骨灰揚了。  宋醉到家打開門,宋天天親熱地圍了上來,他單手抱起八斤重的小貓,瞄見男人恰好在服用什麽東西。  “你在吃藥?”  賀山亭倒了杯水輕輕嗯了聲。  宋醉頓時把路上偶遇的許寧拋在了腦後,不由得放下小貓走到對方麵前緊張問:“什麽病?”  “家族遺傳病。”  宋醉後知後覺想起對方在老單元樓失眠,不知道和精神方麵有沒有關係,正在他浮想聯翩的時候,他的下巴忽然被捏住。  “想嚐嚐我的東西嗎?”  當然不要。  然而在男人的轄製下他被迫張開嘴,對方將手裏的藥片塞進他嘴裏,藥物都是有副作用的,藥已入口的他認命般閉上眼。  他以為會是濃厚的苦意,可嚐到的是甜津津的瑞士糖,明白被戲耍的宋醉無語推開麵前人的胳膊,頭也不回上了樓。  而賀山亭注視著少年的背影,收起手裏的瑞士糖拿出了格外苦澀的藥片。  宋醉回到房間嚼碎了荔枝味的糖果,怎麽會有這麽幼稚的人,拿自己生沒生病開玩笑,今天他把對方誇得太好了。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才坐到桌邊打開賬本記賬,他沒時間一筆一筆記,往往是籠統地分大類記,比如這個月的房租水電就是兩萬一千八。  一千八的水電把他嚇了一跳,快抵上他過去一個月的生活費了,冬天取暖會更貴。  宋醉考慮如何縮減開支,賀山亭走上樓倚在門邊,對疲於記賬的少年懶洋洋說:“別記了。”  “我有工資。”  “你剛進公司工資能有多少?不記賬我們根本存不下多少錢。”宋醉毫不猶豫解釋,“有多少花多少是不夠的,讀書需要錢,應急需要錢,以後我們結婚買房也需要錢。”  空氣沉默。  賀山亭靜靜看著椅子上的少年,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的宋醉像被踩住尾巴般蹭地站起來:“我打個比方沒說要結婚。”  盡管語氣鎮定可少年的耳朵紅得要命,漆黑的眼睛濕漉漉的,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麽害羞。  賀山亭不是一個喜歡親密接觸的人,但他的小玫瑰太可愛了,可愛到他想羞答答的小玫瑰在床上為他顫抖。  他彎腰親吻漂亮的少年,宋醉沉浸在說錯話的後悔裏別扭躲了躲,對方總能找到地方親。  宋醉一方麵慶幸突然而至的親吻打斷了結婚的話題,一方麵心裏浮出極為細微的悵然若失,阿亭是不願意跟自己結婚麽。  大概是因為這個吻極為熱烈,在他身上印下密密麻麻的吻痕,他差點以為自己都是甜的,像一粒等待有人拆封的甜瑞士糖。  當吻越來越深入他壓下念頭看向自己的褲子,滿腦子霸總文的少年不由自主開口:“你知不知道你是在玩火?”  小說裏的主角往往會嚶嚀一聲跑開,可惜他低估了對方臉皮的厚度,不僅沒跑開反而握上了他。  宋醉的腦子當場空白,身體微不可察縮了縮,剛還怒斥玩火的少年舒服得偃旗息鼓,臉紅得像含苞欲放的小玫瑰,透明的水滴落在男人細長的手。  而他埋在了男人懷裏。  *  早上不好意思的宋醉出門上學,將要出門時被身後的人勾住書包帶叫住了:“聖誕節有沒有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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