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先生果然比傳言裏還難以接近,這都下得去手,還好我不用去賀家工作。”  “真是個小可憐。”  宋醉:…………  他認為這個誤解不能怪他,隻能怪賀山亭的風評太不好了,慶幸的是以後也沒見麵的機會了。  許夫人的語氣更憐愛了:“別說了我們都明白,你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什麽都自己忍著。”  “先讓孩子吃飯。”  看報紙的許父出聲。  她拉著少年走到飯廳走下,餐桌上是預備好的接風宴:“一路上餓了吧,快趁熱吃。”  宋醉在椅子上坐下,許夫人溫聲勸誡:“你性子別太軟了,許寧說什麽就是什麽,他對你不好你可以打我們的電話。”  他聽話嗯了聲。  許夫人看著這樣的宋醉無奈歎了口氣,別人擠破腦袋想進許家,少年對自己的未來似乎壓根沒考慮過。  在她想來宋醉最好的未來便是同許寧結婚在家操持,她望著少年問:“六月份的高考分數出來了嗎?”  少年參加了今年的高考,應該是為了考上許寧的學校拉近兩人關係,默默在後麵追趕許寧的腳步。  許夫人清楚少年初中的成績,能來滬市上高中都是托的朋友,她問這話時沒抱什麽期待。  果不其然少年表情不太好:“語文隻考了七十分。”  “好了我大概清楚了。”許夫人對這個答案早有預料,連語文都隻考七十分其他科目更不用說,“那你報了什麽學校呢?”  許寧當初考了四百五十七分,宋醉這個成績考不上滬市文法學院,隻能看看滬市最差的學校了。  “滬大。”  當宋醉的聲音落下整個飯廳都安靜了,連樓梯上的許寧都側目:“你知道滬大要六百多分才能上嗎?這可是滬市最好的學校。”  宋醉安靜閉上嘴,沒說自己其他六門科目接近滿分,總分六百六十五分。  滬大有國內最好的物理係,理論上這個成績考滬大物理係沒問題,可以防萬一沒錄取上,考完便開始準備出國的語言考試。  他摸了摸衣服下的舊玉墜,希望能在九月份拿到份名校通知書。  許寧眼裏透出不屑,許寧走上二樓後許夫人給少年夾菜安慰:“就當今年試個水。”  白問秋則在房間裏收拾行李,許寧走到門邊,原本不屑的神情變成了關切:“你真的要搬走嗎?”  “不走還能怎麽辦?”  白問秋望著樓下的許夫人遞給宋醉大包小包的東西,清楚許夫人不會喜歡自己。  他看不上許家這股小家子氣,安於現狀不思進取不說,把垃圾箱裏的東西當作寶。  他連跟宋醉這種底層人在同一個空間都受不了,白問秋把自己的東西裝進箱子。  許寧忙幫白問秋提著箱子下樓,唯恐白問秋累著半點兒,跟之前在車上的不動如鍾判若兩人。  兩人的指尖碰在一起。  當宋醉吃完飯走到客廳坐下,仰頭看到的便是許寧和白問秋手牽在一起,以為不會有人發現般挨著對方廝磨。  白問秋的手輕輕扣在了許寧的衣服上,兩個人在樓梯邊站住不動了,從他的角度看不知道在幹什麽。  宋醉硬生生把脖子扭了回來,他一向喜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裝作沒看見的樣子,拿起沙發上的遙控器打開電視。  為了避免兩人發出什麽公眾不宜的聲音,他還特意調大了電視機的音量。  好巧不巧電視上在播國民劇,小三的手搭在男主的胳膊上說:“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貫徹到底咯。”  宋醉:…………  在角色話音落下刹那間他清楚地聽到嘭咚地一聲,問秋如同受到莫大侮辱臉色變得通紅,從許寧手上奪過行李箱走出門。  許夫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少年默默用吸管喝著杯裏的酸奶消食。  *  飯後回到自己的房間,因為不知道會住多久他連行李箱都沒打開,雖然許夫人對自己很好但他明白住不長了。  他從包裏拿出書複習托福,門外傳來高高低低的議論,他連聲部都分得出來。  “許寧走了他怎麽不追出去,是我的話肯定追出去拉住許寧。”  “他那身體風一吹就倒能拉住誰,隻能坐在房間裏默默難過,說不定還在偷偷抹眼淚。”  “許夫人在的時候都這樣,走了還不知道會怎麽樣,你們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還沒學曆出去能幹什麽?”  宋醉用耳塞堵住耳朵依然能聽見議論聲,打掃完樓道的金明嗬斥了在門外議論的傭人。  金明打開門走進來,隨意地拿起許夫人送少年的粵城點心,邊吃點心邊翻他的東西:“你沒從賀家帶什麽好東西回來?”  宋醉把打呼嚕睡覺的宋天天拎到金明麵前,金明撇了撇嘴說:“就帶回來隻花錢的貓。”  同在別墅裏工作的老人不一樣,二十出頭的金明向往著上流社會的生活:“你說賀家是什麽樣的?”  “安靜。”  宋醉十分懷念在賀家時的清淨,或許是距離產生美,連冷漠的賀山亭在他心裏都變得平易近人起來。  “你吹吧。”金明顯然不信,“有哪家的傭人不在一起說話的?那成天得多悶。”  他沒有反駁金明的話,隻是低頭做著今天的閱讀,從窗外望去是看不到邊的夜色。  *  賀氏的董事會上陳明開始出聲:“我認為泰國的項目會是今年投資回報率最高的項目,不能因為某人的喜好而擱置。”  這話的矛頭直接指向賀山亭,在座的股東向陳明投去欽佩的目光,畢竟賀山亭一言堂的時間太久了,反對賀山亭無疑需要勇氣。  坐在主席位上的賀山亭合上文件,鄭秘書原以為會駁斥,然而男人輕易開口:“你們同意就好。”  聽到賀山亭的話會議室裏的人你看我我看你不敢吱聲,唯恐在釣人上鉤,連陳明都遲疑著不敢下一步行動。  過了好長的一陣陳明拄起拐杖站起來:“項目的資料大家都看過,如果沒有人反對這個項目便定了吧。”  會議室裏無人反對。  陳明擔心夜長夢多立刻拍板,在他看來這個項目會成為賀山亭權威消弭的開始,下午就叫來合作企業簽約。  簽約的過程中他生怕賀山亭反對,一直留意著對方的舉動,但賀山亭隻是坐著用精致的瓷器喝意式咖啡。  陳明心裏的擔憂仍未消散,明明握著主動權的是他,賀山亭反而像占據主動的那方。  賀氏、白家及tc三家就泰國開發案擬定了合同,當合同落下所有人都喜色眉開。  協議落定賀山亭走出會議室坐上車,以往走的路在堵車,黑色的名車在路麵上紋絲不動。  方助理坐在副駕駛上感歎:“也不知道宋醉回去過得怎麽樣,平時這個點他肯定在房間逗貓。”  他以為賀山亭或多或少會出於長輩心態關懷,可坐在後麵的男人什麽也沒說,仿佛少年的離開無足輕重。  前方的車越堵越多,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司機回頭恭敬問:“要不要換條路走?”  方助理正想說離得最近的鳳天路,眯眼休憩的男人忽然睜開異色的眼說了句:“長明路。”  他在心裏犯起了嘀咕,許家別墅就在長明路上,去鳳凰西街明顯繞遠路,不過他有眼色地沒有多說。  當車輛在路麵上駛動,方助理忍不住把自己的疑問問出口:“您今天怎麽會這麽輕易同意?”  按賀山亭的性子沒人能改變這位做出的決定,今天居然輕易同意,怎麽看怎麽匪夷所思。  “白家是個空殼子。”  賀山亭語氣平靜。  這句話把方助理嚇了一大跳,白家雖然移民海外但素有名望,過去在滬市也是老牌豪門,如果資金鏈有問題的話不知要牽扯多少,這不是空手套白狼嗎。  “您怎麽知道?”  這次同白家的合作確實沒有做盡調,因為白家實在太有名了,他沒想過賀山亭會去查白家。  更沒想到賀山亭會在明知合作方有問題的情況下默許簽訂合同,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這種事隻有賀山亭會做出來。  他都想到陳明的臉該有多難看了,相信以後也不會有人再敢反對,誰也不知道賀山亭會怎麽瘋。  “不然白問秋怎麽會看上許寧。”  賀山亭回答了他的問題。  方助理點頭同意,確實從前許家遠比不上白家,白問秋對許寧揮之即來召之即去,許寧屁顛顛跟在後麵。  可白家隻是個空殼子的話難怪白問秋會願意親近許寧,許家再不爭氣好歹是賀家的親戚,保個富貴問題不大。  話是這麽沒錯。  可他聽出了含在話語裏的輕蔑感。  夜裏車駛入長明路,車窗外的許家別墅燈火通明,他想起來說:“宋醉不也喜歡許寧?”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男人收回了落在窗外的目光,淡淡說了句:“年少無知很正常。”第二十二章 (捉蟲)  方助理心想這可是你親侄子,不過有這麽說自己侄子的嗎?對許寧沒好感的外人都聽不下去了。  他忍不住說:“您怎麽知道不會一直喜歡?誰都知道宋醉多喜歡您侄子。”  聽到他的話賀山亭出乎意料沒有說話,鴉羽般的睫毛輕輕斂下,仿佛在心裏壓下什麽東西。  長明路上沒什麽車,別墅裏的少年抬起頭瞥見路麵上黑色的布加迪,他下意識想細看可車輛消失在了路口。  *  走出許家別墅的白問秋沒有理會追出門的許寧,他從小到大沒受過這麽大的羞辱,連山裏出來的宋醉都能指著他鼻子罵。  白問秋提著自己東西坐上的士,上車後情緒得到平複,他通過後視鏡望見許寧的車。  他在市中心的老小區下了車,小區是他回國不久租的房子,每個月的租金隻要五千塊。  他從沒住過這麽老的房子,知道許寧在後麵他依然走進小區門口,進入棟有年頭的單元樓。  他走入樓道到了他租的房子前,還沒打開門許寧心疼叫住他:“你怎麽住這兒了?如果來不及找合適的房子可以去住酒店。”  他在學校上課時大多數時間都在酒店度過,長租的星級酒店住起來不比家裏差,有專人打掃洗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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