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盛英喆無奈的笑了笑，自己將禮盒打開，露出了裏麵的一枚血色的珊瑚碎玉，還是天然未經雕琢的，十分好看。　　當時他在拍賣會上一看到這個，就一下子被吸引住了，覺得這種顏色豔而線條鋒利的藝術品十分適合段亦棠，於是花大價錢買了下來。　　而相比送給林柚白的那個項鏈，隻是隨便挑的。　　“不好看嗎？”盛英喆小心翼翼的觀察著美人的表情，說：“我覺得很漂亮，很適合你。”　　“我覺得更適合你自己。”段亦棠扯了扯唇，“既然這麽喜歡，就自己留著戴吧。”　　他顯然已經失去耐心，回頭張望了一下，“我還有事，先走了。”　　“你等等！”盛英喆有些急了，打開車門，三兩步下來，飛快的拉住青年的衣袖，沉默了幾秒，道：“我……我就快要訂婚了，也許以後就不能常來見你了，你真的要對我這麽冷淡嗎？”　　聽見“訂婚”兩個字，段亦棠愣了愣，緩緩轉過頭來，直直的盯著他，嘴唇抿起。　　霎時，盛英喆心下又是心酸又是喜悅，心想，他也不是完全不在乎我。　　“是和一個門當戶對的omega。”盛英喆觀察著他的表情，慢慢的說：“兩家父母見過了，訂婚就在下個月……”　　見段亦棠皺了皺眉，仿佛一臉並不怎麽讚同的神情，盛英喆連忙補充道：“但是你放心！我跟他也就是商業聯姻，是我父母看中林家的聲望和勢力，恰好他家又有個適齡的omega，才決定要訂婚的，其實我跟那個omega根本連麵都沒見過幾次……”　　盛英喆像是怕他不信，把自己的情緒跟打算和盤托出：“而且就算等結了婚，我們兩人之間的關係也不會有任何改變，我根本不喜歡那個omega，你是知道的……”　　說到這裏，盛英喆的語調變得曖昧輕柔：“我心裏隻有你一個人。”　　段亦棠不說話，仍然隻看著他，唇邊勾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卻遠遠未達眼底。　　盛英喆愣了愣，有些訕訕的閉上了嘴。　　他被段亦棠笑的有點發毛，極力思索是自己哪裏說的不好，惹他不開心了。　　事實上，盛英喆對段亦棠的感覺是很複雜的，準確的說，大概不隻是喜歡。　　一般的omega讓他欣賞容貌就已經是至多，但段亦棠給他的感覺，除了被外貌驚豔到，時常還會有被震懾到的感覺。　　像是見到了一種危機四伏的美麗，明知道往前一步有可能會被溺斃，但還是輕易的被誘惑。　　這種感覺令他心裏的征服欲愈發旺盛。這是普通的omega沒法帶給他的。　　他總是忍不住在心底幻想自己將這樣一個豔麗的大美人壓在身下肆意玩弄的畫麵，下腹不禁一陣火熱。　　段亦棠沒再看他，垂下眼，手裏把玩著不知道什麽東西，過了一會兒，隨手扔遠了。　　“我怎麽相信你？”　　盛英喆如夢初醒的將視線從他修長冷白的手指上移開，懵道：“啊？”　　段亦棠似笑非笑的盯著他：“你嘴上說著心裏隻有我一個人，到頭來還是要跟別人結婚……”他說著，搖了搖頭，唇邊露出一絲諷刺的笑容來：“alpha的話果然都不能信。”　　盛英喆連忙著急的辯解：“我怎麽會說話不算話呢？我……”　　剩下的話卻怎麽也說不出來。　　其實對於上流社會的alpha來說，家裏娶一個門當戶對的omega，外麵養著無數個omega或者beta情人，可以說是相當普遍的事情。　　畢竟大多數聯姻的alpha跟omega之間的契合度，都不足以在他們的基因裏鐫刻下什麽深刻的羈絆。　　貌合神離才是大多數聯姻夫妻的生活日常。　　盛英喆也大可跟段亦棠這樣解釋。畢竟，段亦棠隻是一個貧民窟的omega，能當他這樣的權貴少爺情人，又有什麽好挑剔的？　　