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高呼,令喧鬧的賓客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了同一方向。


    頂著眾人的目光,折霜在鳶染的攙扶下款款而來,整個世界陷入一片窒息般的安靜,而後便是一道道格外清晰的抽氣聲。


    一身喜服如火一般的色澤,恰到好處的包裹住曼妙的身軀,隨著蓮步輕移,刺眼的的光芒都聚集在她的身上流轉,晃得人移不開眼。


    白皙如瓷的脖頸之上,半透明的輕紗非但遮不住傾國傾城的顏色,反而增添了幾分神秘的魅惑,微風襲來。輕紗搖晃,一個不經意間暴露出玲瓏的下頜和唇角的那抹豔色,眾人急切地想要向上看到更多的內容,被一晃的輕紗破滅了心思,卻打不斷他們心中不自覺的遐想。


    言汀河也是身形一僵,整個人愣住,眼中登時燃燒起熊熊的火焰,然而隻是一瞬間,在外人眼中,他又恢複成那種處變不驚的淡然。


    隻有他自己知道,看到她一步步朝他走來,每近一步,他的心跳便不受控製地加快幾分。一直到她來到他麵前,那顆心幾乎要跳出來。


    整個過程中,那雙緊緊鎖住她的眸子令她頭暈目眩。


    一聲吉時已到讓眾人回過了神。


    他牽過她隱在衣袖下的手,感覺到那冰涼的指尖微微顫抖,下意識的攥緊了些,對上她麵紗下睜的很大,卻有亂晃的眼睛,投給她一個安撫的笑。


    在眾賓客的叫好聲中,他們牽著手,拜過天地,拜過神尊,夫妻對拜的那一刻,折霜對著他微微彎下身子,心中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從現在起,他們真正屬於彼此了。


    真的將心中最重要的那個位置留給彼此,風雨共擔,苦樂同享,相互珍重,相守一生。


    折霜同言汀河先前商定的,是婚禮一切從簡,省去了許多繁雜的程序,拜過堂之後便招待賓客,讓他們吃喝盡興便可。


    儀式結束,折霜被人簇擁著入了洞房,言汀河則留下來招待賓客。


    賓客們本來是來看戲,卻是一派風平浪靜,半分應有的情節都沒見著。有好事的小仙在一眾神仙中搜尋北溟上神的身影,幾圈下來,終究還是沒有找到。


    不管是出於什麽緣由,這位上神未到場,這場婚禮便無趣了許多,新娘子已經下場,失望透頂的小仙們隻得將懨懨的目光投在新郎官身上。


    這位新郎官卻是滿麵春風,唇角攜著一絲令人舒心的笑意,無論是敬酒還是與人談笑,從頭至尾顯露出良好的修養,翩翩的瀟灑氣質令不少女仙印象深刻。這場婚宴過後,汀河仙君在天界的名號愈發響亮,當然這都是後話。


    言汀河端著酒杯,半圈下來,饒是酒量再好的他也是有些微微暈眩。


    本想尋個偏僻的地方緩個片刻,目光緩緩掃過,卻在一個角落瞥見一個略有幾分熟悉的身影。


    意識到不是錯覺,他立即朝奔了過去。


    一頭浩浩銀發,清冷淡然的目光,溫和平靜的麵容,來人正是風祁安。


    他看上去變化不大,隻是整個人似乎憔悴了幾分。


    他們在派發喜帖時想到過他,可是這個謎一樣的男人,向來都是他突然出現,他們無法聯係到他。


    卻沒想道他卻自己出現在了婚禮上。


    “風大哥,近來可好?”開場是老套的客氣話。


    他不置可否,沒有溫度的眸子盯了他半響,看不出什麽情緒,卻在移開視線後淡淡道:“恭喜。”


    言汀河一愣,又急忙道謝。


    風祁安憑空化出一個盒子,拋到他手上,言汀河接過卻發現有幾分熟悉,打開一看,正是先前他們去人界時他給的兩支簪子。


    “這東西如今隻是普通的簪子,祝你們二人,白頭偕老。”明明整句話都聽不出什麽情緒,言汀河卻在最後四個字中感受到幾分蒼涼。


    “可否告知我們一個聯係的法子,日後我們作為朋友,也可以常去拜訪。”言汀河試探著問出口。


    回答他的卻是不假思索的回絕:“不必,我不需要朋友。”


    “至少我們心中是拿你當朋友。”言汀河嚐試說服他。


    風祁安微微一愣,卻仍舊什麽都沒說,淡淡的眼神在他身上掃過,身形便消失在他麵前。


    “好好珍惜......”言汀河似乎聽見他的聲音在耳邊回蕩,卻越來越飄渺,直到消失不見。他愣了片刻,一直到身後有人招呼,才重新拾起笑容,投入到喧鬧的人群中。


    紅燭高燃,夜色漸濃。門外的喧鬧已然停止,整個房間出奇的靜寂。


    折霜安靜地坐在床邊,這個姿勢保持了很久,脖子有微微的酸痛,即便如此,心中也是歡喜的,她在等她的男人。眼角的餘光瞟到床上的錦被,繡工精巧,上麵的鴛鴦戲水圖案栩栩如生。


