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爵隻是吸一口氣,用力閉上眼睛。  程景在心裏“草草草”好幾聲,看著他痛苦的模樣,心下恍然:“算了,敢情我在這勸半天是枉做小人了,你心裏跟明鏡似的,還過來跟我說什麽啊,該不會那小貓不願意跟你了,你就想強取豪奪啊。”  鶴爵搖搖頭:“他隻能跟著我。”  頓了片刻,又低低接了一句:“可是他心裏的卻不是我。”  什麽玩意,這怎麽心裏又不是你,還又牽扯出第三人了,這麽狗血的嗎。  程景都快被逗樂了:“不可一世的鶴總好容易動了凡心喜歡上一隻小貓,結果那小貓不領情,心裏還裝著別人,太慘了吧。”  鶴爵抬眼冷冷的看他。  程景擺手擋住他眼睛裏射出來的刀子:“開個玩笑,開個玩笑,讓你扔你又舍不得,不扔吧,又覺得憋悶,不然你就聽我的,還是撂一撂好了,反正你也說了,那小貓離不開你,既然如此不如就先放在一邊,你們都冷靜一下,事情總會再有轉機的,嗯?”  鶴爵聽完沒說話,沒好氣的衝他:“睡你的覺。”  得,狗咬呂洞賓了,程景笑笑,喝了兩杯酒,腦子裏漿糊的很,而且看鶴爵的情緒也比剛才來那會緩和了些,他也就不再擔心了。  起身打個哈欠:“那我真去睡了,你也別幹坐著了,去泡個熱水澡,我這客房你隨意用,當自己家。”  程景是真的困得不行了,交代完就哈欠連天的回了臥室。  偌大的客廳隻留下鶴爵一人,頭頂的水晶吊燈奢華貴氣,素白的光線投在人的臉上,隻覺得冰冷蒼白。  鶴爵隻是微垂著頭,坐在原地許久都沒有再動。  昨晚小酌後程景一夜好眠,起身拉開窗簾,靠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炎城的江景。  醒了會神才慢吞吞的去了客廳,抻著懶腰打算去陽台呼吸點新鮮空氣,順便做一套養身操,到了這個年紀,不管有用沒用,總想著抓緊時間給自己各種保養,結果推拉窗一推開,看到麵前的情形,差點沒把他的魂給嚇飛。  “靠!”  程景這人喜歡享受,又容易犯懶,平時能坐不站,能躺不坐,陽台上他也放了一把躺椅,他的陽台夠大,除了這把大躺椅,還養了許多花草綠植,閑來無事會躺在這吹江風,曬太陽,看著雜誌,飲著小酒,特別風情。  此刻他的快樂躺椅上橫著一個高大健壯的男人,兩條腿老長了,交疊放著,那張對自己來說剛剛好的躺椅,愣是讓他睡出了大學宿舍狹窄單人小床的既視感。  早晨剛睡醒的腦子供血不足,程景還以為自己剛睡一覺家裏就進了賊,恍惚半晌,才反應過來這男人是鶴爵。  他兩眼有些發黑,無奈罵道:“大清早的有你這樣躺屍嚇人的嗎。”  鶴爵沒動,一手枕在腦後,另一隻手垂在下麵,骨節分明的指間還夾著根快燃完的煙蒂,微眯著眼睛,目光渙散的盯著某處。  程景這才發現這陽台一股散不開的煙味,躺椅下麵有一大堆煙頭,更不用說此刻鶴爵還胡子拉碴,下眼瞼掛著兩個碩大烏青的眼圈,這模樣說是剛拾了一夜的荒回來也有人信。  哪還有鶴總平日裏半分的優雅與氣度。  好家夥,不讓他在屋裏吸,他就跑陽台來了,還挺聽話,程景彎腰抽掉他手裏的煙頭,扔地上用腳碾滅。  “不要告訴我你昨天晚上就在這睡了一夜,抽煙抽到現在吧。”  鶴爵眼珠子動了動,一直抽煙的嗓子沙的厲害:“沒睡。”  程景指著他的鼻子:“你他媽的真不想活了。”  罵完抬腳在他腿上踢了一下:“趕緊給我起來,然後從我家滾出去,我他媽可不想真給你收屍。”  鶴爵一夜沒睡,灌了那些烈酒,又抽了許多煙,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住,被程景踢這兩下,躺椅跟著晃動,他難受的蹙一下眉,胃裏翻滾著,一副想吐的模樣。  程景看出他的不適,冷笑:“活該。”  罵完又歎氣,咬咬牙轉身進了客廳。  他要給這個不知死活的男人燒點熱水,順便再給他整點人能吃的東西。  推拉窗響了一下,帶動上麵掛著的竹木風鈴,鶴爵走進來,佝僂著高大寬闊的脊背,他胃病好像犯了。  