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想老公 “斂斂?” 輕靈又略有些稚嫩的聲音在空曠的庭院響起, 夾著夜晚湖畔的蟲鳴,被風一吹,模糊的不太真切。 腳步匆匆的男人一時以為是自己幻聽了, 這個聲音如此耳熟,是刻到他骨子裏最美好的眷念,可是聲音的主人早就已經不在他身邊了。 他失去了他,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有這樣的幻聽。 楚斂自嘲的笑笑,腳步不停。 “斂斂!” 那個聲音卻又響了起來, 這次似乎又多了些急切和不可置信的驚喜。 楚斂終究抵不住心裏的誘惑,腳步逐漸緩了下來。 氣衝衝走在前麵的葉青頤明顯也聽到了,他扭過頭, 看清後麵那人的臉時,頗為震驚的大聲叫出來:“葉雪理?!” 楚斂心神一震,睫毛微顫著垂落,在蒼白的眼瞼落下一片青色的剪影, 果然。 不是他的錯覺。 晚夏濕涼的夜風吹過,夾著縷不知名的花香,輕淺, 卻不容抗拒的席卷人的嗅覺感官, 楚斂隻覺頭腦嗡嗡作響, 雙手用力收緊,指甲狠狠陷進掌心。 他慢慢轉過身。 這個中庭的設計極為巧妙, 有蓮池,有臨湖小築,庭院間鋪開幾條蜿蜒的石子路,靠近中央的雪白鵝卵石間矗立著一棵粗壯的銀杏樹,古樸蒼勁, 繁茂的枝葉隨風細細作響。 少年模樣的人立在樹下,身形纖細削薄,身上軟玉一樣的西裝襯得他容貌昳麗,有光線自淺金色的枝葉間落下,碎在少年身上,風吹得光影婆娑,也揚起少年身後輕盈的發絲,美麗的恍若墮世的精靈。 楚斂緩緩睜大眼睛,這不是他的錯覺。 那個少年也在這一刻完全看清了他,眼睛裏的喜悅被無限放大,顧不得周圍的一切,徑直向他這邊奔赴。 “斂斂!” 葉雪理像以往的無數次那樣投向他的懷抱,激動,喜悅,像是離群多日的孤鳥,終於找回了他本來的歸宿。 “斂斂,斂斂,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還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楚斂被撞得往後退兩步,他還懵著,卻分明能感受到懷裏的這幅身體讓他有多熟悉和懷念。 恍惚的伸手回抱住他,也是在這一刻心裏才有了些許的真實感,用力收緊雙臂,低頭埋在他柔軟的發絲間,臉上的神情沉痛又無比珍惜,良久之後才緩緩閉上眼睛。 “雪少爺。” 葉雪理緩過了一開始的興奮勁,從他身上下來,眼睛裏依然是驚喜異常的神情,像是看到了失而複得的珍寶,烏黑的眸子裏熠熠生光:“斂斂!” 他這麽開心,是從葉家出來以後第一次露出這樣的笑容。 楚斂看著麵前的人,眼神溫柔憐惜:“雪少爺,好久不見,你最近過得好嗎。” 其實不問他也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隻是看著葉雪理現在的模樣便能明白。 剛才看他站在樹下,芝林玉樹的一個少年,長高了,人還是纖細的,卻不再那麽瘦骨嶙峋,臉頰脫去了稚嫩的嬰兒肥,五官更加突出,逼人惹眼的漂亮。 鶴爵將他養得很好。 葉雪理隻是不住點頭:“我很好,很好的,老公對我特別好,斂斂你沒有騙我,我隻要乖乖聽老公的話,他就會對我很好。” 楚斂看著他,聽他一句句誇著別的男人,心裏愈發的意識到一個事實,眼前這個寶貝再不是隻屬於他一個人的了。 心裏像是壓著一團火,燒得五髒六腑都在痛,可卻不能在臉上表現出分毫,楚斂微微笑著,蒼白的麵頰上卻有些無力和疲憊。 他看到葉雪理身後的長發,不自禁抬手在上麵輕輕撫摸:“他沒有讓你把頭發剪掉嗎?” 