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眼前糊弄了再說。」顧清池低聲響應了一句,然後挺胸抬頭冷笑道:「童養媳,你怎麽可能看過?」


    「童養媳?」恐龍皺眉遲疑看著沈明珠:「童養媳不該是從小就在你們家嗎?顧清池,你又騙我?」


    「我沒騙你。」顧二少發現自己低估了對方的智商,顯然有點慌了,連忙拿袖子抹抹額頭的汗:「她是童養媳,不過之前一直在我二姨家養著,昨天才回來。」


    沈明珠差點兒暈倒,卻見恐龍似乎十分傷心,正當她以為對方會黯然離去時,就見她猛然一挽袖子,大叫道:「你敢勾引我的顧公子,我和你拚了。」說完便猛撲過來。


    「關我什麽事啊?我和他沒關係,隻是他家的房客。」


    無辜躺槍的沈娘子著急大叫,不過對方顯然不相信,化身為肉食性恐龍就撲上前來。


    顧二少這會兒倒是大義凜然起來,一步站到沈明珠身前,大叫道:「要打就沖我來,看我會不會放過你?」說完拿起採藥的鏟子,一鏟子拍在女孩兒手上。


    「顧公子你太無情了。為了她就對我動手,難怪人家都說隻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嗚嗚嗚,我再也不要理你。」


    恐龍哭著跑遠,而沈明珠徹底暈了:都什麽情況這是?氣勢洶洶撲上來,就因為被花心蘿蔔拍了一鏟子,玻璃心就碎掉了?妹妹你這抗壓能力簡直是負分啊。還有花心蘿蔔,因何前恭後倨?不對不對,現在不是八卦的時候兒,重要的是這廝壞我清譽怎麽辦?這…這大清早的,沒人看見吧?


    一邊想著,沈明珠就心虛地回過頭去,然後她就石化了,隻見身後不知何時蹲了十七八個人,饒有興趣地看著這邊,臉上的笑容翻譯過來就是:我們什麽都看見了。


    沈明珠這次是真要昏過去了,卻見顧清池不慌不忙沖那些人抱拳道:「各位鄉親,剛才差點兒被張家小姐糾纏,所以不得已之下才略施小計,將她打發走,以免我村青年遭她荼毒。這位沈娘子其實是我家房客,今日我和青詞隨她上山採藥,大家切莫誤會。」


    這不明擺著越描越黑嗎?這廝壓根兒沒領教過我華夏子民傳謠信謠的能力吧?


    沈明珠麵如鍋底,氣得都快哭了,卻見那些人嗬嗬拱手笑道:「明白明白,原來是沈娘子,沈娘子,顧家可是和善殷實人家,你能住在他家,真是很走運啊。」


    「沈娘子多采點藥回來,秋天了愛傷風,到時候我們來你這裏拿些。」


    眼看這些剛剛看熱鬧還看得興高采烈的村民拱手離去,沈明珠再次暈了,看向顧清池:「他們…就這麽相信你的話了?憑什麽?」


    「憑我是陸家集一百多年來唯一一個廩生啊。」顧清池冷哼一聲:「你以為誰都像你?不把我這個秀才老爺放在眼裏。可以說,在這個村子,我說的話就是一言九鼎,沒有人敢質疑我忤逆我,更不用提出口不遜…」


    「好像昨晚你還被你娘罵了好幾遍吧?」


    沈明珠一句話就讓顧二少垂下了高貴的頭,氣得他不停跺腳:「你這個女人怎麽這樣?專挑人的瘡疤來掀?我那是怕我娘嗎?我那是敬畏,是孝道你懂不懂?」


    「那你為什麽之前看見那位張家小姐就嚇得躲了起來?」明白自己和孔雀男不會鬧出緋聞,沈明珠大大鬆了一口氣,也有心思探詢些關於顧二少的八卦了。


    「沒辦法,她每次都喜歡玩這一套。問題是你也知道她那個臉…對眼睛的衝擊很大對吧?即便是我已經經歷了好幾回,可看她轉身還是會受驚嚇,必須要平復平復心情才能麵對,結果就讓她誤會我對她有意,糾纏不休。唉!沈腰潘鬢,就是有著這種困擾和煩惱。」


