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總醫院的道路暢通無阻,途中想要上前攔截這輛未經係統登記的車輛的人,在看見薛迎與後座臉色冷得可怕的聶言,全部放下手臂讓道。  聶言在車上利用薛迎的權限發出通知,幾乎他抱著臨近昏迷的阿爾忒彌斯一下地,搶救手術就緊鑼密鼓地開始。過去了很長時間,久到長廊空氣開始凝固,聲音滯留原地,薛迎才推開門踏出搶救室。  她看見坐在走廊長椅上滿身血跡、幾乎一夜沒合眼的聶言瞬間坐直,沒點頭也沒搖頭,過了一會才開口問道:“還好,還好有你在。你怎麽回來了?”  “我回來帶走阿爾。”聶言說。他的視線追隨薛迎,顯然是想從薛迎那裏得到阿爾忒彌斯的消息,可薛迎隻是坐在他對麵的長凳,兩位多年老友肅穆相對。  “基本穩定下來了,不過是暫時。”良久,她開口。  聶言呼出一口氣,用手狠狠地搓了把臉。他一夜沒睡,襯衣長褲上布滿大塊大塊暗紅色的血跡,眼睛滿是血絲,緊繃的神經一放鬆,疲憊和驚魂未定頓時占據英俊的臉龐。  薛迎如今樣子比聶言好不了哪去,並不怎麽好看,和她原來衣服不能有一絲褶皺、頭發不會有一根亂發的整潔嚴肅院長模樣大相徑庭,臉頰上貼了好幾塊膠布,脖頸手臂上擦傷的地方發紅微腫,嚴重的部位還纏上層層繃帶。箱車被巨量精神力衝擊而側翻時,她摔在瀝青路上,皮膚被擦掉了不少。在她一路駕車飛奔回研究所時,她感覺後背濕漉漉的,衣服都黏在滾燙的脊背上,那時她以為是因過度緊張冒出的冷汗,等進了手術室檢查傷勢時才發現,背後的衣服浸滿鮮血。  “我不明白。”她抿了抿幹裂的嘴唇,“他為什麽要那麽做。他明明可以殺了我,但他沒有,他僅僅是把我推出去。我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假若你深諳阿爾忒彌斯的心思,並且有耐心加以揣測,所有的答案自然呼之欲出。聶言隻用幾秒就猜中正確的答案,他一時不知道該誇阿爾忒彌斯善良可愛還是斥責他做事極端,最後重重歎了口氣,木著張狼狽的臉:“阿爾又不是沒有感情的機器或者不懂情緒的動物,從來不是你們的實驗體。他一個人,分得清立場,知道該幫誰。”  阿爾忒彌斯頭腦十分冷靜,知道在危難關頭,立場要永遠壓倒喜惡支配上風。他再不喜歡科研院或者薛迎,麵對想要傷害他和薛迎的預知教信徒,他沒有一絲顧慮地救下薛迎。  不過他也展現極端一麵,乖乖束手就擒與頂著巨額反饋破壞抑製器發動攻擊,如果兩種情況都不能確保自己存活,他寧願選擇不戴枷鎖而死。  “你們兩個真不愧……都想到一起去了。怎麽?”注意到聶言質疑的目光,薛迎頓了頓,她之前還以為聶言知道這個事實,不過現在什麽都明白了,“那小孩喜歡你,他自己都沒發現。”  聶言苦笑了一下,胸腔裝滿石頭似的悶得發痛。他翻山越嶺終於得到最美的至寶,他守著一棵雪色小樹終於等到果實成熟落入手中,可是現在至寶幾近破碎,成熟的果實苦得要命。他等到阿爾忒彌斯理解與接受,而阿爾忒彌斯在一門之內生死不明。  薛迎想把沉重的頭擱在手臂上,動作拉扯到傷口,疼得她連連倒抽冷氣。痛覺讓她想起一些事,在她受傷後,因為高度警覺,機體分泌過多的腎上腺素讓她忽略身上的疼痛,所以以為滿背的血是汗,等傷口處理後才感覺到鑽心的痛楚。  她一個觸感平常的人,隻是皮外傷都痛得不敢多碰傷處,那承受超量精神反饋又感官超乎常人的阿爾忒彌斯呢?  