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禦上前一步道:“主子大可寬心,未等到他想要的人,他必定不敢輕舉妄動。”


    “可有人看出她的傷勢?”良久後,西樂重新抬起頭問道。


    “她脈搏異於常人,無一人看出她的傷勢。”錦禦低下頭回道,


    “青煙還有幾日能到?”西樂繃下臉冷聲問道。


    “最多三日。”


    西樂緩緩地靠回椅子上,臉上露出一絲不明的笑容:“為了哥的日後,我養了青煙五年。自魚落出現後,本以為這養了五年的棋子算是廢了,未曾想卻會用在獨孤郗徽身上,嗬嗬……有些事……必定是註定的。”說最後一句話時,西樂眼中閃過一絲得意的光芒。


    “錦禦有話……不知當不當說。”


    “說。”


    錦禦抬眼看了看西樂的臉色,猶豫地說道:“納明樓的探子遍布各地,若有人從月國放出消息,被他得知了真相……”


    “嗬嗬……月國不會有人放出真相的,怕是那日聽到對話,不相幹的人,定已永遠開不了口……剩下的那些,必定是想隱瞞此事的人了……若他們真要放出真相,恐怕最早得到消息的必定是哥了。訾吟風偷偷地藏了她十幾年,活該落得今日的下場!當初她自願隨我走,月國的老皇帝定不會,也不敢忤逆她……但無論是誰,都會把那真相爛在肚裏,也不會讓任何,當年的人得知。”西樂說此話之時,嘴角沁著一絲勝利的笑容。


    “萬一……獨孤郗徽已知道了魚落的長相,青煙又與魚落相差甚多……”


    “魚落在月國之時,為人低調異常,很少有人見過她,隨你回皇城時,更是一路戴著麵紗,而且……獨孤郗徽怕是更相信自己的眼睛。”西樂笑容不減,仿佛想起了什麽有趣的事。


    “但……若皇上讓魚落再次摘下扳指,又該如何?”錦禦抬了抬眼,看西樂嘴角依然含笑,繼續說道,“屬下總以為此事危險甚大,若皇上知道主子如此欺騙,定然不會原諒主子,主子還須三思。”


    西樂玩著手上稍長的指甲,不經意地抬眼掃了錦禦一眼,又看向窗外。


    靜寂,窒息的靜寂。


    錦禦垂下眼幕,一臉的自責,他深知自己犯了主子最大的忌諱。


    不知過了多久,西樂收回了目光,輕嘆了一聲:“哥有心計,哥有琳琅才華,哥有文治武功,哥有滿腹的文章詩話、治國策略,哥有冠絕天下,睥睨天下的一切,但是……哥從來不會把這些用在她的身上,以前不會,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


    錦禦猛地抬頭,驚異地望向西樂。


    西樂臉上露出比往昔更要嫵媚的笑容:“去將那三張人皮麵具取來,本……宮親自去給小啞巴治病,順便會會獨孤郗徽。”


    “主子三思。”


    “即便是派他人去,獨孤郗徽也知道是我們的人,但以他對我的了解,定是料不到……我會為了小啞巴涉如此大險。此時我正好去看看我的小啞巴,多日不見倒是特別想她了。”西樂微微一笑,溫聲說道,仿若一個普通的女子想念自己的情郎那般甜蜜。


    樓爍麵帶喜色,匆匆地進門,抬眸間看到,獨孤郗徽嘴角含笑雙目緊閉,不適地靠在床頭。他單手壓住被角護著趴在自己胸口的訾槿,以防她滑下去,另一隻手與訾槿的手十指相扣。


    樓爍張大嘴巴,站在原地,直到獨孤郗徽悠悠轉醒。入眼的便是樓爍驚異微紅的臉,他下意識地看了看,趴在自己胸口睡得還算安穩的訾槿,嘴角露出一絲連自己都未察覺的淺笑,而後抬眸,壓低聲音問道:“如此慌張出了何事?”


    樓爍尷尬地退後兩步,低下頭道:“果然有人,自動上門請醫。”


    獨孤郗徽維持原來的動作,露出一抹早知如此的笑容:“比我想像的要早得多,真是沉不住氣啊。”口氣似是責怪,似是得逞。


    “此人候在門外……”


    “讓他進來吧。”獨孤郗徽掩住嘴角的笑意,回道。


    不知是無意還是有意,樓爍轉身出了房門,卻並未提醒獨孤郗徽,他此時的一切被來人看到是多麽的不妥。樓爍再次進門之時,跟在他身後的是一個四十來歲相貌普通的婦人。


    那婦人一進內室,抬眼便看到方才的畫麵,眸底閃過一絲殺氣,隨即溫順地斂下眼眸。


    獨孤郗徽見那婦人入內,抱住訾槿輕輕地坐直了身子,雙眸閃過一絲寒光,低聲道:“你家主子可有告訴好你,到底該如何醫治?”


