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讓你跟鄰居的野孩子跑著下樓的?腳步那麽大的聲音,一點家教都沒有!” 這些模糊的細節,似乎正在逐漸被顧淮強行闖進來的話替換掉,消失不見 “就你破事多,貧血而已,哪有那麽嚴重。” “能跑能跳的,養一養,我就不怕把你欺負暈了。” 林思渡微微地睜大了眼睛。 下一秒,又聽見顧淮說:“你身上的桂花味好香,我那天錯用了你的沐浴露,我怎麽沒沾到點。” “放開。”林思渡冷冷地說。 難怪他的沐浴露少了小半瓶。 顧淮就穿了件黑色的背心,手臂肌肉硬邦邦地貼在他臉頰邊,硌得他有些疼。 身材好了不起。 顧淮意猶未盡,還想摟著人抱會兒,就聽見林思渡用幹淨的聲線叫了他的名字:“顧淮,22點29分。到點了,一分鍾後我要洗漱睡覺了。” 顧淮:“……” 真他媽令人生氣的準時啊。第55章 推銷被窩 林思渡的眼睛裏一片清明,伸手把顧淮推開:“你也去睡。” 這個大個鬧鍾杵在自己眼前,顧淮的嘴角抽了抽,把原本到了嘴邊的話給咕咚兩聲吞回了肚子裏。 “你明早有一場關於年度市場分析的公司會議,下午約了一位同行聊珠寶投資行情。”林思渡麵無表情地提醒,“你也早點休息。” 顧淮有點發愁地在心裏歎了口氣,把人放開。 他依舊覺得不滿足。 他千辛萬苦,把林思渡圈在了自己的房子裏,讓人陪著自己,絞盡腦汁地喜歡自己。 人心不足,他又覺得“喜歡”不足為道了。 他想要林思渡愛他。 想要對方跟他一樣,嚐嚐執迷不悟沉溺其中的滋味,但林思渡真的太清醒了,有時候難免會讓他覺得,是他給林思渡設定了一段程序,要求林思渡該怎麽去做,一板一眼地啊,像是在執行什麽任務一般。 他站在健身房的門口沉思了一會兒,期間洗完澡的林思渡穿著白色秋款睡衣,帶著一身溫暖潮濕的桂花味從他眼前飄了過去,還甩給了他一個涼兮兮的眼神。 林思渡第二天有輪休,顧淮不打算打擾他,沒有像前一天那樣去敲他的房間門妄圖讓他早起。 但當顧淮拾掇整齊準備出門的時候,才發現林思渡在門口等他,手上還拿了隻透明的文件袋,裏麵整齊地塞著幾分文件和一本舊書。 “幹嘛?”顧淮心情不佳,掀了掀眼皮。 “陪你……上班。”林思渡理所當然地說。 顧淮:“……” 這德行,說他黏人吧,他完全不是,說他不黏人吧,自打自己腦殼被紙杯砸了一輪之後,身後就經常多個姓林的背後靈,走哪兒跟哪兒。 昨天那點微不足道的意見,被顧淮自己從意見箱裏給倒了出來,他上班帶了個人,走著路都帶風,不說雄赳赳氣昂昂,也多少帶了點得意的意思。 他走到電梯門邊,牽著嘴角轉身,發現林思渡才剛進公司大廳。 顧淮:“……” 旁邊等電梯的員工:“……” 林思渡不慌不忙地跟過來,同顧淮一起上樓。 “年度市場分析會議,你是跟我一起,還是去我辦公室睡覺?”這會兒電梯裏隻有他們兩個人,顧淮問。 “……一起。” “行。” 於是今天公司的員工們發現,大老板過來開會的時候,身邊坐了個非常年輕的男生,公司裏見過林思渡的人不多,不知道他是機構的高級鑒定師,隻當是顧淮新招的工作特助。 公司的幾個人低語了幾句 “老板新招的特助這麽年輕嗎?哪裏招來的?” “長得好精致啊,但凡咱們周圍有個這種級別顏值的,我也不至於上班都不化妝了,好想問問他有沒有女朋友啊。” 林思渡在自己麵前擺了隻銀色外殼的筆記本電腦,顧淮電腦上是懷宇藝術珠寶的近日股價圖,顧淮盯著數據圖看了一會兒,不經意地往林思渡的電腦上掃了一眼,以為他在聽會。 顧淮被屏幕上的橘黃色長蛇驚了驚,差點原地厥過去。 林思渡一本正經地在看別人養的蛇,似乎是愛得深沉。 顧淮的拳頭硬了硬,攢了一早上曖昧泡泡的腦袋被掄了個透心涼,沉聲繼續開會:“明年嚐試進一步拓寬國內市場……” 林思渡敲了下鍵盤,換了條新蛇,這次是粉色的,支棱著身子往屏幕外望。 