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夜會朝臣


    驛站在一座不大的城鎮裏,城市和村野總還是不同的,雖已入夜卻不黯淡,總有處在人群之中的感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雖然送嫁的人數眾多,但這群訓練有素的人,很多連走路都沒個聲音,何況入夜之後了。而驛站附近多有人家,甚至能聽到孩童啼哭的聲音,實實在在的有了人氣,不那麽駭人了。


    但這對時雨來說不是是好事,今晚她還需要去見林將軍,周圍人越多,她出去就會被越多人發現。


    也就不過戌時三刻,成釋天就過來了。


    “這麽早麽?”時雨怔怔的看著他,還以為最早也得亥時才會出門。她猶豫著問:“所有人都睡下了麽?這樣早過去,豈不是太紮眼?”


    “出去的晚了被發現,不是更紮眼?我就說帶你去逛逛,也沒什麽不妥。”成釋天笑著湊到時雨麵前,看看她身上上白下綠的衣裙,說:“太素了,時雨,換一身能撐的起你身份的衣裳成麽?”


    “我什麽身份?”時雨笑著白他一眼,卻還是站起來在衣箱裏翻找,翻出一件紅底金粉團花的齊胸儒裙,又找了一件黑色繡紫藤的半袖,打量了一會兒,說:“凝重麽?這算的上我最端正的一套衣裳了。”


    “你穿,如何都是美的。”成釋天傻笑著往後退,走出去後順手關上了門,說:“換好了叫我。”


    黑紅這樣的搭配,一般人如何敢穿在身上。他抬頭盯著點點星辰,忍不住歎了口氣,時雨有這樣的一身衣裳,恐怕她才是最有野心的那個吧。


    換好後,時雨直接就拉開了門站在他身邊,頭上的發髻已經重新綰過,兩隻大金步搖壓在發髻之上,步步輕搖,發出叮當的響聲。(.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時雨,好華麗。”成釋天想誇她,卻不曉得該怎麽誇。黑紅的衣裳,赤金的步搖,團花的晚裝,跟著他去見大臣,唉,時雨,你何苦將野心穿在身上……


    兩個人並肩走在街上,青磚鋪就的地麵踩上去雖然硬,卻也沒有一點兒聲音。漸漸的,從驛站走向一片煙花地,遙遙就傳來悠揚的樂聲,不曉得是哪家的歌姬,聲音清亮之極,聽在耳朵裏,竟也能熨貼在心中。


    “青樓麽?你們這些男人,無論什麽事兒,也不忘尋花問柳。”時雨笑著打量一棟棟花樓,不曉得這裏有沒有巾幗社的人。端漠的國都內幾個青樓裏有巾幗社的人,這兒就不曉得了。


    “越是風花雪月的地方,越是安靜不是麽?時雨,這個道理你更懂,不然為何會有巾幗社旗下的一個個青樓。”成釋天引著她往前走,這一路過來都能看見門前迎人的花魁,美則美矣,卻都好似帶著麵具一般,笑的虛假疲累。


    “好濃的脂粉味,這兒的女子好喜歡濃妝。”時雨岔開話題,她不喜歡別人提到自己建起的青樓,雖說隻是賣藝,卻總還是賣笑與人。


    “快到了。”成釋天聽罷,加快了腳步,往前又走了一會兒,再走過幾個花樓,停下了腳步,說:“這兒,進去吧。”


    時雨抬頭,卻看見一個雕著朵朵豔紅牡丹的金漆招牌,橫著四個大字――浮生如夢。


    “嗬,好矯情的青樓。”時雨挑眉冷笑,賣笑的青樓卻起這麽個看破紅塵的名字,實在是逗趣。


    “是麽?”


    回答的卻是門前迎客的花魁,她一雙上挑的桃花眼,這會兒斜斜的瞄著時雨,不冷不熱的說:“青樓之中,誰不是看破紅塵,若是心懷紅塵,如何將自己賣於紅塵之中?”


    “哦。”時雨白她一眼,繞過她就往屋裏走。這女人也做的太明顯了一些,怕是無論自己做什麽,說什麽,她都會開口讓自己注意到她。


    可惜,自己不想從她的心,看不到,聽不到,不搭理,才是最好。


    花魁愣在原地,定定的看著成釋天,成釋天也是一副吃驚的表情跟著時雨,走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對她說:“後院二樓,時雨,我先過去,林將軍還不認識你。”


    “一道去就好。”時雨看他一眼,緊緊的跟在了他身後。從出門的時辰過早,到門口的那個花魁,這一切都太蹊蹺,她這會兒對他竟然有了防備。


    連她自己都覺得意外,卻又覺著防備著他沒什麽錯。


    林將軍看起來倒像是個文臣,湛藍直裾白葉滾邊同腰帶,綰發的是個木簪不帶帽。比起金將軍的魁梧,他看起來倒是清瘦多了,再一個,看著也就三十出頭,怎麽看也不是成釋天口中的“老臣”。


    “林將軍,讓你久等了。”成釋天到他麵前,對他略一抱拳,算是行了見麵禮,卻也沒有降低他皇子的身份。


    “微臣見過大皇子。”林將軍一撩衣擺,單膝跪在地上衝著成釋天抱拳行禮,這會兒看著倒有了一點兒武將的影子。


    “時雨,這便是林將軍。”成釋天讓他平身之後,一攤手,往時雨的方向晃了晃,說:“文時雨,本皇子的妻,亦是摯友。”


