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的水麵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太陽照在冰麵上晃得人睜不開眼。夜白抱著那件髒衣服在池塘邊枯坐了大半天,失神的明眸投落在冰麵上,漸漸地濕潤,落淚。她擦了擦眼睛歎了口氣,並沒有發現有個人影從身後一晃而過。


    “別盯著冰麵看太久,會瞎的。”邪魅的男聲自身後傳來。夜白聞聲望去,看見一身紅衣毛領的禦林往前走了一步。


    “是你?”夜白驚訝地望著禦林,那日在地下室被蛇咬的情景還曆曆在目。她慌忙地站起來,身子踉蹌了下差點失足跌到池塘裏。


    “你這個壞人!怎麽會在這兒?”


    禦林輕笑了聲,望著她的臉仔細端詳了許久才說道:“果真是換了副身體,樣貌也變美了,可是腦子還是一樣。”


    “你什麽意思啊?”夜白站離他三丈遠,還覺得不夠安全,小身子繃緊了時刻準備迎戰。


    “不惑喜歡上你,是他自找黴頭。”禦林沒有再靠近她,而是背手站著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說道:“想不到他竟然會為了你剝筋抽骨,現在他還活著是他命大。”


    “主人他怎麽會這樣做?這身體不是他用千年寒冰做的嗎?”夜白不懂他話裏的意思。


    “笑話,憑這區區的千年寒冰就可以造出足以容納妖魂的身軀?”禦林大笑幾聲,銳利的紅眸盯緊了夜白,說道:“蛇族的造體秘術是要用千年寒冰與萬年玄玉配以精純靈力才能重鑄身軀。”


    “六界中最後一塊萬年玄玉掌握在上界那幫老家夥手中,不惑想給你造身體,隻能抽自己的根骨充數了。隻不過還得耗費成倍的修為靈力,他這番付出倒是用心良苦啊。”


    夜白噤聲不語,腦海裏浮現的全是在冰岩洞中看到的景象,還有昨夜不惑入魔暴走的畫麵,心底說不出的震驚和心痛。她不知,原來這副身體耗費了他這麽多心血。如今他目不能視也是為了救她而強行運動所致,這一切仿佛一塊大石重重地壓在心頭,沉重得讓她喘不過氣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你為什麽要告訴我?你和主人是什麽關係?”夜白越看越覺得這人與不惑有幾分相像,眉目間都是那麽的妖豔惑人。


    禦林帶笑地勾了勾唇角,思量著要怎麽回答她的問題。


    此時,近處傳來了幾聲喊叫:


    “小白――你在哪裏?――小白――”


    聽聞那聲聲喊叫後,夜白耳朵豎起回頭正好看到不惑拄著一根不知從哪裏折來的樹枝,跌跌撞撞地往這邊走來。今早才為他係好的發帶解了大半,那頭銀絲淩亂不堪地撒在胸前,華貴的衣袍擺子被腳下的樹枝劃了幾道口子。


    “主人。”夜白攬著髒衣服快步奔過去扶住了身形踉蹌的不惑。


    “總算找到你了,不是說洗衣服的嗎?怎麽大半天都不見人影?”不惑問道。


    “我……我見玉寒他們的衣服也髒,便一並拿來洗了。所以才遲遲未歸。”仗著不惑看不清,夜白微紅了臉撒起慌來底氣比以往更足。


    “誰叫你幫他洗衣服的!以後你隻準洗我的衣服!”不惑不滿從她口中聽到其他男人的名字,特別是“玉寒”。每次聽起都覺得心裏有根刺在那裏戳著,很難受。


    夜白一臉為難地絞著手中的髒衣服,小聲說道:“怎麽能這樣呢?那我的衣服誰來洗啊?”


    “我來洗。”不惑一把將她抱在懷裏,重重地說道:“往後你的衣服我洗,這行了吧?”


    哈?你要洗我的衣服?


    聽到這裏,禦林再也不能淡定地當一個默默發光的電燈泡了。他掩住上翹的嘴角,壓下心中的笑意,插口道:“哥哥,你何曾洗過衣服了?怎麽我這個弟弟卻不知道呢?”


    “弟弟?”夜白僵硬地扭過脖子,看著一臉忍俊不禁的禦林,說道:“你們是親兄弟?”


    “嚴格來說呢?還不算是。(.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禦林調笑地說道。


    不惑鬆開了夜白,對著禦林沉聲說道:“他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


    “原來如此,怪不得看起來都邪裏邪氣的。”夜白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話才出口便後覺說錯了。她趕緊改口道:“呸呸呸,不是邪裏邪氣,是……是陰陽怪氣!”


    呃,怎麽感覺越說越錯的樣子?


