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霜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剛剛發生的一切她自己知道便好,她趁他俯身踮起腳尖拔下他頭上的簪子,連同自己的那支,握在手中捏出一個印伽,握住言汀河的衣袖,黃光一閃,便消失在了這片地界之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整片地界隻剩下了自己,白汐怔怔地望著眼前的一切,一心修仙的她,居然見到了活生生的神仙,激動的心情難以自持,她握緊了手中的玉佩,在心中暗暗發誓,有朝一日,一定要得道飛升,位列仙班,親自對這位救自己一命的恩人道謝。


    回到凝芊境中,卻並未見到風祁安。


    白澤說,今日是風祁安一位舊友的忌日,以往這個時候,他都是帶上幾壺酒,躲在一處地方呆上三天三夜。


    折霜似乎已經知道它口中的這個地方是哪裏。


    說穿了,不過是情字害人。


    言汀河逼問之下,折霜還是對他交代了北溟到來之時發生的一切,他聽完後沒說什麽?反常的沉默。


    人界的行程就這樣被迫中止,一月之期,隻剩下十一日。


    若不是他們執意要管閑事,也不會暴露自己的行蹤,更不會發生之後的心驚膽戰,折霜怕言汀河因此有愧疚,見他愈發的沉默了幾分,欲要找機會寬慰幾句。


    “素荒山我見了,滿天飛雪之景也已領略,此生,也沒有什麽遺憾了,早回來幾日也沒什麽分別!”


    “為何你近日的言行,總是讓我有一種即將生離死別之感!”言汀河直視她的眸子,將她的點滴情緒收入眼底。


    折霜一愣,眼睛一眨,長睫掩住心緒,表情隨即滴水不漏:“將你的性命交到風祁安手上,他並未說過有十全的把握,我隻是,有些心慌!”


    “所以你趁這些日子黏在我身邊,製造些歡喜的記憶,是怕日後再沒有機會!”


    他麵無表情,語氣也聽不出什麽情緒,折霜不知該怎麽回答。


    這個話題這些時日他們都在刻意回避,至少折霜是這樣,他也在配合。


    言汀河今日毫不避諱,她摸不透他心中所想。


    正神思恍惚間,她卻被一個力道拉起,重重跌落到一個溫熱的胸膛。


    言汀河牽起她的手,深邃的目光在她的臉上停留了片刻,掃過她的下頜,唇瓣,眉眼,最終停在了光潔的額頭之上,他在那處俯身親了親,而後輕輕開口,語氣柔和:“答應我一件事可好!”


    “嗯!”他突然地轉換話題令她有些不知所措。


    “不論結果如何,都要好好活著,你若是嫌這段過往太傷情,便去忘川河取一瓢忘情水,忘記我之後,好好生活!”


    折霜身子一顫,頰邊的緋紅登時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慘白。


    她剛剛想要開口,就被他用手指封住了唇,目光順著他鋒利的下頜望上去,那雙風情萬種的眸子,此時此刻,什麽情緒都看不出。


    他掩藏心事的本領,真是愈發爐火純青。


    他不讓她開口,自己卻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我不需要什麽同生共死,六界皆有輪回,可是我這樣的身份,魂飛魄散過後,是沒有下一世生命的,都言我於六界之中,是個不應該的存在,有時候我也想,我的出現於你而言,到底是不是個錯誤,沒有我,你依舊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神族戰神,不會為情所困,也就不會有悲傷,但這短短幾十年的生命,能遇見你,我已然知足!”


    他眼中一團漆黑的濃墨暈染開來,醞釀出久違的笑意:“但是你不同,折霜,你是不老不死的神族中人,日後還會遇見許多的人和風景,相信以你的性子,沒了任何人,都可以堅強地活下去,這一點我很確定,所以,剛剛同你說的,答應我!”


    燭火微微搖晃,一室暖光,還有一個溫熱的胸膛,折霜卻莫名覺得渾身冰冷,她垂下眼簾,聲音冰涼:“你是希望我忘了你!”


    言汀河為他撥開額前的一縷亂發,目光久久停留:“其實遺忘和銘記,本沒什麽分別,不過是人的主觀意識作祟,即便你喝了那忘情之水,我還是存在於你的生命中,這一點任何人都無法改變,如此,你我都沒什麽遺憾,我希望你忘記的,不是我,是那些傷心過往,如此,了無牽絆,你才能快樂地繼續走剩下的路!”


    折霜沉默,久久不語。(.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你不說話,我便當你答應了,記住,這是我們的約定!”