    沈腰潘鬢是對美男子的形容,沈明珠做了個幹嘔的操作表達對顧二少的不屑,然後低頭問青詞道:「你家少爺怎麽會和張家小姐糾纏上的?」她料定這個問題顧清池不會如實回答,所以果斷轉移目標。


    「啊,今天的天氣很不錯啊,天高雲淡秋風送爽…」


    果然,顧清池開始在旁邊打岔,沈明珠瞪過去,發現這貨在用一種「敢說你就死定了」的眼神對青詞進行無言的威脅,她冷笑一聲,抓過青詞道:「實話實說,姐姐給你做主,不用怕你家少爺那隻紙老虎。」她一直很奇怪為什麽顧清池明明是個窮小子卻以爺自稱,現在當然明白了,因為人家是秀才,規矩上就該高人一等,而這又是個明顯不懂謙虛為何物的貨,可不就造成了顧家成員身份的不和諧呢?


    青詞雖是書童,但不知是不是看多了自家少爺被鍾氏吼,所以並不怎麽怕他,如今聽見沈明珠也肯給他保駕護航,也就利利索索把顧二爺給出賣了個底兒掉,聲情並茂地講述道:「那是去年的秋天,秋風也如今日這般多情,我家少爺帶著我從縣學回來看望主母,路上忽見一窈窕淑女,少爺遂起君子好逑之心。上前在那位姑娘身後輕吟『關關雎鳩在河之洲』之句,終引得美人回頭。誰知這不回頭不打緊,一回頭,險些將我家少爺嚇得魂歸幽冥離恨天…」


    沈明珠已經笑得喘不上氣了,那邊顧清池也終於忍不住,一把將青詞提起,咬牙吼道:「混帳東西,都是跟誰學的這些亂七八糟的?什麽幽冥離恨天?幽冥是地獄,離恨天是天堂,你想讓我死後還分屍啊?不會用詞就別瞎用,滾蛋,以後別說是我的書童,不夠丟臉的。」


    「這怎麽能怪我?照珠樓的說書先生都是這麽說故事的。」青詞委屈分辯著,險些沒把自家主子給氣昏過去。


    「照珠樓?你一個小小書童,也有錢去那裏吃飯?」照珠樓是青山縣的第一大酒樓,沈明珠當然也知道,這名字聽著像是青樓,其實不過是因為老闆手裏有一顆稀世夜明珠,所以蓋了這麽一座酒樓嘚瑟,好在如今君明臣賢國力強盛,民風還算淳樸,不然就這種非要把財富露白的二貨,早不知被打劫多少回了。


    第九章:後院之爭


    「是我們少爺,他是縣學裏的廩生,平日裏許多人爭相結交,所以時常會去照珠樓吃飯。」青詞嘻嘻笑著說道,這種時候他就以顧二少為榮了。


    「原來是自作孽不可活。」沈明珠搖頭,都有點同情顧清池了,不知道這位以後會不會對照珠樓產生陰影。


    採藥的過程還是很有趣的,尤其旁邊這位,手裏握著一把石子兒,看見野雞兔子就要打兩隻,出手奇準,很有點《水滸傳》裏沒羽箭張清的風範。青詞在旁邊借學習辨別草藥的機會小聲告訴沈明珠,他家少爺從小在學堂裏跟著武師學武,還蠻象樣,就是不知為何,天生不會用弓箭,怎麽學也學不會,氣急之下學習彈弓,倒是收效甚好,再換石子兒,一樣能百發九十八中,就是弓箭這輩子算廢了。


    世上竟然還有這樣的奇葩?沈明珠表示很驚訝,同時心裏也有一點點欽佩:顧二少雖然是個自大狂,但不得不承認,他手底下是有兩下子,他有驕傲的資本,這對於他來說,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教青詞分辯草藥野菜的過程中,顧清池一直在後麵支棱著耳朵偷聽偷學,沈明珠並沒有戳穿他,她覺著顧二少這樣驕傲的人,卻肯正視家中情況,為家人來辛苦採藥,已經算是其心可嘉,實在不應該進行言語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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