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線不斷有消息傳來,今天這裏失守了,明天那裏會戰了,也不斷有犧牲的人的消息傳來。


    陸仁炳在山裏建了一個大大的墓地和祠堂,裏邊全都用都用來供奉從根據地出去的犧牲的將士。因為陸仁炳有完整的士兵等級製度,所以每傳回一個犧牲者的消息。陸仁炳就命人給他樹立一個靈牌,要記錄這位烈士的生平,以及他參加過的戰役,犧牲的地點。有骨灰或遺體的,就歸葬。沒有的就立衣冠塚。


    剛開始的時候,送來的還少,負責記錄的人員還比較輕鬆。到後來犧牲的消息,開始向雪片一樣的飛來。很多時候,都是成建製成建製的人員消失。


    負責記錄的人員都因為心理壓力太大,換了不知道多少批。


    陸仁炳沒事的時候,就守在祠堂這裏。挨個墳墓給這些埋骨他鄉的戰士敬酒,敬煙。希望他們在天之靈能夠安息。陸仁炳能保證的是他們的來世,一定會托生到一個和平的盛世,享受他們用命換回來的太平。


    戰爭結束的時候,埋葬遺骨的山頭總共有十幾座。陸仁炳讓人用最好的石料刻碑,用最好的材料為他們建立了最豪華的陵園。那裏將成為這連綿青山裏最神聖的地方。那裏埋葬的都是為國捐軀的忠魂。


    陸仁炳按照約定照顧了這些犧牲的家人撫育遺孤,直到他們中最小的孩子也成年為止。


    那一年剛好也是狂風漸起的時候。


    陸仁炳很牛逼,他的資曆也很深,待遇也很好。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不適合呆在這裏了。


    鹿三夫婦已經在前兩年去世了,活了七十多歲,算是高壽了,跟他們同年走的,還有白嘉軒。他那個心心念念修建的祠堂,最終也沒流傳下來。他的兒子們沒有人願意繼承他的傳承,孫子們就更加不在意。


    他走的時候很糾結,也很釋然,終究是新時代了,他們這些舊時代的人,還是埋進土裏比較好。鹿子霖是在解’放前夕走的,他的兒子沒有回來,給他披麻戴孝的是他的兩個孫子,總算不是太淒涼。


    他的老婆比她走的更早,倒是沒受什麽罪。


    陸仁炳走的時候,隻有他們夫妻兩個,大兒子已經成家,並且還有了一個孩子。他們在這裏有了工作,有了家庭,不願意跟著老爹走。陸仁炳也不勉強,最後隻帶著兩個還沒結婚的小家夥走了。


    陸仁炳這次去的地方是土澳,他早已經在那裏建立一個龐大的獨立王國。那裏好巧不巧正好圈住了土澳最大的鐵礦所在。遠離土澳的傳統核心。有優良的港口,除了環境略惡劣了點。


    不過這些對陸仁炳來說,都不是事。有錢有兵,有刀有槍,有軍艦,誰也拿他沒轍。反正他就是一個超級大富豪,也從沒宣布過要脫離土澳。就那麽一直過到了八零年代。


    這期間,田小娥甚至還老樹開花,給陸仁炳添了個小女兒。


    將土澳的一切,交給了孩子們,老兩口子回了國,回到了他們起始的地方寶箱寨。


    幾十年滄海桑田,物是人非。陸仁炳在白鹿原上已經沒有熟悉的人了。


    他的大兒子一家,支援邊疆建設去了,現在在那裏定了居,也就剛來的時候,帶著孩子們過來探望了一下,後來就沒怎麽來過。田小娥心裏有些難過,但是陸仁炳表示無所謂。他的大兒子一家可能受了一些苦,但那是他們自己的選擇,當初陸仁炳可是跟他們說明白了的。


