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養著他們,可他們卻什麽都沒有為我們做!” “大家想想,加入神殿這麽多年,有多少人真的得到了大巫乃至大祭司的驅逐邪靈?我們心甘情願把食物上交上去不就是為了能被驅逐邪靈嗎?可大祭司分走了我們的食物,卻根本不為我們驅逐邪靈,根本不是我們背叛了他,而是他愚弄了我們!從我們進入神殿的那一天,他就在愚弄我們!” 夜風中,悲憤的聲音蕩了開去,所有人都抬頭看著這個在夜色中仿佛在發光的獸人,威目光灼灼,說:“你說得對!我們被愚弄了!” 大部分獸人其實並不是很喜歡思考的,他們的生存方式就是狩獵——吃飯——睡覺,千百年祖祖輩輩都是這樣過來的,隻要他們的力量足夠的強大,隻要他們速度足夠的快,他們就能捕到更多的獵物,他們就能活下來。 在力量至上的獸人看來,動腦子是什麽?從來沒有考慮過這樣的事情,所以他們很容易被騙,如今聽到了白發獸人的話,以往埋藏在心裏那些隱約覺得不對頭的事情終於清晰了起來。 是啊,他們捕獵,他們采集,而神殿的人什麽都不用做,明明是他們養活了那些人,為什麽他們的地位還這麽低,而那些人的地位那麽高呢? 明明他們是為了能被人驅逐邪靈,能過上好日子才加入神殿的,可在神殿不僅沒有人幫他們驅逐邪靈,他們的日子也沒有好起來,那為什麽他們還要留在神殿呢? 白發獸人說:“殺了大祭司,滅了神殿,我們的日子才能恢複到從前,我們才能自由,我們的亞獸孩子才能好好活下去!” 數不清的獸人站了起來,氣勢在攀升,一個亞獸站起來顫巍巍說:“可是……大祭司是天神的使者,我們殺不了他,殺了他就是不敬天神,我們會被神棄的!” 氣勢猛地一滯,天神,是所有人都敬畏又懼怕的存在,他們或許敢對上大祭司,但沒有一個人有勇氣能不敬天神,雖然他們從來都沒有見到過天神,但沒有任何人懷疑天神的存在。 白發獸人說:“誰說我們殺大祭司就是不敬天神?” 他看著那個亞獸說:“如果大祭司真的是天神的使者,我們之前不應該得到天神的庇佑嗎?為什麽還會有這麽多人被邪靈纏身?如果大祭司真的是天神的使者,邪靈在他眼裏不就是很輕鬆就可以驅逐的,為什麽他寧願殺了被邪靈纏身的人也不願意給他們驅逐邪靈?我們現在是在攻打天河部落,一個我們攻打了一個月都打不下來的強大部落,難道不應該是健康活著的獸人越多越好嗎?” 亞獸瞪著眼睛,反應不過來,白發獸人繼續說:“這隻能說明一件事情——大祭司根本就不能驅逐邪靈,什麽天神的使者,不都是他自己說出來的,不都是神殿的那些大巫和他手下的親衛說出來的,這種話能信嗎?!” “如果大祭司真的是天神使者,為什麽他還會害怕我們身上的邪靈?為什麽他還會害怕天河部落?況且,蓋亞大陸這麽大,天神掌管著整個大陸,從天上的太陽月亮星星到天空的飛鳥、大山,還有河流、動物、植物,天神這麽忙,怎麽可能會關注區區一個獸人,相比起其他獸人,大祭司難道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嗎?除了從來不狩獵、采集之外,他還有什麽超出別人的地方嗎?!” 白發獸人看著他,擲地有聲道:“什麽天神使者,根本就是大祭司的謊言!是欺騙我們乖乖給他奉上食物的謊言,是欺騙我們被他殺死卻不敢反抗的謊言!是為了保證他高高在上地位的——謊言!!” “我們都是獸人,強大勇猛的獸人,我們認可的首領必定是比我們強大勇猛的獸人,絕對不是這樣一個可惡且惡毒的騙子!殺了大祭司,我們才能過上好日子!” “殺——殺——!” …… 在距離他們將近兩公裏外的地方,大祭司被他的親衛圍在中間,他的親衛大約有兩萬人左右,渾身穿著灰色的甲衣,腰間掛著長刀,在對手是赤手空拳的情況下有著壓倒性的優勢。 夜風送來了不遠處的聲音,大祭司擰眉,冷道:“那群蠢貨,就該被邪靈纏身而死!” 