顧淮:“……” “你他媽,是徹底不把我當外人了是吧。”趁著底下的經理匯報年度數據,顧淮湊在林思渡耳邊,壓低了聲音凶狠地問。 林思渡敲了下暫停鍵,看看屏幕,又看看顧淮,像是在說“不能看嗎?”。 “看吧。”顧淮放棄了,“我遲早收拾你。” 顧淮接著開他那個年度會議,餘光裏全是金蛇狂舞,一場會開完,人都有點麻了。 員工各自收拾文件離場,偌大的會議室裏,還剩他們兩個人。 林思渡用手背抵著嘴巴,小小地打了個哈欠,看完了最後一條黑紫色的蛇,伸手要去合筆記本電腦。 “不急。”顧淮伸手擋了一下,“我去補個文件,你在這裏等我。” “哦。” 林思渡換了個鱷魚的紀錄片看,剛看了個開頭,會議室的門開了,幾個女員工回來拿落下的資料。 “顧先生好像還單身呢,據說他家給他塞了好幾次姻緣,都被他給推拒了。” “長得帥腦子好,還很有錢,上班還是化化妝吧,萬一呢。” 林思渡壓了壓嘴角,覺得屏幕裏這隻鱷魚長得有些磕磣,讓他失去了品鑒一番的樂趣。顧淮揣了兩份要審的合同回來,會議室裏沒人了。 顧淮:“?” 他問了人,在自己辦公室的沙發上找到了林思渡。 “你不高興嗎?”顧淮問。 “你哪隻眼睛……看見,我不高興了?” 顧淮:“……” 得,這是真不高興了。 “怎麽了?”顧淮把打印文件遠遠地扔辦公桌上,在黑色皮質沙發上坐下來,追著人問,“剛才不還好好的嗎,生我氣了?” 林思渡本來不想回答了。 但顧淮實在是太煩人了,他不說話,顧淮就一直問,軟磨硬泡,把他往沙發的邊緣壓,大有他如果鬧情緒今天就陪他耗在這張沙發上的架勢。 “我招惹你了?”顧淮又問了一次。 林思渡點了個頭,又遲疑著搖了搖頭。 顧淮:“?” “自己說。”顧淮催促,“我不是蛔蟲,有話就說,有意見趕緊提,合理我改,不合理你改。” 顧淮猜測:“我不讓你看蛇你不高興?” “不。”林思渡說。 林思渡:“你家。” 顧淮耐心聽著,等後文:“啊。” “給你介紹,女朋友嗎?”林思渡問。 顧淮大怒:“這都是從哪聽來的什麽屁話!” 林思渡冷冷地看了顧淮一眼。 “我錯了我錯了,不該吼你。”顧淮立刻收了收性子,好脾氣地說,“我想起來了,五年前吧,有過這回事,我後媽做主,給我塞了個人,讓我認識。” 林思渡冷淡地哦了聲:“後來呢。” “沒有後來了。”顧淮提起此事還有些怒氣,“互相看不上,後邊再也沒人給我介紹過。” “她看不上你?”林思渡冷冷地問。 顧淮:“當時心情不太好,很不爽,心不在焉的,吃飯的時候,徒手掰了個盤子,她覺得我這是牲口行為。” 林思渡:“……” 他禮貌地用手背掩了下嘴巴,擋住了自己微彎的嘴角。 “笑什麽?”顧淮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不許笑。” 他被撞疼了,抱著胳膊,坐得離顧淮遠了一些。 “我爸媽那個婚姻,是個大爛攤子,你懂吧。”顧淮仰頭靠在沙發上,長吸了一口氣,“出軌、爭吵、離婚,我有天幼兒園放學的時候,我爸載著紀楓他媽從我校門口開過去,穀忱那逼指著就說,‘臥槽顧淮你爸跟狐狸精跑了’。” 林思渡:“……”他試著把空著的那隻手,放到了顧淮的頭頂上。 “我沒想過要喜歡誰,我喜歡石頭,冷冰冰的漂亮石頭,石頭不會說話,也不會背叛我。”顧淮說,“那會兒我放狠話說,我誰也看不上。” 現在臉疼。 “那你……喜歡我什麽?”林思渡問。 他好奇好久了。 如果不是外貌皮囊的話,顧淮到底,看上了他什麽呢? 他分析不出來。 “不知道,懶得想,當初也沒想到我會喜歡小冰塊。”顧淮歪倒身體,把頭砸他肩膀上枕著,“開一上午會,累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