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層,蒼衍似乎早就等著她。


    她剛出現在空間裏,便見蒼衍高大的身軀立於無盡的虛無之中。


    橘黃的燈光照耀在六角八仙桌上,投下一片陰影,卻恰恰沒將蒼衍籠罩其中。


    顧聞月一步跨入,卻隻覺得身周風景變換,竟是與蒼衍直接來到了湯池所在之地。


    她心底劃過一抹疑惑,抬頭間,卻隻見到蒼衍遠去的背影。


    他今日,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顧聞月壓下心底的疑惑,按照他的意思,先泡了溫泉。


    待蒼衍將她接走時,她才忍不住問道:“蒼衍,你今天怎麽了?”


    蒼衍轉過身來,光線在他身周落下一層朦朧的光。


    顧聞月定睛看去,這才發現,蒼衍今日竟然戴上了麵具。


    造型精美的金色麵具,擋去了他的俊美容顏。


    顧聞月的視線往下,掠過他包裹嚴實的頸間和胸膛,最後停留在他的指尖。


    他今日的衣袍,竟將他整個人都籠絡進去,不見絲毫皮膚。


    她猛然間想到了曾經無意間瞥見的,他皮膚上滲人的紅色紋路。


    她皺了皺眉頭,換了個曲折的問法:“蒼衍,今天還練習刀法嗎?”


    蒼衍搖了搖頭,語氣卻比往日低沉許多:“不必。你五天之後再來找我。”


    他那清泉流響般好聽的聲音,今日似乎落了粗糲的砂礫,磨在顧聞月的耳膜上,隻讓她覺得心尖發顫。


    她下意識靠近了幾步,仰頭間,見他那對令人沉淪的眸子裏,帶著些她看不懂的意味。


    顧聞月試探地問道:“那我五天之後來,你還會準時出現嗎?”


    蒼衍頷首:“自然。”


    說罷,他抬起手來,寬大的廣袖裹著他的手掌,虛虛地放在在顧聞月頭上:“你在擔心?”


    顧聞月點點頭:“對。你這樣,總讓我有一種不安心的感覺。”


    相處這麽久,雖說知道蒼衍是個危險人物,但他對她卻越來越縱容,除了在練習刀法時對她要求嚴苛外,其他時候,對她可以說是有求必應。


    她私心裏,已經將蒼衍當成了一個可以信任的人。


    況且,她現在總隱隱感覺,此時的他身上詭異地透露出一股易碎的脆弱感。


    絕對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的事情——顧聞月雙眸微斂。


    蒼衍微微歎口氣:“你無甚可以幫吾。自去吧。”


    說罷,他便轉身欲走。


    顧聞月伸出雙手,攥住了他的袖子,極好的涼滑觸感填充了她手心中的空白。


    她往回拽了一下。


    蒼衍邁起的腳步停了下來。


    高大的身影頓住,順滑的烏發鋪滿了他的後背,隨著他轉頭的動作微微晃動。


    幾縷發絲落在顧聞月手背之上,有些癢。


    顧聞月似乎聽到一聲極其微弱的輕歎,接著,她的雙手便被一雙極涼的大手覆上。


    她忽然覺得心髒似乎被人狠狠攥了一下。


    蒼衍身上的溫度,不似活人。


    她站得離他這樣近,竟然也感受不到他身上絲毫的熱氣。


    顧聞月腦海中,不合時宜地想到那口紫玉棺材。


    蒼衍將他的衣袍從顧聞月的手中解救下來,他捏著她的一隻手,輕輕點了點她的手心,一抹紫色的流光在她手心劃過。


    “日後,你可自由進出瑤光玄玉池所在之地。”


    顧聞月收回手來,垂下頭顱,臉上爬上一抹羞赧的粉色:“蒼衍。你沒有體溫的嗎?”


    蒼衍長眸微眯,語氣有些冷了下來,他抬手撫住顧聞月肩上的發絲,淡淡道:“你不會想知道的。乖,離開這裏吧。”


    他的話音剛落,顧聞月隻覺得腳下一輕,再抬頭時,人已經回到了二十六層外。


    那對厚重的木門已經緊緊關閉。


    她咬著下唇,眼裏帶上些水光。


    蒼衍最後那話,很像是不走心的哄騙,甚至連一星半點有用的信息都沒告訴她。


    她深吸了一口氣,不再多想,一個閃身,便出現在了黑木塔另一側。


    顧聞月回頭,古色古香的高大木塔矗立在天地間,就像那個男人一般,遺世獨立。


    她打理了一番瓜果蔬菜,又種上了些中藥材,直到覺得很累了,便出了空間休息。


    一夜好夢。


    次日一早,顧進國和顧聞星便隨著封行淵出了門。


    今天天氣大好,十幾度的氣溫,套上一件薄外套,站在陽光下,倒最是舒適。


    趙覓楠遞給顧聞月一個遮陽帽:“月牙,快點吃早飯,吃完了跟媽出去逛逛,明天一早,咱們或許就要出發了。”


    二人跟傭人打了個招呼便開車出了門。


    直到人流擁擠的街道,車子徹底開不動後,顧聞月便將車子收進了空間。


    人們似乎已經從災難的打擊中回過神來,雖說看起來比往日裏艱苦許多,但根紮在骨子裏堅韌不拔的精神,讓人們像一顆被石子壓住的草籽般,雖然曲折,但最終還是長出了昂揚的綠意。


    鬧市區裏,大大小小的店鋪已經開了起來,有人站在門口招攬生意。


    兩人今日逛了個盡興便打道回府,回程和來路一樣順利。


    顧聞月推門而進時,三個男人坐在沙發上,已經一副商量了很久的架勢。


    趙覓楠拉著女兒的手坐好,臉上已經收斂起那抹滿足的笑意,轉而換上嚴肅的表情:“進國,你們去洽談的怎麽樣?”


    顧進國先遞給妻女一杯熱茶,才將上午發生的事情娓娓道來。


    他喝了一口茶,接著道:“事情就是這樣。楠楠,我和聞星想先去建立第二基地的海市。一來,那裏有迫在眉睫需要確定的事情,”


    他看了看封行淵和顧聞星,“二來,那裏是南方,現在這個時節過去,氣溫還算合適,正好趕個來回,等冬天最冷的時候,我們便不再外麵奔波。”


    趙覓楠的視線落在平平整整鋪在茶幾上的地圖上,將幾個基地的位置看了幾番,點頭同意:“好,那我們明天就出發吧。”


    封行淵直起身來,道:“我讓廚房做頓好的,今天晚上大家吃的盡興。”


    顧聞月拽了拽哥哥的衣服,小聲道:“哥,今天晚上要不要給行淵哥留些新鮮蔬菜和肉類。”


    顧聞星點點頭,對封行淵道:“行淵,你一會兒帶我們去一趟你家的冷庫吧。”


    封行淵挑挑眉:“現在就可以去了。”


    說著,他將幾人領到一個小房間裏,房間不大,但卻有一整麵的書架。


    他在書架上操作了幾下,書架便發出一陣“咯吱”的聲音,沒一會兒,它便轉移到了旁邊,露出了牆上的一個門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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