紅羽獸人坐在他身邊,羽翅在背後輕扇,主要是驅趕蚊子,聽到大祭司的話,說:“大祭司,他們都是神殿和銀月部落的獸人亞獸,雖然犯下了錯誤,但我看不如原諒他們吧,畢竟我們還要麵對天河部落。” 大祭司輕蔑一笑:“靠那群蠢貨打天河部落?不必了,消息難道不是你告訴我的,天河部落如今封窗閉戶,因為所有人都感染了邪靈,距離天河部落的人死絕也沒多少日子了。” 紅羽獸人:“是,的確是我們放在城中的人送出來的消息,可那些人畢竟是我們的人啊。” “我的屬下不需要這種不聽話的人!” 紅羽獸人:“……或許……你不殺他們,為他們驅逐邪靈,他們還是願意聽話的。” “做夢!”大祭司冷笑,“一群低等族群有什麽資格讓我給他們驅逐邪靈?而且你難道覺得他們身上的邪靈能被驅逐?要想不讓這種邪靈傳到其他人身上,隻有將染上邪靈的人殺死一個方法。” “我是在救他們,那群蠢貨卻要反我,既然這樣,那就全殺了,反正我的神殿也不愁沒有獸人加入。” 紅羽獸人咽咽唾沫,無言以對。 就在後半夜,獸人都陷入深眠的時候,喊殺聲驟起,大祭司慌亂地睜開眼睛,紅羽獸人從天而降,喊道:“大祭司,他們殺來了!” 大祭司忙道:“殺,讓我們的親衛把他們都殺了!全部殺了!一個不留!” 血腥的廝殺開始進行,手裏拿著骨棒、石柱的獸人們因為打了對方個措手不及,一開始的確占據了上風,可是限於防禦和攻擊武器的劣勢,很快他們再度落了下風,人數再多也經不起一刀一個啊。 一個拿著骨棒的獸人嘶吼道:“殺——殺了大祭司——!” 話音落下的瞬間,泛著寒光的刀從天而降,撲哧一聲,他整個人被一分為二,鮮血迸射,這就是冷兵器在力大無窮的獸人手上能發揮出來的力量! 威躲過了致命的一擊,看著遠處廝殺的白發獸人喊道:“凱,不行了,死的人太多了!我們必須離開,不然所有人都會被殺死的!” 他們憑著一腔悲憤開啟了戰鬥,可悲憤無法轉變為有力的武器,他們真的打不過啊! 白發獸人看了他一眼,吼道:“不行,給我戰!殺了大祭司,幫助我們的人馬上就來了!再堅持堅持!” 聽到這句話的獸人們心裏都充滿了問號,幫助他們的人,可他們的這次攻擊是所有獸人都出動的啊,他們哪裏有什麽幫助他們的人?凱在說些什麽?! 凱指揮著他們這次的戰鬥,凱沒有讓他們後退,他們便不能後退,威咬咬牙,繼續廝殺,就在他筋疲力竭,好幾次都險些被砍死之後,耳邊突然炸開了氣勢十足的聲音—— “殺——!!” 誰?是誰在喊?! 所有人都扭頭看去,隻見周遭黑暗之中數不清穿著黑沉甲衣的高大獸人戰士們衝向了他們,這些突然出現的獸人戰士手中拿著一種他們從未見過的武器。 威眼睜睜看著一個獸人手中像是石矛的武器插.入了一個大祭司親衛的腰間,力量之大,直接刺穿,而後以一種雷霆般的速度再度刺入又一個親衛的腰,那裏是他們甲衣上下連接的薄弱處,可即便如此,也足以看出這個獸人力量之強、速度之快,短短時間就一下殺了兩個人。 威看得目瞪口呆,就在這時候,他聽到自己身後鐺的一聲,立刻轉頭看去,新出現的不知道從哪裏來的高大獸人和大祭司親衛廝殺在了一起,高大獸人竟然還戴著神兵的材質製成的帽子,以一種近乎迅猛的速度將大祭司親衛殺死,轉頭看了一眼他左臂上綁著的紅布,那是凱在戰鬥開始前讓他們每個人都綁上的,高大獸人對他說:“小子,戰場上可別走神,否則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威一愣,反應過來立刻道:“是……是!” 有了新出現獸人戰士的加入,戰局立刻發生了變化,變成了大祭司的親衛被他們壓著打,尤其是在發現這些新出現的獸人不會傷害他們之後,原神殿、銀月部落的獸人們索性跑到了那些獸人身邊,他們更加靈活,可以製服大祭司的親衛,而新加入的獸人有鋒利的武器,能一擊就讓這些大祭司親衛上天。 