薛迎感到深深的歉意無助:“看來科研院、我也錯了,我們和那群邪教信徒一樣。”  “所以我回來就是要把阿爾帶走,遠離你們。”  “也許死亡對他來說是最好的解脫。”薛迎垂下眼,看著自己傷痕累累的手,慢慢地說,似乎在斟酌用詞,“看看我們,他因為我們爭搶他受了多少苦,吃了多少苦頭。”  “胡說八道!”聶言激烈地反駁,從長凳上站起身。  “他傷得太重了,即使現在情況暫時穩定下來了,也很有可能搶救不回來。”  “那我就用餘生追殺預知教那群畜生。”  她從漆黑眼眸裏看到決意與誓言,看到冷酷與怒火,看到血與冰。任何人都有足以顛倒世界的爆發力量,隻是有的人將它藏起,藏在溫和平易的皮下,直到他最柔軟、最隱秘又最珍重的部位被觸及。若是放在三年前,在聶言還沒請長假離開科研院時,薛迎聽到這麽一番話絕對會笑到連咖啡杯都拿不住。那時的她不會相請同理心過剩的老好人真能狠下心來痛下殺手。但她幾個小時前親眼看見聶言如何神色冷酷地擊斃信徒,那雙眼睛映著怎樣的地獄,她無話可說,深信不疑。  “如果救回來了呢?”薛迎問。  “也一樣。”  她歎了口氣,覺得自己今天已經太累了:“沒想到啊聶言,居然會主動做以前最不想做的事。”  聶言嗓音發啞,堅定地說:“那也是為了他。”  他會為了阿爾忒彌斯奔波各地,他會帶著阿爾忒彌斯周遊世界,他會滿足阿爾忒彌斯所有的願望,會用生命裏所有的氣力心思寵愛他。阿爾忒彌斯不再是一無所有的孩子,他會比月神更加幸福、幸運。  所有的前提是阿爾忒彌斯活著。  *  不知過了多久,搶救室的紅燈熄滅了。  2021-10-18 01:00:54第15章 no.15(上)  深山裏的冬天一直很冷,滴水成冰。  聖誕節前一天下了場大雪,科研院圓頂的高大建築蓋上一層厚雪,進出實驗大樓的台階差點被淹沒。薛迎下了車,抱著一堆快高過她頭的盒子,摸索著打開門。  停車的地方離房門有一段距離,在大雪紛飛裏一路沒打傘走過來,薛迎肩膀和頭頂早就堆了一堆雪。可當她推開門,厚重溫暖的熱風立即迎麵撲來,身上的雪不多時就融化幹淨,淅淅瀝瀝地滴在地麵。  薛迎愣了一下,而後迅速猜到原因。“你又動了中樞核心?”她拿腳往後帶上門,衝著長沙發沒好氣地說。  沙發上有一個由幾床羊毛毯和珊瑚絨毯堆成的被窩,從中坐起一位銀發少年,貼在他頭兩邊的吸盤脫落了兩三個。  一年的時間足夠阿爾忒彌斯容貌完全長開,本來就明眸皓齒的臉更是精致得不可方物,依舊美貌得模糊性別界限,就算現在因沒睡醒顯得呆滯,也是為他的美貌增添一種隔霧觀月的朦朧美。常人看到這般姿容出眾的少年絕對都會神魂顛倒,為之驚心動魄的美著迷,可薛迎的惱火並不能被這張漂亮的臉平息。  為了滿足阿爾忒彌斯的生活起居需要,也為了掩人耳目不引起科研院內其他人的注意,薛迎在院內單獨開辟出一塊不小的區域,對外宣稱是用作重要研究,實際是用來安置貓。區域內設施齊全,生活用品一應俱全,薛迎還把科研院中樞核心分出一小塊,專門連接到這裏以便為區域環境提供精確的調節。科研院的中樞核心較於家庭智能中樞更為複雜精密,能同時進行多項調控工作,承受精神力侵入的程度自然也遠遠超過alex,能經受得起阿爾忒彌斯不經意的精神力外放。  但這未必是好事,有時脆弱能因不入他人之眼而省去不少麻煩。