程景給他遞一杯熱水,沒好氣的說:“先喝點,暖胃,一會再吃點東西墊墊,我給你找藥。”  鶴爵心安理得的接受著好友的照顧,一手拿著溫熱的玻璃杯,一手抵著抽疼的胃部,走到沙發前坐下,喝了兩口熱水,讓胃裏那陣尖銳的疼痛趕快緩過去。  一杯熱水喝完,他繼續坐在沙發上,突然想到一件事。  “程景,你看到我手機了嗎?”  程景正在搗鼓麵包機,聞言頭也沒抬:“沒見啊,你沙發上翻翻。”  鶴爵在沙發上找了許久,都快翻了個底朝天,最後卻是在旁邊的大衣口袋裏找到的。  屏幕黑漆漆的,按了開機鍵也沒有反應,沒電關機了。  他下意識皺一下眉,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他必須要盡快把手機打開,不然可能會錯過什麽重要的事。  “程景,充電線給我用一下。”  程景輕易哪做過吃的,這會被麵包機折騰的夠嗆,還得抽空給他找充電線,咬著牙說:“您真是我祖宗。”  鶴爵把充電線插上了,眼睛盯著手機屏幕,一眨不眨的等著它開機。第57章 你帶我出去吧。  人來人往的醫院裏, 滿目都是雪色的白,病患與家屬們麵露傷懷,耳邊偶爾還會有小孩子吵鬧的哭叫。  吳媽送走穿著白大褂的年輕醫生, 把單人病房的門輕輕關上,回過頭,一臉憂色的看著躺在床上的人。  葉雪理人本來就瘦弱,現在安安靜靜的躺著,一點聲音都沒有, 小臉上戴著呼吸機,下頜尖尖的,露出來的皮膚白的沒有血色, 就讓人覺得他身上有一種脆弱精致的易碎感,輕飄飄的,一丁點的風吹草動都會把他弄破。  吳媽看得揪心,除去她鶴家傭人的身份, 她也是真真切切心疼這個孩子,走過來彎腰給他掖好被子,鶴爵不在, 她必須要盡十二萬分的心力照顧好這個小少爺。  不過想到鶴爵, 從昨天晚上開始他就一直處在失聯的狀態。  昨天跟著家庭醫生送葉雪理來醫院的路上, 吳媽就一直不停的給鶴爵打電話,本來葉雪理隻是一場普通的受涼發燒, 沒想到後來嚴重成這樣,她當時也是沒了主見,隻想著這事必須得讓鶴爵知道,結果十幾二十幾個電話打過去,對方卻一直是在忙線中, 最後幹脆直接提示已關機。  吳媽當時就在想,這小夫夫倆肯定是吵架了。  隻是鶴爵那樣的人,實在讓人想象不出他吵起架來是什麽模樣,更何況對著葉雪理這樣的孩子,怕是有火也很難發出來。  她為這新婚的夫夫倆愁容不展,一時也沒注意到躺著的葉雪理已經慢慢睜開了眼睛。  吳媽兀自感傷了半晌,本來起身打算倒杯水,結果一下就看到他睜開眼的模樣,愣了愣,忙驚喜的彎下腰來:“雪少爺啊,你可算是醒了,你都昏睡了一整夜了,你嚇壞吳媽了知不知道。”  雖然高興的很,但吳媽還是刻意把嗓子壓得很低,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像是怕嚇到他一樣。  葉雪理眼珠子轉了轉,看著頭頂陌生的天花板,被這滿目的雪白刺得有些不適。  平日裏烏黑濕潤,像是琉璃珠一樣漂亮的眼睛,此刻隻是空洞的掛在那張蒼白的臉頰上,依舊大大的,卻沒有了以前的那種光彩。  吳媽沒有注意到他的異常,隻當他是剛醒過來還沒有好好的回神,關切的問他:“雪少爺感覺怎麽樣,你現在燒已經全退了,等掛完這瓶水,再留院觀察半天,咱們就可以回家了。”  葉雪理這才把眼睛轉到她這邊,張張嘴,聲音卻被阻隔在氧氣罩裏,在裏麵氤氳出一團白色的霧氣。  吳媽“哎”一聲,忙伸手小心的去給他去氧氣罩:“雪少爺你先等一下,吳媽給你拿掉這個罩子,你就可以好好說話了。”  氧氣罩被小心去掉,葉雪理呼吸到自然的空氣,微微喘了兩下,眨著眼睛,有些茫然。  吳媽摸摸他的頭發:“感覺好點了嗎?”  葉雪理感受著她溫柔的撫摸,經常幹活的手心有些粗糙,卻有著讓人很踏實厚重的安全感。  燒了一整夜的嗓子嘶啞灼痛,他的喉嚨攢動兩下,說出醒來後的第一句話:“吳媽,老公來了嗎?”  