    所以他們也怨不著陸仁炳兩口子,用陸仁炳的話說,那不是獲得好好的麽?受點苦沒啥,權當鍛煉了。


    陸仁炳還特意打聽了一下那些他熟悉的人的下落。


    白孝文在抗戰時,就加入了正確軍,並且在戰場上立功不少,後來還授了勳,前幾年已經過世了。


    鹿兆鵬後來解放後還來過白鹿原當接收員,後來跟著部隊去了西南,然後就沒有了消息。白靈在部隊幹的不錯,後來犧牲在了棒子國。


    剩下的白孝武,好像是去了國外好像混得不錯。


    田漢卿學成後歸了國,成了有名的化工專家,後來吃了些苦頭,複出後,現在在南方一個化工基地當領導。不過好像也要退休了。


    冷秋月沒有歸國,嫁給了當地人。生活的怎麽樣,誰也不知道。據田漢卿說,她不想回國的原因是,她討厭那片鹿兆鵬,討厭鹿子霖,討厭他的父親冷先生,仿佛一回到那片土地,就能感受到他們帶給她的壓迫感。


    “這樣也好。”田小娥說道。她能明白冷秋月的心中所想。冷秋月可不像她田小娥一樣有人庇護著。就像白牡丹說的,田小娥恐怕是用光了八輩子的福氣,遇到了黑娃。


    田小娥自己也覺得是這樣,要不然為啥她這一輩子沒有遇到黑娃以前想起來就是苦的,可是遇到黑娃以後,所有的日子都是甜的呢。


    兩個老頭老太太的日子過得輕鬆又愜意。


    直到他們的房子裏又來了兩個不速之客,是黑白牡丹。兩個老太太竟然活的也倍兒精神。


    她們來了,就沒再走。田小娥也很喜歡這兩個老閨蜜。


    黑白牡丹在九十多歲的時候,無病無災的走了。埋進了那片碑林裏,他們的丈夫都埋在那兒。


    黑牡丹老的時候經常會來找田小娥,她經常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娥子,你知道白狐狸老是惦記著你家老頭嗎?你們走後,她每年都要來寶箱寨住上一陣子,這裏打掃的這麽幹淨,都是因為白狐狸打掃的。”


    “白狐狸說,你也是經常過來的,還真是感謝你們經常過來維護來著,要不然這地方恐怕早就不能主人了。”田小娥說道。


    白牡丹先走的,她走的時候,兩隻手緊握著陸仁炳的手,“黑娃,你為什麽不娶我,是因為我髒嗎?“陸仁炳堅決的搖頭”不是的,你很好,隻是我不能娶你,你應該有自己的幸福。“


    ”可是,我覺得隻有嫁給你才是幸福啊?我死後,請單獨埋葬我好嗎?最好就埋在這,離你們近一點,不然我害怕。“


    黑牡丹走的時候,也是緊緊的握著陸仁炳的手,”黑娃,我的名字叫劉繡文,不要再叫我黑牡丹了好嗎?我不喜歡。我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光,就是跟著你們一起回白鹿村,我很希望跟你入洞房的人是我。”陸仁炳衝著她點了點頭,他心裏突然有些難過。“把我埋在你們的旁邊吧,離白狐狸遠一點,我覺得是她妨的我,我希望離你們更近一點點。”


    田小娥活到了一百一,她走的時候,問了陸仁炳一個問題.“黑娃,當初為啥你不娶了黑白牡丹?我看的出來你當初懷著的小心思,我也看出來她倆恨不得貼到你身上去啊?”


    ”還能因為啥,就是因為你不喜歡唄。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做你不喜歡的事。”


    ”嗯,我覺得你做的對,你要是真的納了她倆,我就討厭你一輩子。”這話從一個一百一十歲的老太太嘴裏說出來,還真是,真是沒啥違和感。


    因為田小娥保養的很好,雖然衰老,但是風韻猶存。


    田小娥死後,陸仁炳依然堅挺的活到了一百二。他躺進了和田小娥一起的墓穴裏,緩緩按動了開關。所有曾經打開過的機關,又緩緩關閉。白牡丹埋在他們的左邊,黑牡丹埋在右邊。黑牡丹果然埋的比白牡丹更近一點。


    大山恢複成了他原本的樣子。就像那裏什麽也沒出現過一樣。


    這也都是陸仁炳安排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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