可段亦棠到底不一樣。　　是他想要真心相待的人。　　盛英喆咬了咬牙，低聲問：“那我要怎麽做，你才能相信我？”　　段亦棠挑了挑眉，那雙深灰色的眼睛狹長明亮，眼尾微上揚，閃過一絲很難發覺的狡黠惡意。　　“我不知道啊。”段亦棠湊近了一點，嗓音低低的，像在耳語，“想讓我相信……你自己努努力，想想辦法唄。”第8章 契合度不會騙人　　周一早晨八點的中央醫院。　　由兩列身穿軍裝的alpha開道，護送著走在中間的一人進入了三樓檢測科。　　醫院的工作人員從沒見過這麽大的陣仗，一路上都有人好奇的探頭張望，想知道那人是誰。可惜那人身材嬌小纖細，走在一群高大的alpha中間，除了黑色的發絲偶爾隱現之外，也看不清其他了。　　林柚白一大早就被媽媽從被窩裏叫醒了。　　他在自家車裏坐了一路，下車的時候原本還有些睡眼惺忪，結果看到來接自己的這麽大一群alpha，一下子瞌睡就嚇清醒了。　　雖然在來的路上就聽說了，因為是要去公立醫院，所以哥哥派了人來接自己，可林柚白也沒想到會是這幅陣勢。　　不過真到了醫院裏麵，林柚白才意識到自家哥哥的用意。　　醫院病人多，盡管按不同性別劃分了病房分區隔離，可住院期間抑製劑、隔離貼都是不能用的，難免會有信息素四處飄散。　　雖然隔得遠的時候一般人未必感覺得到，但林柚白分化程度本來就比一般omega要高，嗅覺也靈敏不少，林承赫還是怕會出意外。　　說起來，林柚白長這麽大還從來沒來過醫院。　　平時小病小痛都有家庭醫生直接上門，十六歲信息素等級檢測的時候，也是在學院統一配備的醫務室裏進行的。　　如果不是契合度檢測的儀器隻有公立醫院才有，林承赫也不願意讓弟弟到這種什麽人都有的地方來。　　推開檢測室的門，盛英喆已經等在裏麵了。　　為了方便抽血，盛英喆今天換了身便裝，優越的身材就連這樣簡單的襯衫西褲也穿的很好看。　　林柚白卻並沒有欣賞的心情。　　在知道自己要跟盛英喆做檢測之後，他就一直蔫巴巴的，如果他是隻兔子的話，此刻兩隻耳朵肯定都是耷拉下來的。　　見林柚白進來，盛英喆不冷不熱的向他點點頭，算作打招呼。　　兩人坐在長椅上等，各懷心事，一時之間沒有人說話。　　沒過太久，檢測室裏間的門被打開了，出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棕發青年。　　青年先將手套摘下放在桌子上，然後看了一眼坐在長椅上互不搭理的兩個人，遲疑了一下，問：“是盛先生和林先生吧？”　　盛英喆點點頭：“是。”　　“原來你們已經到了，我在裏麵都沒有聽到聲音。”青年鬆了口氣，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林柚白，“那這位就是林先生了？”　　說著，他微笑朝林柚白伸出一隻手，“幸會。我叫蘇楓，是你們今天的主治醫師，也是你哥哥在部隊裏的戰友。”　　林柚白驚訝的睜大了眼，慢慢站起身來，將自己的手遞過去，隻停頓了一秒，便磕磕絆絆的打招呼，“您、您好！”　　他是知道今天負責給自己做檢測的醫師曾做過軍醫的，不過在他的想象裏，哥哥嘴裏“經驗豐富”的醫師應該是一位白發蒼蒼的老爺爺，至少也是位中年人，沒想到卻這麽年輕。　　見林柚白好奇的瞅著自己，蘇楓微微一笑，卻並不打算多作寒暄，拉開椅子坐到桌前，用筆點了點桌前的位置，示意兩人坐過來，“好了，契合度檢測前要做個問答，沒什麽太大意義，不過既然醫院這樣規定，我們就還是走一下流程，兩位誰先？”　　等兩人都填好問卷，蘇楓的目光在紙上微微停頓。　　“可以了。”半晌，蘇楓從紙張裏抬起頭，表情變得莫名沒有剛才輕鬆了，卻依然溫和的道：“現在采血。”　　