    兩隻鴛鴦看起來格外可愛,折霜忍不住伸手輕輕撫摸,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得成比目何辭死,隻羨鴛鴦不羨仙。”


    推門聲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折霜偏頭望去,那個俊美挺拔身影邁著不緩不急的步子,一步步朝他走來,隔著一簾薄紗,她看不大清他眼眸中的色澤,心底卻有一種隱隱肯定,他那雙漂亮的桃花眼,眼底會是一灘化不開的濃墨一般的溫柔。


    他越來越近,折霜心中沒由來地生出一股緊張,下意識地咬著下唇,又有些心虛地低下頭。


    還沒有容她反應過來,蓋在臉上的薄紗已經被揭開,沒了阻礙,那人妖孽的一張臉就那樣撞進她眼底。


    眸中帶笑,果然是如她料想那般的溫柔。


    他挨著她坐下,折霜立即就聞到一股酒氣,她微微蹙眉看著他帶著幾分醉意的臉,“怎麽喝了這麽多?”


    “我們的新婚之夜,你對我說的的第一句話便是這個麽,”他伸手撫平她的眉心,湊近她壓低了聲音,“夫人?”


    那兩個字,讓她心跳陡然漏掉一拍。


    他忽然伸出手,伸出兩個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就像是流氓調戲良家少女的樣子,製止住她欲低下頭的姿勢。他對上她的眼睛,如水般瑩潤的桃花眼中泛起波紋,微微蕩漾成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盛開在她的瞳孔裏。


    “看著我,”霸道的不用拒絕的語氣。偏偏聲音又是那樣蠱惑人心。他如此賣力地上演一出美男計,折霜略微抵擋了一下,便很配合地舉手投降。


    她的反應令言汀河滿意地勾勾唇角,剛剛放開對她下頜的鉗製,便立即牽起她的手,將她從床上拉起,帶到桌前,優雅地執起酒壺,倒上兩杯陳年佳釀,將一杯熟練地遞到她手上,自己執起另一杯,衝她挑挑眉:“夫人對這場景,可還熟悉?”


    怎麽會不熟悉,同樣的場麵,同樣的人,唯一不同的是心境。


    言汀河沒有給她回憶過往的時間,將杯子舉起,邪魅一笑:“記得便好,不用我再教一次了。”


    這才是他們正式的交杯酒,用纏綿依偎的姿勢,將兩個人綁在一起,綁進彼此的生命中。


    辛辣的滋味劃過喉間,折霜垂著眼,眼角處是言汀河的俊臉,這個男人從此以後便是他的了,折霜忍不住心中的喜悅,飛快的在他的臉頰處啄了一記。


    言汀河愣了愣,回過神來時,幽幽地瞟一眼折霜,意識到他眸中的危險氣息,折霜心中一涼想要後退,但為時已晚。


    身子被淩空抱起,折霜驚呼一聲,本能地換上他的脖頸,一片暈眩間,身子已經被丟到床上,隨即被他傾覆下來的身軀死死壓住。


    “喂,你要壓死我啊?”折霜氣呼呼地朝他喊道。


    “我怎麽舍得,”言汀河支起些身子,貼著她的耳邊道:“還記得那日我們飲完交杯酒之後,發生了什麽麽?”


    折霜的臉一下子紅成了身上的衣服,他的氣息落在耳朵裏,癢癢的,就像一隻並不鋒利的爪子不停地在心口撓來撓去。


    他吻上她的耳垂,耐心的舔咬吮吸,火熱的吻一路蔓延到嘴唇,並且不斷加深,他貪婪的品嚐著她的香甜,一番糾纏過後,又沿著脖頸向下,一雙不安分的大手開始遊移起來。


    炙熱的吻蔓延到胸口,折霜終於忍不住一聲呻\吟,身子微微顫抖,胸腔中翻滾的熱浪在叫囂,她腦海之中已經混混沌沌,隻能憑著本能去剝他身上的衣物......


    他進入的那一刻,折霜悶哼一聲,緊緊抓住他寬厚的肩膀,耳邊是他粗重的呼吸,眼角似乎有淚劃過,他俯下身來,將淚水一點一點耐心吻幹,耳邊傳來他沙啞到極點的話語:“折霜,我愛你。”


    她一陣顫抖,將他抱地更緊了些,指甲幾乎嵌入她的肉裏。


    “我也是。”


    一夜溫存。


    折霜緩緩睜開眼睛,大腦有些遲緩的轉動,目光在鴛鴦錦被上停留片刻,隨後見到的是他熟睡的側臉。


    淡淡的陽光透過窗欞灑進來,灑在光潔的地麵,灑在裝精台上燃完的紅燭,灑在他濃黑的發絲。


    時光仿佛靜止一般,她的眸子緩緩定在他的眼角,一眼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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