葉雪理舒服的眯起眼睛,無意識在他掌心蹭著,像隻被主人撫摸肚皮的慵懶小貓,聽到楚斂這樣問隻是拚命搖頭:“不剪的,這是我跟斂斂一起留下來的,不要剪。” 看著他眼睛裏的篤定和堅持,楚斂本來還在油鍋裏煎熬的一顆心又瞬間緩解許多,輕聲笑笑:“好,不剪。” “喂,我說你們兩個肉麻好了沒有。” 昔日主仆還沒來得及繼續傾訴舊情,旁邊的人已經沒有性子再繼續看下去,葉青頤不知道什麽時候又走了回來,說話時嘴裏吐出一圈煙霧,氤氳了那張漂亮的臉。 葉雪理從楚斂身上下來,下意識躲到他身後,小心翼翼地看著對麵的人。 葉青頤把玩著手裏的打火機,看著他輕笑一聲:“怎麽,太久不見,連自己的親哥哥都不認識了。” 葉雪理沒見過葉青頤這個模樣,吞雲吐霧,襯衫的扣子也不好好係,鬆鬆散開,露出半截鎖骨,額前的劉海撩得幹淨,嘴角彎著,莫名有幾分不羈的痞氣。 與在家裏愛撒嬌粘人的模範好學生葉青頤儼然不是一個人。 葉雪理抓著楚斂的衣擺,很小聲的叫他:“哥哥。” 葉青頤嗤笑一聲,向他們這邊走過來。 “少爺。”楚斂下意識抬手把葉雪理護住。 葉青頤看著麵前的人,雖然沒有他高,氣勢卻沒有被壓下分毫,漂亮的桃花眼被冷意萃的逼人:“滾開。” 楚斂不為所動,他鮮少會違抗葉青頤,除了在葉雪理的事上。 葉青頤不氣反笑,細長的手指夾著煙蒂:“當了十幾年的狗了,還沒夠呢。” 不管葉青頤說什麽,對他進行什麽樣的人格侮辱,楚斂都沒任何反應,好像這麽多年早已經習慣了,不想做任何無謂的抵抗。 隻是他不在意,被他護在身後的葉雪理卻不能當作沒有聽到,葉青頤話音落下,他竟然直接跑到前麵張開手把楚斂護了起來,挺著胸膛大聲回他:“斂斂才不是狗!你不能這樣說他!” 楚斂看著擋在他前麵的小小身體,眼睛裏閃過不可置信的神情:“雪少爺……” 葉青頤也有些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大嗓門震到,眨眨眼睛,突然笑出聲來,抬手吸一口煙,彎腰輕輕吐在那張漂亮的臉上。 “咳,咳咳……” 葉雪理被煙霧嗆到,立刻撇過臉用力咳嗽。 楚斂把他攬在懷裏,伸手順著他的後背,回頭看向葉青頤:“少爺,雪少爺現在已經不是葉家的人了,您不能再這麽欺負他。” 葉青頤聳聳肩:“我什麽時候欺負他了,跟我可愛的弟弟開個小玩笑而已。” 說完抬眼瞥他:“這麽心疼啊,有什麽用呢,他都已經是鶴爵的人了,看著跟朵小白花似的,可早不知道被鶴爵玩多少遍了,還是你心目中那個純潔不能褻玩的白月光嗎?” “少爺!” 楚斂咬牙打斷他,與剛才毫無波動的冷漠不同,語氣裏竟難得夾雜了冰冷的怒意。 葉青頤注意到了他眼睛裏一瞬間的恨意,卻沒有被懾到,反而像被拔了刺的刺蝟般突然炸起來,揚手就往他臉上狠狠甩了一巴掌。 “你他媽算個什麽東西,敢用這樣的語氣跟我說話!” 楚斂被這一巴掌打得偏過頭,眼前都冒出閃著金光的星星,蒼白削瘦的麵頰上逐漸浮起清晰的紅腫指印。 葉雪理聽到他被打的聲音,立刻就要起來幫他,卻被楚斂更緊的摟在懷裏,不讓他在這個時候出來。 葉青頤打完了人,心裏的火氣卻絲毫不見少,單薄的胸膛不停起伏著,扔下手裏的煙,用腳尖狠狠碾滅。 “青頤。” 一直在旁邊看著他們的宋琰走過來,小心摟住他:“咱們先回去吧。” “你別碰我。”葉青頤甩開他,揚起秀麗的下巴,眼神倨傲冷漠:“我嫌髒。” 宋琰愣在原地,看著他轉身走開的背影,還是咬咬牙跟了上去。 經過小陳旁邊時又匆匆提醒他:“別他媽發呆了,趕緊叫爵哥出來。” 剛看了一出好戲的小陳拿出手機,對著不遠處的兩人拍了張照,才不緊不慢回答他:“謝謝宋少提醒。” 宋琰沒心情吐槽他的人工智能味太重,快步去追前麵的葉青頤。 