吳媽撫摸著他頭發的手頓頓,盡量讓自己的麵色自然一些:“少爺工作那麽忙,一大早就去公司開會了,雪少爺你放心,等少爺忙好了,肯定就會過來看你了。”  葉雪理眨一下眼睛,濡黑的睫毛在眼瞼落下一片濃密的剪影,緩緩轉過臉,很輕的“嗯”了一聲,  吳媽看著眼前的人,總覺得醒來的小少爺好像哪裏不太一樣了,可具體哪裏不一樣她又說不出來。  不過那股子纖細羸弱感卻是著實又濃重了一些,讓人看起來更加心疼了。  吳媽倒了杯溫水,喂著他喝了一些。  喂完水又去檢查上麵掛著的吊瓶,稍稍調慢了一些輸液的速度,葉雪理身體弱,輸液速度太快了怕他會受不住。  不僅如此,他手腕上血管也細,顏色又淺,一開始護士插吊針時好幾次都沒插好,中間還回血了好幾次,每次回回血都會腫起一個大包,即使現在已經消下去了,可還是在雪白的腕子上留下好幾塊青紫色的淤痕,看著著實駭人。  葉雪理雖然醒了,精神卻不怎麽好,睜著眼睛朝窗外看著,安安靜靜的,一句話也不說。  吳媽也不敢打擾他,想著醫生臨走前有交代,說病人昏睡了這麽久,除了水什麽食物都沒有攝取,如果醒了可以先進一些好消化的流食,便起身說出去給他買點小米粥。  葉雪理看著窗外的風景,沒有回話。  吳媽歎口氣,拿著包小心離開了病房。  醫院裏有提供餐食的地方,但口味和質量卻不敢恭維,,吳媽想到鶴爵平日裏的挑剔,還有他對葉雪理的寵愛,怕是也不會願意讓他吃這裏的東西,便想著打電話給鶴爵平時會去的私房菜館,讓他們送點米粥和易消化的點心過來。  吳媽在走廊裏打了電話,仔細交代完所有要注意的事項,剛把電話掛斷,便聽到旁邊傳來一個年輕男孩的聲音。  “阿姨?你是鶴大哥家裏的阿姨吧!”  吳媽抬起頭,看到迎麵走來的高挑少年,身材瘦削挺拔,陽光帥氣,她覺得很麵熟,略微回想一會,便認了出來:“程小少爺,您怎麽會在這裏。”  程默把手裏的文件扔給旁邊跟著他的人,抬手說了兩句什麽,便把他打發走了,加快腳步走過來,低頭笑著說:“這醫院是我們家開的,老頭子,哦,就是我爸,非要我有空過來學習參觀,我也是被盯得沒辦法了,這不就來例行公事,過來隨便看看。”  吳媽點點頭,這才想起來這家醫院好像的確是程家的產業,昨天葉雪理情況緊急,家庭醫生跟她也沒時間想很多,便就近把人送來了這裏,  程默又問她:“阿姨怎麽會在這,是身體不舒服嗎?還是鶴大哥?”  吳媽忙擺手:“不是不是,多謝程小少爺關心,我跟我們家少爺都沒事,隻是……”  “隻是什麽?難不成是雪雪!雪雪他生病了?”  吳媽隻不過才猶豫兩秒,程默就急得大聲問起來,這一嗓門引得周圍的人頻頻側目。  吳媽不好意思的朝那些人笑笑,帶著程默朝安靜的地方走一步:“程小少爺先別急,的確是雪少爺他身體不舒服,昨天晚上發燒了,請了家庭醫生來看燒也不見退,所以才連夜送到醫院來的。”  “好好的怎麽會發燒呢。”程默皺起眉頭,想到昨天他還帶著葉雪理在炎大玩了半天,當時小少爺不還挺精神活潑的,難不成後來被鶴爵接走後又發生了別的什麽事。  “阿姨。”多想無益,程默低頭看著吳媽:“您帶我去看看雪雪吧,我很擔心他。”  吳媽點點頭,也沒耽擱,立刻帶著他去了葉雪理在的病房。  房門被推開時剛好撞到葉雪理也在朝門口看得一幕,兩個人隔空忘了一會,葉雪理臉上隻是閃過一瞬間的訝異,而後便很淺的笑起來。  “程默。”  程默眼睛瞪得老大,幾乎不敢相信床上的這個人是葉雪理。  昨天分開的時候還那樣靈動可愛,是個健康活潑的小兔子,怎麽現在卻成了這幅樣子。  一臉蒼白的病容,瞳仁烏黑卻沒有亮光,眼瞼發青,唇色也紙白,像隻被抽了精氣的娃娃,隻剩下一副單薄空洞的軀殼。  程默眼睛都紅了,走過來看著他:“你,雪雪……”  後麵的話他說不出來,心裏邊抽抽的疼,蹲下身握住他的手:“怎麽回事啊,昨天不還好好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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