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裴延眉間有一絲笑意,“心疼我了?” “.........” 周達非轉回頭去,選擇閉嘴。 “今天你的《殺死羽毛》上映了,不想看看反響?”裴延問。 “我又不是第一次上片。”周達非嘴硬道。 “那不一樣。”裴延輕輕摸了摸周達非的頭,“春節檔,是全國人民都會去看電影的時候,與其他檔期的意義截然不同。” 周達非的目光落在麵前播放著的《沉睡小火車》上。 他像是在看,又像是不在看。 “都已經拍完了,反響並不影響我自己的評判。”周達非吸了吸鼻子,“而且《殺死羽毛》不屬於商業片。” 裴延靜靜看著周達非,片刻道,“你怕嗎。” “怕什麽?”周達非抬起頭。他有些奇怪。 “撲街。”裴延掀了下唇角,“當然,你這次有金翎獎兜底,票房不會難看到哪裏去,但觀眾的口碑就像一匹玄學的脫韁野馬,誰也控製不了。” 周達非沉默片刻,“你怕嗎。” 病房裏隻有平板上電影播放的聲音。 這是部瞄準大眾的電影,行至四分之三處,開始了密集的衝突爆發和煽情。 在周達非的審美裏,這很俗氣。 “我怕。”裴延輕輕拍了拍周達非的下巴,故作輕鬆地笑了聲,“我既怕不被認可,又怕受到認可。” 走廊上似乎傳來了飯香,有的病人家屬來送飯。 周達非今天誤了餐,本就有些餓,隻是他在病中,嘴巴裏沒有味兒。 眼下聞到空氣中誘人的香氣,不自覺地咽了下口水。 裴延注意到了,“餓了?” “嗯。”周達非抿抿嘴。 “李秘書回來後就休假了。”裴延點開手機,“我讓人在家裏做好給你送來吧。” “想吃什麽?” 周達非望著天花板發了幾秒呆,忽然道,“你會做燉雞蛋嗎?” “.........” 裴延放下手機,不好意思說自己不會。 他想了想,“我可以學。” 周達非卻不好糊弄,“那就等於是不會做。” “.........” “你想吃燉雞蛋?”裴延見周達非這瓶水快吊完了,按了聲鈴。 “回家我就學,今天先讓別人給你做點?” “算了,”周達非咂了下嘴,“我也沒有很喜歡吃燉雞蛋。” 護士來給周達非換了瓶水,又替他量了體溫。 裴延在一旁默默點開了【有手就能做!三分鍾教你如何燉雞蛋】。 充滿激情的燉雞蛋教學視頻在病房裏響起。 “.........” “我真的沒有很喜歡吃燉雞蛋,”周達非歎了口氣,“剛剛就是隨口說的。” 裴延看了周達非一會兒,好像看出了什麽。 他思索道,“是周立群從前給你媽媽燉過雞蛋嗎?” “.........” “不是。”周達非翻了個無語的白眼,頓了幾秒還是道,“是我上大學的時候,有一次趙無眠大晚上生病,江一則在醫院旁邊的廚房裏給他燉了一碗雞蛋羹。” “.........” 裴延心緒複雜,“趙無眠生病,有江一則照顧就行了。” “你跟上去湊什麽熱鬧。” “因為我有車,”周達非無奈道,“可以送他去醫院。” 裴延撇了撇嘴。 周達非縮在被子裏,“行了你,怎麽這麽...” “什麽?”裴延問。 “幼稚。”周達非說,“我真的餓了,你讓人送點吃的來吧。” “不就是雞蛋羹嗎,”裴延不太服氣,“我剛剛看了視頻,很容易。” “我這就去問醫院的廚房在哪兒。”裴延說著就要起身。 “哎你別!”周達非從被子裏伸出手,拽住裴延的衣角,“等你學會,我可能已經餓死在這裏了。” “.........” “手放回去。”裴延看了周達非一眼。 周達非抬了下眉,不鬆手。 裴延:“我叫人給你送吃的,總行了吧。” “真的?”周達非將信將疑。 裴延歎了口氣,“真的。” 裴延讓家裏的傭人做了幾道清淡的菜。飯菜送來時,周達非已經吊完了水。 可能是因為餓得久,也可能是燒退了,他吃得挺香。 吃完他又在裴延的強製下躺回了被窩,很快就睡著了。 可能是吊水的緣故。 病床前支了個陪夜的小床,隻是裴延仍舊坐在周達非的床邊,時不時伸手摸摸他的額頭。 高燒剛退的時候容易反複,尤其是第一夜很難睡好。 周達非的呼吸漸漸平穩,神態比醒著的時候安寧幾分。 裴延看了眼窗外。 不遠處華燈盡放,高樓大廈前的顯示屏在進行零點前最後的倒數。 市區不許燃放煙花爆竹,裴延隻能聽見人群歡呼的聲音。 而後是一聲洪亮悠長的鍾響。 “寶貝,”裴延湊在周達非耳邊說,“新年快樂。” 第二天一早,周達非剛醒便鬧著要出院。 他的燒已經退了個徹底,現在渾身輕鬆。 醫生的意思是可以出院,但要注意休養。 裴延拗不過周達非,最後折衷,要求周達非出院後住到自己家裏去。 周達非外出拍戲時的行李都還沒送回家,直接拎著就能去裴延那兒。 冬天,裴延家院子裏的花大多沒開,隻剩了幾株梅。 裴延把周達非的行李箱拎上樓,下來後發現周達非還裹著棉襖在院子裏轉悠。 “趕緊進來,”裴延站到廊下,“你才退燒,不能吹風。” “站一會兒,怎麽就吹風了。”周達非撇撇嘴,裹緊了棉襖,“你們家園丁這幾天是不是放假了。” “是。”裴延見說不通,直接走出來把周達非往屋裏拉,“但有別人負責澆花,不勞周達非費心。” “.........”周達非被拽得無奈,“哎哎哎,裴延你放手!” “我自己會走。” “醫生說了,你這幾天要注意休息。”進屋後,裴延說,“正好過年放假,你不許工作了。” “不工作?”周達非正蹲在地上,打算從行李箱裏拿出電腦,“那幹什麽。” “.........” “幹什麽都行。”裴延說,“就是不能累著。” “可是不工作,我就會心情不好。”周達非站到裴延麵前,挑了下眉,“更加不利於病情恢複。” “.........” 對於周達非來說,完全不工作是不可能的事。 最後裴延做出了一定的讓步,允許周達非每天最多工作四個小時,剩下的時間必須休息放鬆。 白天,周達非就在裴延的書房裏工作,裴延就在一旁看看書和電影,偶爾跟周達非聊兩句。 裴延這段時間不忙。他剛剛剪完《有間咖啡店》,新項目又還沒開始,正是清閑的時候。 “哪天我們出去轉轉吧。”在家悶了幾天後,有天中午,周達非趴在陽台門上朝外看。 裴延不允許他站在陽台上吹風,把門鎖了起來。 “我病都好了。”周達非轉過身來,看著裴延。 裴延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周達非麵前。 他牽起周達非的手,放在嘴邊親了下,“讓我想想。” 周達非有點眼巴巴的。 過了會兒,裴延問,“你想去看你自己拍的電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