    這話說的時雨心裏不舒服,卻還是笑著屈身行禮,“見過林將軍。”


    “豈敢豈敢。”林將軍也不好上前攙扶,隻是轉過身對著時雨拱了拱手,算是還禮。


    “林將軍好年輕,有而立之年麽?”時雨不是個磨嘰的人,招呼打了半天,彼此也都打量了好一會兒了,該是時候說正事。


    “在下三十二。”林將軍說這話的時候,卻又對著時雨行了拱手禮。他這麽做,不過是為了減輕自己心裏的驚愕。這個女人看到自己的第一眼問的是年紀,她方才看自己時眼神分明如利刀一般,卻隻看了皮囊麽?


    “那林將軍倒是生的極好,看著倒還不過而立。”時雨笑笑往前走了兩步,上上下下的看著他,回頭對成釋天說:“這樣年輕英俊的將軍,你怎麽說他是老臣,實在荒唐。”


    “林將軍十二參軍,從一名步卒一步步升為將軍,二十載,你說是不是老臣?”成釋天也奇怪,什麽時候時雨變得如此在意皮囊了。


    “二十載麽?我也不過十六罷了,倒的確是老臣呢。”時雨癟癟嘴,緩緩的坐在旁邊的秀墩上,落座之時可以把自己的裙擺打開,大紅的裙擺在她身邊怒放,把她臉色映的更白,人也顯得越發伶俐了,她衝林將軍笑笑,才說:“雖說我那會兒不尚未出生,可端漠征兵都得我這樣大的男子才可以,我看林將軍也不高挑,是怎麽瞞山過海的呢?”


    一時靜寂,看的到時雨臉上越發璀璨的笑容,聽到到門外攬客的笑聲。而屋裏的其他兩個人,卻麵麵相覷半晌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既然無話可說便不要說。”時雨的笑容一霎那間斂去,她蹭一下起身,看著這兩個男人,冷笑著說:“你們慢聊,我就告辭了。”


    “皇後娘娘請留步!”林將軍一個箭步衝過去,攔在時雨的麵前,深深的鞠了一躬,才說:“臣並非有意欺瞞,請贖罪。”


    “林將軍,你這樣試探我,以為我會上當麽?”時雨笑著後退,看著他腳上的官靴,說:“一身書生裝扮,卻帶著袖箭穿著官靴;一副恭順模樣,卻在皇後在世時喚我皇後;一臉白嫩,卻說自己久經沙場。嗬,你演的還不如樓下的花魁。”


    “臣知錯,請皇子妃贖罪!”林將軍聽完,咕咚一聲跪在地上,雙手前撐,對著時雨行了大禮。這個女人的眼裏果然有刀,一點點割開自己的偽裝,好不厲害。


    “哈哈哈哈哈。”


    這邊劍拔弩張,成釋天那卻撫掌大笑起來。


    “林將軍,我就同你說時雨冰雪聰明,你偏不信,這會兒信了麽?還不起來,時雨不會怪你的。”成釋天往前走了幾步,把地上的林將軍扶起來,轉身對時雨說:“老臣說的乃是林將軍的家父,林將軍是世襲的爵位,不過也的確是有戰功的,時雨,這會兒是實話。”


    “端漠的確和大冶不同,將軍都可以世襲。”時雨笑著點點頭,轉身走到桌邊,又一次坐到了秀墩上,她雙手交疊放在腿上,仰頭看著這兩個男人,說:“那個花魁我不會收的,一個不會做戲的青樓女子,還不如一個好的戲子。她沒什麽用。”


    “翠翠是這座城裏最美的女人了,你收攏去巾幗社不好麽?”成釋天在樓下就看出了時雨對她的忽視,雖然如此,卻還是把話說明白:“她可是林將軍送與你的見麵禮。”


    “她不夠聰明。”時雨笑了笑,把目光鎖在林將軍的臉上,說:“一個不夠聰明的人,無論什麽樣的地位,無論背後是誰,我和大皇子都不會要。”


    “臣知錯。”林將軍看著她的眼睛,卻突然腿發軟,忍不住跪在了地上。她渾身散發著一股怒意,卻又不僅是怒意,更像是殺氣,讓他心裏微微發抖。


    “你沒錯,你肯支持大皇子,又何錯之有。”時雨伸手扶起林將軍,笑著說:“小女該多謝林將軍同老將軍,這十幾年不離不棄守在大皇子身邊,僅憑這一點,無論林將軍如何不信任我也是應該,隻是既然你我都是為了大皇子,往後就該多幾份信才好,你說是麽?”


    “是。”


    “那往後,請林將軍多擔待些。”時雨淡淡的說完這一句,就再也沒有開口。接著就隻是聽他們如何謀劃一切,無論他們說什麽都隻是聽著,不岔一句話。


    林將軍不以為意,成釋天的心裏卻隱約騰起了不安。這樣的時雨,分明是氣頭上的時雨,自己這次刻意的試探,怕是已經惹惱了時雨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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