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離還是抱著亓官冽嚶嚶地哭個不停。亓官冽定定地站著任由荊離把鼻涕眼淚都抹在他的袍子上。


    荊離終於不哭了,她抬起頭,對上亓官冽慈愛的眼神,腦海裏麵又一次閃過“師父還活著”的念頭。


    她真傻,竟然覺得他死掉了。


    亓官冽心情大好,方才他也真的覺得自己堅持不下去了,原本對於他這樣生無可戀的人來說,死不過是一瞬間的事,可是看到她那悲痛不舍的眼神,他是那麽想活下來。


    “多虧了你這小獸,想不到它與這天雷竟是同源,是它救了為師。”


    他剛剛說完,被荊離丟在一邊一臉被拋棄的泫然的歡歡重又撲了過來,揮舞著小爪子,“咿咿呀呀”地叫著,小家夥又在邀功了。


    荊離驚喜之外一臉黑線。


    亓官冽看著歡歡,原本笑盈盈的臉卻是有了一絲疑惑,“小家夥吸收了全部的血色天雷,修為應當飛躍,怎的還不能口吐人言?”


    荊離又是一臉黑線,“師父,歡歡還被您封印著呢。”


    亓官冽:“...”


    亓官冽蹲下身子,兩指並攏,在歡歡頭頂輕輕點了一道,“小家夥,解封後你可不能跑了。”


    歡歡小眼睛眨啊眨的,忙不迭地點頭。


    亓官冽念了句咒,歡歡頭頂閃過一道黑芒。(.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亓官冽收回手,“已解。”


    話音一落,歡歡高高地昂起頭,衝著天空長嘯一聲。它個頭雖小,這聲清嘯卻是宛轉嘹亮,飄向四野。


    清嘯中,歡歡的白色絨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轉變為純淨的藍色,額前漸漸顯現出一道血色閃電的圖案,像是天生的一般,頭頂慢慢長出了個肉肉的凸起,乍看去像還未堅硬的龍角。


    不多時,歡歡終於進化完畢,它的清嘯聲也戛然而止。


    歡歡的藍色絨毛看起來是那樣的清澈澄淨,神聖可褻玩。歡歡眨眨黑溜溜的大眼睛,兔唇一樣的三瓣嘴一張一合,竟是發出一個奶聲奶氣的小女孩的聲音,“主人。”


    荊離歡喜地抱起歡歡,“你會說話啦,你是個母的呀?”


    歡歡瞪了荊離一眼,不滿地說道,“你才是母的!”歡歡的聲音酥軟黏膩卻又脆生生如黃鸝啼叫,聽得荊離越發喜歡,“還不謝謝師父給你解封?”


    亓官冽笑著拒道,“不必了,原本為師也沒有權利封印她,如今解封了,你可要看好她了。”


    荊離點點頭,歡歡仍然是奶聲奶氣地對亓官冽說了句“多謝宮主。”


    亓官冽轉過身,將寬大的袍袖丟了出去,破空聲傳來,凡是先前被損壞的房屋樓設,這時都恢複的與之前一般了,亓官冽向自己的臥房走去,“都忙去吧,離兒且跟為師進來。”


    亓官冽的身後,數朵黑蓮層層疊疊地綻放。荊離踏上去,黑蓮是真氣凝聚而成,卻惟妙惟肖,以假亂真。


    荊離跟上去,一看到那個寬闊的背影,她就覺得心安。


    歡歡沒有和她一同,卻是脆生生地跟荊離說了句“主人,我出去玩了”,然後又竄了出去。


    亓官冽直在榻上坐了下來,手一揮,衝著緩步跟來的荊離說道,“過來。”


    荊離走到跟前,在亓官冽腿邊坐下,“師父,你方才,沒事吧?”


    荊離一想到剛才亓官冽渡劫的痛苦之狀,就是一陣後怕,好在,他還在她眼前,就這麽活生生地坐著,笑盈盈地看著她。


    亓官冽搖搖頭,“這段時間損耗太大了。連天劫來臨都沒有預感到。”


    荊離抿著唇,都是為了她吧。他才會這樣差點命喪於此。荊離一想到這裏,心裏就又感動又疼。


    何德何能啊,何德何能!


    “也不知歡歡究竟是什麽來曆,血色天雷對她那般溫柔親近。”


    “離兒,你與她日夜相處,可看出行為舉止有什麽可尋之處?”


    荊離歪著頭思考了一下,“嗯,就是喜歡吃東西,喜歡整日在外戲耍。率性而為,小孩子心性。”


    亓官冽點點頭,“後日就是群魔會了,為師渡劫成功的消息怕是早就不脛而走。如此一來,沒有人再敢對付你了。”


    荊離喉嚨一梗,他都不擔心自己嗎?為什麽他想的都是自己!


    難道他對她的感情竟然深刻到這種程度,一個與她一般紫發紫眸的陌生人都願意傾盡全力去愛護。


    難道她一輩子都隻能是她的影子嗎?


    荊離被自己這樣患得患失的想法嚇住了,她竟然又在埋怨他嗎?她怎麽可以這樣。


    不是一開始就知道他的憐愛不過來自對另一個的癡情嗎?


    為什麽還是會覺得心酸,還是想霸占他的溫柔。


    “師父,離兒不怕的。離兒死不了。從小什麽樣的傷痕都會痊愈,且百毒不侵。師父實無須這樣擔心。”


    亓官冽聽完,竟是疑惑地嗯了一聲,似是不相信般問道,“百毒不侵,傷口自愈?”


    荊離點點頭。


    亓官冽灼熱的眼神盯著荊離,不對,是透過荊離盯著一個虛妄的影子,“她也是,她也是的。”


    他的聲音有不甘有懷念,有憐惜也有傷痛。


    半晌半晌,亓官冽才悠悠地回轉過神,終於才真正看著荊離了,“怎麽可能呢,為師親眼見到她神格消散,血肉毀滅。”


    可仍然是有僥幸的吧。否則怎麽會漫無目的地、孤單單地等了百年。


    亓官冽臉上,是深深的落寞,燙傷了荊離的心。


    “明日以後就由為師來教你吧。”亓官冽看著她,眼睛裏麵隻剩下慈愛,再沒有了對沫鮫的思念。


    荊離仍是點點頭,不說話。


    “為師打算為你造一座莊園,你喜歡什麽樣的呢。”


    荊離忙擺擺手,“師父要趕我走嗎。離兒可曾犯錯,請師父責罰,不願意一個人冷冷清清。”


    亓官冽握住她緊張的握成拳的小手,“說什麽呢,為師不過覺得你作為少宮主,怎可連府苑都沒有?”


    荊離隻是搖頭,“離兒隻想和師父在一起,每日為師父梳頭。”


    “也罷。群魔會將近,亦沒空閑時間了。此事就再議吧。”


    荊離露出一抹陰謀得逞的狡黠笑容,“隻要不與師父分開就好。”


    二人又閑聊了一陣,亓官冽多多叮囑了她一些群魔會的事情。


    荊離知道亓官冽剛剛渡劫,身體還略微有些虛弱。很乖巧地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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