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神神秘秘的,遲野也跟著壓低聲音,“你問。” 陳鈞山猶豫了片刻,支支吾吾的說:“這學期已經過了一個多月了,你們班的沈熹、她沒說什麽時候來上課嗎?” “你說沈熹啊。”遲野並不覺得吃驚。 雖然大家早就知道沈熹有婚約在身,可架不住人家長得漂亮,性格還溫柔,學校裏的很多男生都將她當做自己的女神。 就是陳鈞山這個正直單純的悶葫蘆竟然也是這群男生中的一員,稍稍讓遲野有些意外。 遲野如實說道:“我隻知道她出了車禍,沈家就給她辦了休學在家休養,至於什麽時候回來上學,我也不是很清楚。” “哦。”陳鈞山的語氣變得有些失落。 大約半年以前,他周末在滑冰場兼職時,遇到了沈熹。 那個在學校裏被眾多男生仰望的清純玉女,在滑冰場踩著冰刀翩翩起舞的雪域精靈,就這麽猝不及防地撞進了他的心裏。 隻是,他完全不敢跟她搭話,卻不曾想她竟然記得她們是隔壁班的同學,主動過來跟他打招呼。 就這樣,她們漸漸成為了朋友。 暑假,沈熹幾乎每天都會來滑冰場,一練就是一下午。 輕盈美麗,不知疲倦。 那是他平凡的人生中,最為美好的時光。 也許是沈熹的和善和溫柔給他無盡的勇氣,陪她一起在屋簷下躲雨的那晚,他竟頭腦一熱,磕磕絆絆的向她表了白。 等他暈暈乎乎的回到家,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究竟都做了什麽。 當晚,他緊張忐忑到根本睡不著覺,卻不是擔心沈熹到底會如何回應他的表白,因為他知道像沈熹那樣的姑娘,就如同天上的月亮,美好而遙遠,不是他這種踩在地上的普通人能夠夠得著的,他唯一擔心的是她明天會不會就再也不理他了。 從此,她們連朋友也做不成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趕去了滑冰場,等啊等,等啊等,直到晚上十點關門,也沒有等來他想見的那個人。 從那天以後,他每天都是第一個去,最後一個離開,就為了再見她一麵,可她再也沒有出現過。 就這麽煎熬了一個月,終於等到了開學,本以為很快就能見到她了,等來的卻是沈家派人來給她辦休學手續。 當天,就有同學說,沈熹不小心出了車禍,需要在家休養一段時間。 聽到這個消息時,他整個人如遭雷劈,恨不得立刻衝到沈家去找她,可他連沈家的門朝哪兒開都不知道。 更不知道自己該以什麽樣的立場去找她。 很快,又有人說他聽到沈家人告訴王主任,沈熹沒什麽大礙,隻是受了一點兒輕傷,老夫人心疼她,便讓她在家多休養一段時間。 他這才勉強鬆了一口氣。 再三思慮過後,他鼓起勇氣,給她發了一條消息,詢問她的身體狀況。 意料之中的,沒有任何回應。 雖然沒有得到回複,但他發現沈熹並沒有拉黑他。 他不知道她還會不會看他的消息,但隻要沈熹還沒有拉黑他,他便妄想著她們還能像朋友那樣,因而,他每天晚上都會給她發一條消息,告訴她學校發生了什麽有趣的事情,希望她早日康複。 然而,所有的消息都石沉大海。 唯一沒變的是,沈熹始終沒有拉黑他。 他就這樣倔強的堅持著,哪怕看不到任何希望。 直到沈頌的出現。 那時,所有人都在傳沈熹應該傷得不輕,否則沈家不會找人代替沈熹完成這場聯姻。 他越發的擔心她,卻不知該向誰去打聽她的消息。 他既找不到人打聽,又不敢去打聽,生怕自己的舉動會給她造成困擾。 遲野善解人意的說:“雖然我不是很清楚,但頌哥跟她住一個家裏,肯定知道的比我多。要不我幫你問問他?” 聞言,陳鈞山從恍惚中回過神來,忙搖了搖頭,神色看起來有些許緊張,“不用了,我就是隨口問問。” 