在親身接觸阿爾忒彌斯後,薛迎才發現這孩子比她想象中要嬌氣千千萬萬倍:他對體表溫度相當敏感,要是周圍環境的溫度比他自身最適溫度降一點升半分,他都會覺得十分難受。  阿爾忒彌斯深諳親自動手比獨自抱怨更能解決問題。在發現科研院中樞核心不會因自己的精神力侵入崩潰後,隔三岔五他就會對中樞核心動動手腳,把一些不會影響主要功能的線路改裝。就這樣,一台能輕鬆完成複雜環境變化計算並迅速調整的頂級智能,成為嬌氣小貓的專用溫度調節裝置。  等薛迎把手中抱著的重物全部擺到桌麵,睡眼惺忪的阿爾忒彌斯終於清醒了。他拔下頭上章魚吸盤似的接觸端,待薛迎坐到旁邊短沙發上,朝她眨眨眼睛,開口:“我餓了。”  “喏,這個。”薛迎遞出一支裝滿藍色溶液的試管。  在目光接觸玻璃細管中液體的一瞬間,阿爾忒彌斯撇過臉,好看的眉眼皺成一團。接著,從試管口與試管玻璃塞之間的空隙裏蒸騰出大團大團淺藍色蒸汽,兩秒前還滿滿當當的試管頓時空蕩蕩,盛裝的營養液全被蒸發掉了。  薛迎眉頭皺得比阿爾忒彌斯還厲害。她記得阿爾忒彌斯剛醒時喝營養液自然迅速得像在喝水,現在在吃的方麵事事挑剔。果然感官記憶是最快複蘇的。  當然,聶言也有不可推脫的責任。  “小少爺,你難道要我給你做飯?”她哭笑不得地問。  “也不是不行。”阿爾忒彌斯沉思了一會,邊點頭邊一本正經地回答。  “你確定?”  薛迎不是沒有嚐試過給阿爾忒彌斯做飯,隻不過她將時間幾乎奉獻給科研工作,一年當中進廚房的次數屈指可數,所以她的水平可想而知有多差,連正常人都比不上,更別說齊平聶言。  如今她還能想起第一次給阿爾忒彌斯做頓飯的場景:阿爾忒彌斯拿著勺子,臉上掛著一副吐也不是吞也不是的為難表情。  “不同人做的難吃東西各自不同,一個人做的也會有成千上萬種難吃方式。”阿爾忒彌斯振振有詞。  阿爾忒彌斯有時正經說的心裏話比罵人還戳心窩子,特別是配著他滿臉寫著“我沒在開玩笑”的真誠認真表情,簡直能把聽者氣炸。不過還好,一年時間下來,薛迎已經被徹底磨得耐性大有長進。她隻是被氣笑了,沒有沒忍住往那頭璀璨生輝的銀發上來一下。  最後薛迎還是靠網上點餐解決阿爾忒彌斯和她的晚餐。指尖在液晶屏幕表麵移動,薛迎一邊瀏覽頁麵一邊在心裏連連歎氣:負責照顧阿爾忒彌斯的一年裏,她早就因為被氣了太多次而徹底躺平了。  薛迎會想:都不知道聶言當初是怎麽養這小孩的,顯然沒有她那麽折騰。  她有時挺後悔在聶言離開時,自己沒攔住他問問養貓捷徑。  當初她把阿爾忒彌斯寄養給聶言,怎麽也不會想到這小孩被聶言養得嬌氣挑剔萬分後會轉回她手上,被聶言拜托她照顧。  算了,反正自己對阿爾忒彌斯有錯在先。薛迎這麽想,也釋懷了不少。  晚餐順利解決。薛迎自己的是蘆筍藜麥雞胸肉沙拉、烤得焦脆的全麥麵包與手磨咖啡,給阿爾忒彌斯點的是班尼迪克蛋、豪華雞肉夾心三明治與熱可可。這家餐廳的出品倒是很不錯,起碼阿爾忒彌斯沒有一點不滿。在吃完手上最後一口麵包、喝完最後一點甜飲後,阿爾忒彌斯把一次性有機陶瓷杯子與錫紙包裝折成硬幣大小的薄片,向薛迎頗有期待地問道:“今天有送來嗎?”  今天是十二月的中旬。薛迎指了指桌子上壘得高高的盒子,阿爾忒彌斯心領神會,動動小手指,放在最上麵也是最大的盒子便落到他懷裏。  “好像很重。”  包裝精美的盒子體積很龐大,光是看上去就能感受到沉甸甸的分量。阿爾忒彌斯用精神力托住盒子底部,使其懸浮,離他的腿還有幾厘米的距離。他不想自己的大腿被壓出紅痕,壓痛。  “寄過來的哪次不重?”  阿爾忒彌斯聽了,認同地點點頭,開始拆盒子上的包裝。這次用的包裝紙圖案繁複華麗,對稱地描繪大朵牡丹與三三兩兩的仙鶴,看著讓人賞心悅目,而且被寄出的人仔細整理,花紋紙沒有一點折皺變形,嚴嚴實實地蓋住包裹上每一道縫隙。  美則美矣,卻很難拆開。阿爾忒彌斯咬著下唇,在邊角的地方小心翼翼地用能力割開一條細縫,這才把包裝紙裏麵的禮品盒取出。  端詳著古香古色的棕色精美木盒,阿爾忒彌斯歪過頭,留長的銀發沙沙地滑下右肩,像從手指縫裏漏下月光。  “還是那個人送來的嗎?”  “小朋友,他都給你寄了十二次了,這次是第十三次。”  薛迎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看了一眼阿爾忒彌斯和他手中的木盒,走到桌子邊拿起一封信,又坐回短沙發上開始拆信封讀信。  “……”阿爾忒彌斯有些不滿薛迎理所當然的口氣,鼓著一邊臉頰,耷拉唇角,手上卻把木盒蓋子掀開了。等他看見盒子裏盛裝的東西,心裏那一點點不愉快瞬時灰飛煙滅。  木盒中以兩個一行,總共五行的分布整齊地擺放著酥脆的糕點。易碎的酥皮薄如蟬翼又層層疊疊,形成許多不同大小的複雜花瓣,花瓣由內向外逐漸變幻顏色,由淡雅的鵝黃過渡成嫩綠,最後是鮮豔的粉紅。每塊糕點由十二片花瓣與一團被搓成球的圓滾滾餡料組成,阿爾忒彌斯通過嗅覺分析出餡料有金黃的栗子泥,也有深紫的豆沙,色彩各異,散發不同的甜香。六片大的花瓣充當底部托起上層,餡料端正擺在正中,被六片略小的花瓣虛虛裹住。五顏六色的酥放在古典的深色木盒裏,像池塘開出的朵朵荷花,十分漂亮。  “嗯?居然回國了?”薛迎在讀信時往阿爾忒彌斯這邊瞥了一眼,在看清盒中情形時感到意外,嘟噥道。  阿爾忒彌斯喜歡造型漂亮的甜點,就像小雀青睞亮閃閃的寶石。欣賞夠了後,他拿起一塊,小心翼翼地吃著,感受蛋黃濃香和栗子甘甜的安撫,一邊防止酥皮掉落到身上,一邊聽薛迎讀她拿著的信。  “……不會做飯就給他點餐吧,別為難你們兩個了。不過他不喜歡青椒、蒜一類味道大的東西,就算沾一點都不要給他,還有別給他點純蔬菜,他會不高興的……果醬還夠嗎?阿爾喜歡甜的,如果不夠我現在馬上寄過來。都快一月了,阿爾喜歡的那種果醬會比較難買到,我會寄更多過來……現在你們這邊天氣冷,阿爾喜歡暖和就讓他把溫度調高點吧,他高興就行……提醒阿爾少吃點甜食,不要讓他蛀牙了……”  阿爾忒彌斯把整塊酥吃完,喝了口溫水漱口,皺眉小聲嘀嘀咕咕:“怎麽管得那麽麻煩?”  薛迎聽了他的碎碎念抱怨立刻繃不住了。很沒道德地笑出眼淚後,她對折信紙放好,聲音裏還帶著大笑過後的氣息不平:“你還真會說。對了,信最後問你,你現在恢複得怎麽樣。”  這話像一陣颶風,把阿爾忒彌斯眉眼間因嚐到好吃的甜食而產生的愉悅刮得無影無蹤。他拿起另一塊荷花酥,卻沒有立即吃:“還行吧,我已經把預知教裏的事全部想起來了。”  隨後,他垂下眼,卷曲濃密的長睫在冷白皮膚上投下一道扇形影子。少年的語氣裏有藏不住的失落,嘟囔:“我的前十五年居然是這樣的。”  他自言自語的嘟囔聲量並不小,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完整地傳到薛迎那。薛迎眼神動了動,卻沒說什麽。她安靜地在一旁看著不高興的阿爾忒彌斯吃完盒子裏所有的荷花酥。  *  元旦前一天晚上沒有下雪,薛迎給院裏的人放了三天假,然後趁著這難得的晴朗夜晚開車到最近的購物中心,想為科研院裏願意留下來過年的人置辦點禮物。  她在停車場停好車就往正門走去,還沒邁進商場旋轉門,後麵有人叫住她。  “薛迎。”  她下意識往聲音來源方向看去。商場正門不遠處立著巨大廣告牌,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立在霓虹底下,徑直將光怪陸離的光彩投影分成兩半,霓虹燈的斑斕照亮那人的臉龐。見薛迎轉過身來,聶言向她微笑,從調色盤一樣的燈影裏走向她。  “好久不見。”  他穿著黑色高領毛衣和深灰色長褲,又在外麵套上一件純黑過膝長風衣,風衣拉得嚴密,隻在領口上方漏出毛衣一角。像滑出一條黑魚似的穿過人群,等他就這麽一身黑地走到薛迎麵前時,薛迎立刻感覺到這一年裏他身上的改變。  三年居家生活留在麵部輪廓上最後一點柔和被完全磨去,同理心過重刻下的溫和痕跡被磨滅,被愈演愈烈的冷硬替代,最終臉上剩餘的隻有硬朗的線條與側影立影中鋒芒畢露的堅毅。與一年前相比,明明是同樣的五官與臉型,多日奔波為聶言的臉額外增添不少閱曆,藏在眉眼底下的一絲陰鬱反而讓這張臉更加成熟、英俊。當他站在人來人往的步行街,不少路人頻頻側目回頭,將視線投射到他的身上。  “好久不見。”  在互相問候後,薛迎直接進入話題:“你怎麽突然回來了?你月初不是還在西歐那邊嗎?”  “哦,這個啊。”聶言慢條斯理地解釋,“有幾個人偷渡回了這裏,所以馬上從西歐那裏連夜飛回來了……不過還好,他們隻是知道阿爾在我們國家,連具體位置還沒來得及摸清,就被我抓了。就是我當時有點太生氣了,意外失火槍斃了一個。嘶,有點麻煩,等回去還要受調查一下,不過也還好,隻要阿爾沒事。”說完,他朝薛迎又輕輕笑了一下,那笑容很好看。  不過薛迎並沒有被這個笑容感染。冬季的寒風刮在臉上就像冰刀割臉,很冷也很疼,薛迎拉高領子,感到從腳底往上湧出一股寒意。  她以前總說聶言是同情心過重的老好人,但當聶言收起所有的平易和溫和,站在她麵前冷靜地,笑眯眯地闡述殺人,她就覺得後背一陣發寒。  阿爾忒彌斯重傷的創傷使聶言藏起所有的和善,隻要不觸及底線,無論用什麽方法殺掉隻是靠近一步的敵人都可以。如果將阿爾忒彌斯比作世上唯一且僅有的漂亮雄獅,預知教是在暗處磨爪子、流著涎水準備對小獅子圖謀不軌的醜陋鬣狗,那聶言就是跟在他們身後更黑暗影子中的惡狼。在鬣狗準備撲上去前,狼已經咬斷他們的喉管。聶言還不隻是守在阿爾忒彌斯身邊,他到處追捕潰逃的預知教,就像狼追殺獵物。  他就是忠心又凶狠的野狼,無時無刻守著自己的貓,咬死任何要傷害小貓的畜生;又無時無刻留在外麵,滅掉所有還沒發現貓藏在哪裏的鬣狗。  內心改變外表。薛迎在寒意中沒頭沒腦地想起這句話。在哪裏聽的她已經不記得了,她現在隻覺得這是真理。  “你變了很多。”良久,薛迎才說。  聶言不以為然地聳肩:“也許吧?對了,阿爾最近怎麽樣?”  “就和我上次給你回複裏說的差不多,不過,他把關於預知教的東西都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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