威抓住了一個獸人,還沒開口,灰色的槍頭沐浴著鮮血撲哧一聲穿透了他手中獸人的身體,他抬眼看著那個提醒了他的獸人,獸人有著黑色的眼睛,雄渾的聲音說:“不錯,繼續殺!” 威:“嗯!” 看到自己的親衛一個接著一個地死去,大祭司難以置信地呢喃:“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這些獸人是從哪裏冒出來的?這篇大陸上除了我的親衛之外,怎麽可能還會有人掌握神兵的鍛造?!” “大祭司!”紅羽獸人吼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們快走吧!再不走我們就走不了了!” “走?”大祭司回過神來,“快走!” 說著兩個紅羽族獸人便抓著他飛了起來,毫無疑問在這種時候通過天空逃跑是最快最安全的方式,但前提得是對方沒有羽族獸人。 就在紅羽族獸人飛上去的時候,好幾個紅羽獸人突然發出了慘叫,捂著翅膀墜落了下去,大祭司扭頭看去,不知道什麽時候一群白羽獸人已經將他們包圍,他們竟然也穿著甲衣,手裏還拿著一種奇怪的武器。 此時此刻那些武器正對準他們,然後他們手一鬆,細弱卻又尖銳的武器朝著他們破風而來,抓著他的一個紅羽獸人慘叫一聲,他的半邊身體猛地一墜,就緩了那麽一下,另外半邊身體一鬆,而後整個人直直朝著地麵墜落,他怒罵:“快點接住我,快點接住我啊!” 險而又險,一個紅羽獸人費力地抓住了他,被他墜著半飛半墜地落在了地上,大祭司才得以活下來,可他一動便發出了殺翹牙獸一般的嚎叫,他的腿折了。 前後不過短短一個小時的時間,大祭司兩萬親衛大勢已去,藏飛到半空,所有白羽獸人齊聲喊道:“投降者不殺!投降者不殺——!” 出乎意料的是大祭司的親衛竟然沒有一個人投降,倒真的讓天河部落的人刮目相看,等到殺死最後一個獸人,凱抬起頭,看著空中的白羽獸人問:“大祭司呢?” 最重要的就是大祭司,可夜色深重,人又多,即便他是狼族獸人也很難在這種時候找到大祭司,隻有有翅膀的羽族獸人才能做到,平說:“副首領,大祭司被他的一隊親衛護送著逃了,藏隊長已經帶著人追上去了!” 凱點點頭,他轉過身,對天河部落的獸人道:“分為兩隊,一隊清掃戰場,一隊在附近搜尋漏網之魚!” 天河部落獸人齊聲吼道:“是!” 吩咐完畢,凱走到了原神殿和銀月部落獸人們麵前,上萬人愣愣地看著他,一個獸人喃喃說:“你不是我們的人,你是……天河部落的人?” 凱點頭,說:“對不起,是我欺騙了你們。” 說罷他深深鞠了一個躬,起身看著他們說:“我做了錯事,也沒有什麽可解釋的,天河部落的人已經去追殺大祭司了,等大祭司被殺,我們會派人告訴你們,你們可以離開神殿和銀月部落,過你們想要過的日子,不用再擔心大祭司和他的親衛什麽時候來追殺你們了。” 頓了頓,他說:“除了我欺騙你們這件事情之外,你們和天河部落之間沒有什麽深仇大恨,或許有人的朋友家人死在了天河部落的投石機下,但這就是戰場,大祭司挑起的戰爭,天河部落不反抗就會被屠殺,不求你們理解,但求我們能互不幹涉,天河部落不想和任何人任何部落為敵。” 所有人看著凱,一個獸人突然嘲諷一笑:“那你們敢把大祭司交給我們嗎?” 凱不解:“我們會殺死大祭司,不會留他活著,你們難道不恨他嗎?” “恨,當然恨!”獸人咬牙切齒,“可是相比恨,現在我們更想要驅逐我們身上的邪靈!身上的邪靈不驅逐,我們都會死,隻要大祭司能救我們,我們願意留他一命。” 他看著凱:“難道你們天河部落要抓住大祭司不正是想要大祭司為你們驅逐邪靈嗎?!” 凱搖搖頭:“這一點我還是沒有騙你們的,大祭司根本就不會驅逐邪靈,我們抓住他也隻是想要殺死他,不是為了這個。” 他看著這些人說:“周圍的確有一種可怕的邪靈正在蔓延,這種邪靈叫做瘧疾,是通過蚊子傳播,也就是說隻要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保證不被蚊子咬到就不會染上這種邪靈。” 