他不是沒想過向沈頌或是顧承燁打聽她的消息,甚至還刻意在實驗室偶遇他們,但沈家家庭情況複雜眾所周知,而這些豪門之間的關係更是讓人捉摸不透,陳鈞山不敢輕易相信他們。第35章 端水 其實, 遲野並不怎麽喜歡物理,也不在乎別人的明嘲暗諷,當初他頭腦一熱, 報了名,但現在,他心心念念的想著能陪沈頌往前多走一段,以及靠著決不能因為自己讓沈頌被人嘲笑的信念支撐著他沒日沒夜、廢寢忘食的學習,連體育課都帶著物理書。 這所學校的體育課和公立學校很不一樣, 因為軟硬件設施十分齊備,會教授諸如籃球、網球、排球、瑜伽、遊泳等各式各樣的技能。每學期還會同時安排好幾樣不同的課程,以滿足大家不同的興趣愛好。 今天這節課是遊泳, 因為大部分學生從幼兒園起就在這裏念書,這些技能早就學的七七八八。一上課,老師隻叮囑了一些安全須知,就讓大家自行去遊泳了。 班上的大部分學生都很喜歡遊泳課, 歡天喜地的去換衣服,準備下水。 當然,也有極個別同學不願意遊泳, 比如顧承燁, 他有潔癖, 從來不會在學校這類公共場所的遊泳池裏遊泳,老師也不勉強, 充分尊重學生的個人自由,允許學生在操場自由活動。 看著遊泳池裏的水,幹淨澄澈,蕩著小小的漣漪,遲野躍躍欲試, 卻不得不拚命按捺住想下水撒歡的心,準備詢問沈頌要不要和他一起去觀眾席找個僻靜的地方學習。 這時,老師過來了。 “沈同學,你好。”年輕的男老師和善的笑了笑,“我聽班主任說你是上周才來的,不知道你遊泳怎麽樣,需不需要老師給你教一下。” 沈頌禮貌的拒絕說:“謝謝您的好意,但我不是很喜歡遊泳。” “是這樣啊,”男老師也不勉強他,態度溫和的說:“那你有什麽需要就來找我,我就在泳池邊上看顧大家。” 老師走後,遲野樂得顴骨升天,“真是太好了!我還以為我得悲催的跟燁總單獨待一節課,這下好了,有你陪著我,我就放心了。” 顧承燁冷哼一聲,涼涼的說道:“被迫欣賞一個高三學生咿呀學語,的確很悲催。” 遲野不服氣,反駁說:“什麽咿呀學語,我現在的水平至少已經是小學二年級了。” 沈頌皮笑肉不笑的一語雙關:“顧三歲,遲三歲,都是同班同學,就沒必要非得爭個高下。” 聞言,遲野簡直笑得合不攏嘴,而顧承燁卻是一臉鬱悶,心道:沈頌這端水的本事都是從哪兒學的。 說話間,沈頌不再搭理兩個幼稚鬼,率先朝觀眾席走去。 同一時間,蔣昊和高朋宇去更衣室的途中,聽到了老師和沈頌的對話。 “嗬,還不喜歡遊泳。”高朋宇不屑的說:“怎麽,他也有潔癖啊,毛病真多。” 蔣昊輕蔑地哼了一聲,“他一鄉下來的小土狗,能勉強活著就不錯了,還潔癖。要我看,他怕是連遊泳池長啥樣都沒見過。” 高朋宇當即點頭附和,“昊哥說得對,鄉下那種又破又舊的小地方,怎麽可能會有遊泳池。” 說到此處,蔣昊忽然想到了什麽,神情變得陰惻惻的,“照這麽說的話,他不是不喜歡遊泳,而是根本不會遊泳。” “哈?”高朋宇還沒反應過來。 蔣昊得意一笑,“走,我們去會會他。” “呦,我說新同學,”蔣昊截住了沈頌的腳步,不懷好意的笑說:“學校給你提供了這麽好的場地,連齊老師都主動提出一對一教學,你這不下去遊兩圈是不是不太好啊。” 高朋宇挺著腰杆兒,跟著道:“你要是不會遊,也沒關係。隻要你實話實說,我們昊哥可以發發善心教你遊泳。就是以後這稱呼,你是不是得尊稱昊哥一聲師父?” 蔣昊忍不住大笑出聲,“我這人還是很講義氣的,你叫我一聲師父,就算是跟著我混,日後我保你在學校過得平平安安。” 眼見有熱鬧看,周圍離得近的同學,也不去遊泳了,紛紛湊了過來。 聞聽此言,心道:這蔣昊明顯就是在侮辱人,跟著他混的那群小嘍囉頂多就是叫他一聲昊哥。可他現在卻逼著沈頌叫他師父,這一下子比所有人都低了一輩。 沈頌要是應了,以後在學校裏根本就抬不起頭來。 