由於身體結構不同，alpha跟omega采血針管的粗細也不一樣。盛英喆率先伸出胳膊，林柚白在一旁隻看了一眼用來給他采血的那根針，就有些害怕的將頭別了過去。　　盛英喆見狀，嗤笑一聲，聲音裏嘲笑的意味很明顯。　　輪到林柚白被采血的時候，他依然將眼睛閉著，纖長的睫毛一顫一顫的，不敢看針頭沒入自己手臂皮膚的畫麵。　　兩管血液很快采好，被裝進密封盒裏，蘇楓請他們在這裏稍等片刻，自己則拿起密封盒，起身進了操作室。　　ao之間匹配度檢測的技術早已不新鮮，所需要時間也不長，隻是亞聯盟為了避免濫用檢測技術可能會造成的某些不良社會動蕩，才頒布了除公立醫院以外其他醫療機構禁止私下檢測的法令。　　但事實上，在藍星上的一些其他獨立國，黑診所測匹配度的事件可以說是多到泛濫無比了。　　沒等林柚白將紮過針的小孔按到不再出血的功夫，檢測結果就出來了。　　這個結果直接同步到了會診室的平板顯示屏上，正對著林柚白與盛英喆的麵。　　兩人一抬眼，就看到了那個數字——　　35％。　　會診室裏霎時一陣可怕的沉默。　　這個數字，雖然算不上極低，但也絕對和高沒什麽關係了。　　林柚白愣愣的看著電子顯示屏，腦海裏閃過學院的兩性教科書裏的內容：ao契合度達到30％，可生育健康後代；達到80％以上，後代基因有概率優化。　　自己和盛英喆的契合度隻有35％……也就是說，隻是勉強可以結婚生孩子的程度而已。　　到大街上隨便抓一個alpha和omega，契合度可能都來的比他們倆要高。　　林柚白一邊莫名鬆了口氣，覺得“和看自己不順眼的人果然不可能有很高的契合度”，一邊又有些失落。　　畢竟，當客觀而又冰冷的數字告訴你，自己跟結婚對象並不是什麽情投意合之人，這總是讓人有些沮喪的。　　盛英喆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但他明白公立醫院的儀器絕不會出錯，於是也沒有說話。　　“結果兩位都看到了吧？”蘇楓淡定的從檢測室內走出，一副見怪不怪、並不驚訝的樣子。他先朝顯示屏看了一眼，才看向默默無語的兩人，“電子版報告一會兒會推送到二位府上，我這裏就不打印了……”　　話音剛落，兩道來電鈴聲響起。　　盛英喆按亮腕上的光腦，頓了頓，走到一旁，並且開啟了私密通話模式，將耳朵湊近光腦的收音器。　　蘇楓低頭，看見來電人，朝林柚白笑笑，用嘴型說“你哥哥”，也按了接通。　　林承赫已經看到了同步推送的檢測結果，此刻來電，隻是有其他問題想了解。　　於是蘇楓用到了很多專業詞匯，給他解釋35%這個數字的意義，以及接下來要給林柚白進行腺體檢查會用到的進口儀器。　　因為跟自己有關，林柚白也豎著耳朵，聽的很認真，隻是專業詞匯太多，他聽的一知半解，隻是明白了自己跟盛英喆真的不合適這個事實。　　“契合度”一詞出現在大約五百年前，有學者發現，alpha和omega對彼此之間的吸引力，似乎可以被具象化。　　這個發現很快通過各種研究得到了論證，在此基礎上，還延伸出了一套成熟的理論體係，被寫進了教科書裏。　　但無論這個詞匯現今如何跟生育，跟基因優化掛鉤，人們都沒有忘記，其實它最根本的意義隻是代表了兩個人是否互相喜歡、喜歡程度有多少的表現。　　契合度不會騙人。　　冷冰冰的數字擺在你麵前，告訴你他就是真的不喜歡你，不隻是嘴上說說而已。　　過了一會兒，盛英喆也結束了通話，從另一邊走回來。　　似乎是聽到了什麽不中聽的話，他的表情很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