他想了想:“我們部落有人能驅逐這種邪靈,你們這些日子可以在城外駐紮等候,做好防蚊的工作,我們部落的人會出來為你們驅逐邪靈的,前提是你們不會傷害我們部落。” 神殿和銀月部落的獸人們麵麵相覷,一個獸人小聲問:“真……真的嗎?不會是要燒死我們吧?” 凱看著他:“我們部落的醫從來不用火焰灼燒人,他說了願意幫你們驅逐邪靈便會幫你們驅逐邪靈。” 獸人咽咽唾沫:“……好,我們絕對不會傷害天河部落任何一個人的,隻求你們真的能讓我們好起來! ” …… 呼——呼—— 大祭司對背著他的高大獸人說:“快,再快點,他們就要追上來了!” 背著他的獸人極為高大,有著一頭卷曲淩亂的長發,五官粗獷,臉上沾滿了血跡,更顯野蠻和血腥,這樣一個人按理說脾氣應當是不好的,可是麵對身後人的催促,他一言不發。 發現速度並沒有變快,大祭司怒罵:“你是想要我死嗎?讓你快一點,你沒與聽到的嗎?!” 獸人不得不道:“大祭司,這已經是我最快的速度了。” 大祭司:“廢物!廢物廢物!” 再怎麽罵,他也隻能依靠對方,他的腿已經受傷,其他的親衛速度更慢。 耳邊倏的一聲,一支細小卻能刺穿身體的武器插在了他身邊的地上,他抬頭一看,那些白羽獸人竟然已經追上來了,他再次催促身下的人跑快點,可速度並沒有什麽起色,反而越來越慢了,他大罵:“快跑啊!你是廢物嗎?!敵人已經追上來了,你快點給跑!” 獸人緊抿著唇,渾身上下都不住地發起了抖,他把大祭司交到了另一個獸人手上,牙關發顫說:“大祭司,我……被邪靈纏身了。” 大祭司:“!!!” “走,你快給我走,走得遠遠的,別把邪靈傳染給我了!” 獸人眼裏閃過一絲受傷,他問:“大祭司,我們還能回到家園嗎?” 大祭司暴怒:“你快給我離開啊!你都被邪靈纏身了還想回到家園,別做夢了!” 他對身下的獸人說:“跑,快跑,離他遠遠的!” 接下來的逃亡之路,他們專門找林子跑,雖然甩不掉白羽獸人,可那些白羽獸人卻也拿他們無可奈何。就這樣跑了足足兩日,背著大祭司的獸人換了一個又一個,大祭司的精神越來越不正常,因為他的親衛正在接連不斷地被傳染上邪靈,出現一個就扔掉一個親衛,直到現在留在他身邊的親衛竟然隻剩下七人了! 一個親衛忍不住問:“大祭司,我們究竟要去哪裏?” 接連不斷的逃亡,就算他們是獸人也還是遭不住啊。 大祭司睜大了眼睛,看著前麵說:“海,我們要去大海邊,到了那裏,我們就能回去了!” 然而這天下午他們就跑出了森林,前方是一片寬闊的草原,可想要去往大海就必須這樣走,八個人衝了出去,白羽獸人立刻發動了攻擊,箭矢如雨點般落下,七個親衛慘叫著倒在了地上,大祭司被保護得很好,竟然沒有一支箭插在他的身上。 他對身後自己親衛的慘叫充耳未聞,踉蹌著爬起來,一瘸一拐往前走,喃喃道:“我是神殿的大祭司,我是這裏地位最高的人,所有人都要聽我的,我是天神的使者,傷害我就會受到天神的懲罰!” 兩個白羽族獸人落在了他的麵前,他瞪著兩個人說:“別過來,我要去大海,我要離開這裏!” 兩個白羽獸人:“???” 藏開口了:“大祭司,跟我們走吧。” 大祭司猛地一抖,渾身開始發抖,他緊緊抱著自己,死死瞪著藏:“走?區區一個天河部落也敢讓我去你們那裏?你們不要以為你們就打敗了我,我是神之子,我死後天神會為我報仇的,你們會迎來天神的懲罰!” 說完他拿出一支不知道什麽時候藏起來的箭,直直朝著自己的胸膛插去,藏手一抬一砍,大祭司就軟軟地倒在了地上,蒼看看大祭司再看看藏。 藏白了他一眼:“看什麽看?難道等著他自殺嗎?明顯他話裏有話啊,帶回去讓烈他們好好審問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