沈頌要是不應,蔣昊肯定還會逼著他跟他比遊泳。蔣昊體力充沛,遊泳一直是他的強項,沈頌一旦輸了比賽,指不定會被欺辱成什麽樣子。 念及此處,同學們看向沈頌的目光中不自覺地帶上了同情。隻是,同情歸同情,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替他說話。 這頭,沈頌還沒生氣,遲野卻明顯怒了,冷聲說:“蔣昊,你這麽做就很沒意思了。” 見狀,蔣昊越發覺得他重新立威的時候就要到了,陰笑說:“怎麽就沒意思了,這不是你情我願的事情麽。我教他遊泳,他叫我師父。” 蔣昊轉頭看向沈頌,輕蔑的一笑,“除非,他連這點兒勇氣都沒有。” 聞言,遲野還想再說什麽,卻被沈頌攔下了,他冷漠的看著擋在麵前的蔣昊,直截了當的問:“怎麽,你想跟我比遊泳?” 蔣昊挑了挑眉,反問:“你不敢?” 沈頌輕笑一聲,淡定的說道:“我有什麽敢不敢的 ,就是這遊泳池......” 他頓了頓,略顯嫌棄的說:“怕是隻適合溫室裏的井底之蛙。” “你!”聽出他是在拐彎抹角的罵自己,蔣昊臉都綠了。 沈頌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繼續不鹹不淡的說道:“像我這種小地方來的人,一身的遊泳本領都是大江大河裏淘出來的,這小池塘真的很影響我發揮。” 聞言,蔣昊不禁愣住了,這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 這個世界上,有一類人根本不需要學習遊泳,因為他們從小就是在水裏泡大的,遊泳是刻在他們骨子裏的本能。 能抗衡大自然的水性又豈是他們這些在遊泳池裏學遊泳的人所能比的。 念及此處,蔣昊心裏一虛,下意識想退縮。 遲野和其他同學也是一愣,轉瞬又不由得替沈頌高興起來。蔣昊這是踢到鐵板了,他們馬上就可以看到最最經典的打臉橋段了。 而一旁的顧承燁臉上的神情卻忽然變得有些高深莫測。 雖然,他與沈頌相識時間不長,但他對他的能力莫名有種自信,所以,他從來不擔心沈頌被人挑釁,因為挑釁他的人最終都是自取其辱。 他本以為這次也一樣,便饒有興趣的等著看蔣昊如何被花式打臉。 直到沈頌說出方才那些話。 在顧承燁看來,沈頌是個務實的人,一貫尊崇能動手絕不嗶嗶的最高原則,但他方才所言,明顯是在嚇唬這群高高在上又眼高手低的所謂有錢人家的孩子。 顧承燁定定地看著沈頌,目光幽深,他幾乎可以肯定沈頌是真的不會遊泳,抑或是他有什麽別的不為人知的理由導致他無論如何都不願意下水。 而蔣昊自然是看不出這些,他現在明顯有些底氣不足,梗著脖子猶猶豫豫的,想退縮又怕被同學嘲笑,騎虎難下。 就在這時,沈頌善解人意的笑了笑,給了他一個台階下,“我從小家住水邊,讓你一個城裏人跟我比遊泳,確實不太公平。要不這樣,咱們比打籃球。好久沒打了,一時技癢,我現在就想摸摸球。” 聞言,蔣昊狠狠地皺著眉頭,盯著他嘴角溫暖又迷人的笑意,總覺得這裏麵有什麽陷阱,躊躇著沒有接話。 沈頌也不著急,微微俯身,湊近他,壓低聲音說:“給你個機會,從哪裏跌倒,就從哪裏爬起來。但如果,你今天輸了,從今往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你、包括你的那群小嘍囉都別再來煩我。” 聞言,蔣昊的火氣當即就上來了,想也不想就說:“你想比籃球,那我就成全你!但你若是輸了,以後見到我,就得跟他們一樣,叫我昊哥。” 說完,生怕自己會輸一般,蔣昊迫不及待地點了三個人的名字,將班上籃球打得好的同學全都叫到了自己這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