    風祁安消失了三天三夜,見到他們之時,還是那副萬年不變的模樣,眉眼間的憔悴卻是掩蓋不了。


    他來到他們的住所,環視一圈,才慢悠悠開口:“被發現了!”問的雲淡風輕。


    折霜點點頭。


    “神族的手段向來殘忍,早就料到你們不會太順利!”風祁安撫摸著白澤柔軟的皮毛,隨意道:“可還有什麽其他想去的地方!”


    折霜又一次搖頭,還是安分些吧!她不想再出什麽意外,更何況,有他在身邊,他們人在哪兒並不重要。


    “魔靈草煉化的如何!”她忍不住問道。


    風祁安淡淡的目光剛從她身上掃過,平靜無波:“這些事你不用操心!”隨即又將目光移到了言汀河身上,卻是對著他們兩個道:“八日之後,你們來洞中找我!”


    他徑自飲一口冷茶,像是對他們說,又像是對著自己呢喃:“事到如今,也該有個了結!”


    隨即邁著優雅的步伐轉身離去,沒有絲毫停頓。


    日子如流水般劃過,誰都沒有刻意去計算鄰近的日期,可彼此心中都清清楚楚,等待他們的那一場賭注。


    折霜偶然發現,他們居住的屋子連通的地窖之下,竟然堆滿了藏酒,壇子樸素簡單,酒她也叫不出名字,不是天界喝過的任何一種,隻是壇蓋掀開,撲麵而來的酒香幾乎要讓他瞬間就醉了。


    在這裏發現,想來也隻有一個可能,定然是出自白澤口中那個把煉丹當做娛樂的風祁安之手,這樣一雙巧手,六界之中沒有任何事難得倒他,釀酒自然也不在話下。


    隻可惜他一直閉關煉藥,自那日之後再沒見過他的人影,折霜略一猶豫便嚐了一口,柔中帶澀,入喉之後卻是淡淡的甘甜,還夾雜著一種異樣的清香,像是花香,折霜卻想不出是何種花草。


    事實上她也沒有仔細去想,這酒在這裏窖了不知多少年,味道又極合她的心意,折霜索性搬了出來,清冷的月光之下,自斟自酌,一杯又一杯喝的昏天黑地。


    對於心事滿懷的人來說,酒是個好東西,讓人的腦海處於混混沌沌的狀態,沒有精力再去回味那些或悲或喜的過往,沒有精力再去思考那些困擾在心中的謎團,沒有精力再去煩心那些不想麵對的事實。


    一直都活的太過清醒的人,最需要它來醉一場,換一次難得糊塗。


    折霜在迷迷糊糊中睡死過去,醒來之時,已是清晨,自己躺在床榻內側,言汀河不見人影。


    頭還陣陣暈眩,折霜擰眉撫額,望著空蕩蕩的床榻,也不知言汀河昨夜是何時回來,沒想到這酒的後勁如此之大,她這種自認為酒量說得過去的人,幾杯下去就醉成了這番模樣。


    昨晚醉的不省人事,迷迷糊糊中隻覺得有人抱起自己,那人的手冰涼冰涼,就像一塊千年寒玉,觸碰到她的脖頸便令她一陣顫抖,究竟是夢還是真實發生,不得而知。


    折霜揉揉額頭,撐起眼皮走下床,經過桌子時卻發現已經收拾的整整齊齊,全然不是昨晚一片淩亂的模樣。


    推開門,鋪天蓋地的陽光順勢灑下來,晃的折霜眼睛立即眯成一條縫,透過七彩的光斑,還是能夠辨認出前方負手而立的那個挺拔身影。


    他濃墨般的長發鋪展開萬千華彩,令人目眩。


    聽到開門聲,他回身,鋒利的側臉逆著光,看不清他眼眸中的神色,隻是單看那嘴角牽起的角度,她便能想象出那一汪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此時此刻,一定盛滿了柔軟,還夾雜著一絲調皮的戲謔。


    這個男人,是她的陽光。


    她一步步走至他身前,露出一個好看的笑容:“一大早站在這裏做什麽?”


    言汀河不回答,牽起她的手走到石桌前。


    掌心的溫度傳來,折霜疑惑,不是昨日冷得嚇人的樣子,難不成真的隻是做夢。


    “這是什麽?”折霜望著麵前一隻質地上乘的白瓷碗以及同樣顏色的湯勺,還有碗中不知名的透明液體。


    言汀河瞥她一眼,目光移到碗上,隨口道:“醒酒湯!”


    周圍的溫度瞬間低了幾分。


    果然,她昨天晚上喝醉酒的醜態估計全被他看了去,折霜默默咬唇,早知道就不應該貪杯。


    拿起湯匙的手默默頓住,折霜思想鬥爭一番,而後小心翼翼地看向她,試探問道:“我昨晚......沒說什麽胡話吧......”


    言汀河迎上她的目光,眉梢一挑:“你倒還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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