    禦林和不惑神情古怪地望著夜白,兩股強勢的視線聚集在身上,仿佛要被穿出幾個洞洞來。夜白立馬雙手捂住小嘴,不敢再說話了。


    “不會用成語就別亂說,沒人怪你沒學問的。”不惑頗為懊惱地拉住她的柔荑收在手中,不再讓她丟人現眼。


    “咦?主人,你能看到東西了?”夜白看見他準確地抓起自己的手,以為他視力恢複了。


    不惑搖了搖頭,說道:“隻是比早上的時候好一點而已,想來隻要靜養幾天應該就恢複了。”


    不過就算不能恢複也沒關係,至少他知道了夜白的心意,一雙眼睛換她一生的陪伴也是值得的。


    夜白並不知道不惑在打著小算盤,聽到他說可能很快就恢複視力,便高興得手舞足蹈地原地蹦了幾下。


    兩人秀恩愛委實太目中無人了,禦林從不惑出現到現在隻說了兩句話。他咳了幾聲,以示自己的存在。


    “無論如何,現在蛇族宗室的人都認為你是異徒,喬穎那幫人已經對宗室長老們施壓,勢要今日內將你交出來。”禦林收起了玩笑之心,正經地說道。


    “這不正合你的心意嗎?我被揪出來後,你就是下一任族長的不二人選了。你為何還會來通知我?”不惑沒有領他這個人情,反過來懷疑他的意圖。


    禦林忍下被不惑激起的怒火,平靜了下語氣才說道:“我隻想和你公平競爭,才不會乘虛而入。”


    “那――我還得謝謝你了。”不惑輕笑了聲,沒再說下來拉著夜白回身走了。


    緊握的拳頭顫動了幾下後再鬆開,禦林望著不惑與夜白遠去的背影,紅眸中染上了憂傷的迷霧。他從懷中掏出一支玉梨花簪子放在手中極其溫柔地摩擦了幾下。


    “落兒,我這樣做,你該高興了吧?”


    一陣風自背後拂過,掀起了他的黑發,寒風中似乎聞到了梨花的香味。


    婉轉的輕聲細語在耳邊回響:“禦林,我不想你一直活在過去的陰暗裏。如果這顆心能讓你的人生重來,落兒願意。”


    那時,他全身筋骨俱斷,一身的修為幾乎全毀,盡管仍然吊著一口氣,但也時日不長。她哭著守在他身邊,拉起他的手放在心口處,嘴裏的每一字,每一句都重重地打在他的心上。


    “你不必勉強,我隻不過是利用你而已。”臨近死亡,他也不想再隱藏什麽了。


    塌邊的人兒俯身親吻了下他的額頭,可是眼中的淚水沒忍住滴落到他的紅眸上。仿佛直接低進了心髒一樣,火辣刺痛的感覺是他從未嚐試過的。


    “我知道,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可是我仍然心甘情願地被你利用,既然如此為何不將我最後一絲價值用盡呢?”她顫抖著手將他的五官細細地描繪了一遍,最後一次這麽認真地看他,心底縱有千般不舍但還是甘之如飴。


    他眼睜睜地望著她抓緊自己的手探入心口處。


    血色四溢,染紅了繡著梨花的袖擺。濃濃的梨花香鑽進鼻孔直達心肺,攪得五髒六腑都疼痛不已。


    “禦林,你好好地活下去。”


    ******


    夜白被不惑拉著走在回去的路上,她想鬆開被包裹住的手扶住他,可是蔥白的小手被十指緊扣地牢牢扣住,沒能掙開分毫。


    她抬頭看見不惑空洞無神的銀眸中閃過幾絲得意的光彩,走動間那頭長長的銀發徹底脫離了發帶的束縛披散開來。順滑的銀絲被寒風吹起,有幾縷拂在了她臉上,癢癢的。


    心也有點癢癢的。


    “主人,我記得你那個弟弟身旁好像還有個笑起來帶著酒窩的女孩。她是我在學校裏認識的唯一一個女同學。那日我在地下室裏好像也看見了她……”夜白忽然想起好久沒見過梨落,剛才遇到禦林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她來。


    不惑扣緊她的手指微微收緊,他腳步放慢了點,語氣極淡地說道:“我隻知道,她已經死了。”


    “怎麽會死了!為什麽啊?”夜白難以相信地問道。


    雖然那日梨落站在禦林那邊看起來像是知情的樣子,可是她知道梨落是個心地善良的女孩,定是禦林逼迫她才這樣做的。


    “總之,她死了。”不惑匆匆帶過便不再提及此事了。


    兩人一路沉默地回到靜心苑時差不多到晚飯時間,他們早上近中午的時候才吃了早點,午飯又沒吃,現在肚子都餓了。夜白重新將不惑收拾整齊後才走去廚房領吃的來。


    不惑獨自一人在房中靜坐,想起方才禦林的話,還有關於他和梨落的事。記得他回來蛇族的那幾天,曾經聽瑛姬提起過梨落的事。


    她隻是禦林的暖床侍女,區區一介花妖,修為隻有五百年,連成妖都不算隻能稱作精靈。那日她帶著奄奄一息的禦林回到蛇族,族裏上下都束手無措,找不到救治的辦法。是她親手將自己的花靈之心挖出給禦林續命。聽說花靈之心是花精族的元神所在,有起死回生之功效。


    隻不過元神俱滅後,便是魂飛魄散再無跡可尋了。


    她為禦林做到這步,想必也是用情至深了吧?


    不惑歎了口氣,想起方才對禦林的態度,徒生愧疚之意。同是用情之人,他也能感受得到那種生死相許的刻骨銘心。


    他何曾不是為夜白再三付出性命換她安然無恙呢?


    或許,他不該對禦林太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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