熱鬧的中庭這才逐漸回歸了平靜,小陳把剛才拍的照片用微信發了出去,然後就在旁邊的廊柱上靠著,沒有選擇去打擾那兩個人。 葉雪理被困在楚斂懷裏,聽著外麵好像沒那麽大的動靜了,這才不安分的在他懷裏不停掙紮著想要出來。 楚斂隻好鬆開手臂,低頭看著他:“雪少爺。” 葉雪理第一反應就是去檢查他的臉,才這麽一會的功夫,被打得半張臉就腫得老高了,看著就很疼,葉雪理心疼的不行,伸手想去摸摸,卻被楚斂握住,笑著對他搖頭:“我沒事,雪少爺。” 說完又用手指蹭一下他的眼角:“不要哭,我真的沒事。” 不如說這種事他早就已經習慣的不會放在心上了。 葉雪理卻還是難受,抓住他的手:“斂斂,你去跟爸爸說,爸爸會管教哥哥的,不會讓他這麽欺負你的。” 即使以前一直被關在下麵,可葉雪理知道,葉明城對楚斂和他的家人是很好的,並不是單純把他們當仆人看待。 楚斂看他著急成這樣,心裏突然很安慰,他的雪少爺還是和以前一樣,純善的如孩童一般。 剛才的動作幅度太大,葉雪理身後的發繩早就鬆掉了,一頭的長發散了下來,這樣看著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小房間裏,那個隻有他們兩個在的房間,是隻屬於他們的伊甸園。 這樣想著,心裏就不可避免的多了一些柔情。 伸手撩開落在他臉頰的頭發,卻看到小小的喉結上多出來的那個粉色痕跡,紮眼的厲害。 楚斂手上的動作頓頓,他想到了葉青頤剛才說得那些話。 是啊,他已經是鶴爵的人了,早在他被送去鶴家的那天晚上,這種事就根本無法避免了,他早就已經知道的,也不得不讓自己接受這樣的事實,可當現實就這樣□□裸的擺在他麵前時,他卻無法像預想的那樣冷靜。 他嫉妒,嫉妒的快要瘋了。 恨不能立刻洗刷掉這個礙眼的印跡,可洗刷掉這一個又能怎麽樣,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在這個身體的任何一處,不知道還有多少這樣的痕跡。 一想到這裏,楚斂的心裏就鈍地生疼,五髒六腑都被攪爛了似的難熬,他守護了十幾年的人,幹淨的沒有絲毫瑕疵,純潔的像是新生嬰孩一樣的雪少爺,終究還是被玷汙了。 楚斂不知道自己的臉已經扭曲成了何種模樣,他隻知道自己心裏爬滿了嫉妒的藤蔓,恨得幾乎要將滿嘴的牙都咬碎。 葉雪理的肩膀被他捏得生疼,他從來沒見過斂斂這樣,這不是他認識的斂斂,害怕的用力去拍他的手臂:“斂斂,你放開我,你怎麽了,你弄得我好疼!” 楚斂恍惚的回神,臉色慘白著,被打得那半張臉卻又腫起高高的一片,便讓他此刻的神情顯得更加森然可怖。 低下頭,看到葉雪理在他手下用力的掙紮,已經怕得快要哭出來。 他突然又覺得心疼,將麵前的人輕輕抱在懷裏,無比珍惜又憐愛:“雪少爺,沒事了,沒事了,對不起,你不要害怕。” 葉雪理下巴抵在他肩膀上,聽著他溫柔的聲音,覺得以前的斂斂又回來了,便伸出手小心的回抱住他:“你嚇到我了,斂斂,你怎麽了,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你的身體一直在發抖。” 楚斂隻是搖頭,許久才又把他放開,手指抹掉他眼角的眼淚:“我沒事,就是突然見到你,一下太激動了,雪少爺,我真的很想你。” 葉雪理蹭著他的掌心,漆黑的瞳眸裏是對眼前的人全然純粹的信賴:“我也想你的,斂斂,每天每天都想的……” 說到這裏他又突然停頓下來,抿著嘴巴小心看他一眼,似乎有些心虛:“最近沒有每天都想了,但是一開始的時候真的是每天都想的,吃飯睡覺都在想!” 楚斂摸著他的頭發:“為什麽最近不是每天都想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