    “公子放心,來時我家主子有交待,姑娘若有萬一,我也不必回去了。”婦人雖一直低著頭,但態度卻不卑不亢。的71


    許是獨孤郗徽坐得太直,一直安順地趴在他懷中的訾槿,呼吸慢慢急促起來,臉上露出不適的神色。獨孤郗徽大驚之下,反射性地靠了回來,手不自覺地撫著訾槿的背,動作如此嫻熟,怕是這一夜都是如此過來的。果然,不一會訾槿安生了許多。


    一直垂著臉的婦人,此時臉色異常陰鬱,她不知輕重地上前一步道:“還請公子迴避,我須察看察看姑娘的傷勢。”


    獨孤郗徽臉色一淩,目光如刀,剜向那婦人。


    “姑娘呼吸不穩痛苦異常,一看便知傷在胸口。男女授受不親,公子如此待我家姑娘,若是被我家主子知道了……”婦人故意將話說了一半,抬眼看向獨孤郗徽的神色。


    隻見獨孤郗徽臉色一變,似是要起身,又怕訾槿就此跌倒床上,眼底出現一絲焦慮和一絲煩惱。


    樓爍偷偷地觀察著獨孤郗徽的一舉一動,不聲不響地低下頭去。


    那婦人似是看出了獨孤郗徽的為難,大膽地上前兩步,扶住了訾槿:“還請公子到外間,稍等片刻。”


    獨孤郗徽斂下眼眸,耳根微微泛紅,神色不知是尷尬還是惱怒:“告訴你家主子,我隻是……怕她死在我這裏,並非……並非有意輕薄!”


    “小婦人知道了。”婦人扶住,不回頭地道。


    獨孤郗徽拂袖快步而去,樓爍的寒冰般的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那婦人輕柔將訾槿摟在懷中,坐到獨孤郗徽原先的位子上,先掏出一粒藥丸餵其吞下。


    訾槿似是被藥丸苦到,眉頭擰到了一起,微微地輕喘著。


    婦人撫了撫訾槿稍微淩亂的髮髻,整理了整理她內衫,附在訾槿耳邊柔聲道:“苦不苦?知道你怕苦,這藥可是加了不少黃連……小啞巴怎就不聽話呢?看,你救了他,他不感恩就罷了,不但把你打成了內傷,還拿你的安危威脅我,你看到沒?這世上真心對你最好的人,也隻有我一人而已。”


    訾槿似是感到婦人的怒氣,討好般地在婦人頸窩蹭了蹭。


    婦人輕輕地撫摸著訾槿的臉,無奈地嘆息了一聲:“知道你不喜歡這,你乖一點,再等上三日,我便來接你。”


    “西……樂……”訾槿的聲音沙啞,微微地睜開眼看向婦人。


    婦人輕輕地捂住了訾槿的嘴巴,眸中閃過一絲喜悅:“醒了。”


    訾槿看著眼前婦人裝扮的西樂,微微地紅了眼眶,撒嬌地將頭埋進了她的肩窩:“西樂,胸口……好疼。”


    西樂神色一冷,微微地斂下眼眸:“那時你為了救他,對我如此決絕,如今還敢在我麵前說胸口疼。”


    訾槿心虛地瞄著西樂的表情,縮了縮腦袋,抓起西樂的手,按在受傷的胸口上:“西樂揉揉,胸口疼。”


    西樂想收回手,但看訾槿蹙著眉頭,一臉疼痛的模樣,終是不忍,暗自用內力輕揉著訾槿的心口:“你放心,這仇我定會給你報。”西樂說話間猛地一用力,不小心碰到一處柔軟,似是想起了什麽,騰然鬆了手,低下頭去狠聲道,“你以為我是魚落嗎?別以為這樣,我就可以原諒你!三日後,等我來接你!”


    訾槿拉住西樂的衣襟:“西樂……算了吧,燼陽公子和你並無大仇怨,莫要為此結下不解之仇。”


    “燼陽公子?那日你沒聽到我叫他獨孤郗徽嗎?燼陽公子是和我沒有恩仇,但獨孤郗徽和我的仇早已解不開了,也不差你這一件。”西樂恨恨地說完,猛地轉過臉驚異地問道,“那日你沒聽到我們說話嗎?”


    “我……那日被他打傷後……耳朵一直疼一直疼,你們的對話半點也沒聽到。”訾槿低下頭去,不敢看向西樂,怕慘了西樂那陰晴不定的脾氣。


    “什麽?!”西樂愣愣地看向訾槿,良久後才回過神,不確定地問道,“真的?”


    訾槿努力地點了點頭,然後仔細地觀察著西樂陰鬱異常的臉色。


    西樂眼神異常複雜,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訾槿的頭髮,思緒不知飛到何處。


    訾槿嘴角沁著賊賊的笑容,乖順地窩在西樂的肩頭,仿佛無數次向魚落撒嬌那般。訾槿終於知道撒嬌這套,不光能將魚落吃得死死的,就連陰晴不定的西樂也能頃刻間搞定,心中頓時愉悅異常。


    良久後,西樂回過神來,抬手迅速地點住了訾槿的睡穴,靜靜地看了她的睡顏好一會,才輕輕地將她放平床上,掖好被子,站了起來,大聲道:“公子請進來了吧。”


    獨孤郗徽幾乎是話一落音,便走了進來,飛快地瞟了一眼睡得異常安穩的訾槿,隨即斂下眼眸,似是不甚在意地問道:“如何?”


    西樂微微垂頭:“我家姑娘自兒時體弱非常,靠著大量珍貴藥材才得以續命,自是沒受過一絲一毫的創傷。公子那時下手,少說用了三成的功力,若放在一般人身上自是無事,但這區區三成功力卻傷了我家姑娘的內髒。還望公子記住與我家主子的約定,善待我家姑娘。”話語之間特別強調了“我家”兩字。


    獨孤郗徽灑脫地坐到身旁的椅子上,微然一笑,美目流轉,望向窗外:“既然你家主子如此在意,為何我要的人卻遲遲未到?每個人的耐心都會被磨盡的,到那時……可沒有人能保證你家姑娘的安危。”


    “從此地到辰國皇城的時日,公子怕是比我等下人,算得要清楚得多,還望公子斟酌慎重。我家主子讓我給帶話給公子,若姑娘再有何閃失……魚,死網破。”西樂雖一直垂著頭,但聲音卻是鏗鏘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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