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穎撇嘴道:“時雨妹妹來了,我本來是來喊你的,誰知道一時手癢忘了正事了。//(.)”


    孫將軍接過下人遞上的手絹,擦著額間的汗,微微思索道:“她今日怎麽想起上門來了?”


    孫穎嬉笑道:“當然是我喊她來的呀,你不知道,她在家裏老被欺負,所以我帶她出來散散心。”


    孫將軍瞅了眼自家沒心沒肺的女兒,又想起前些日子的傳聞,笑道:“既然來了,我這個做舅舅的總該去露個麵。”說著,又戲謔道:“你還不去換了衣服去,難道要髒兮兮的出去見人麽?


    “得令!”嘿嘿直笑的孫穎俏皮地行了個軍禮,孫將軍一看她這個不雅的動作就皺起濃眉,孫穎一瞧,暗道不好,唯恐父親又將自己數落一頓,連忙吐著舌頭跑遠了,遠遠看去,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都沒有。


    看著自家閨女那率性可愛的樣子,孫將軍好笑地搖了搖頭,撫弄了幾下微皺的衣擺,又整了整衣襟,就邁開步伐,往前堂走去。


    又說這前堂之內,文時雨話音剛落,謝宜蘭就微微皺起了黛眉,毫無剛剛波瀾不驚正襟危坐的樣子,此時正用絲絹掩住紅唇,驚疑不定地打量著文時雨,自顧呢喃道:“趙康?”


    文時雨但笑不語,隻輕輕攆著白色水袖,端起黃木桌上的茶水,稍稍抿了一口,潤潤唇。


    謝宜蘭思索片刻,突然眉眼一亮,像是想通了什麽,微勾起唇角,笑意妍妍地看著這文弱的外甥女,拍拍文時雨擱置在桌上的白淨小手,了然道:“你倒是個人精,這禮部尚書趙康確實是個不錯的人選,晚會就和你舅舅好好商討商討。”


    文時雨微微頷首,露出抹微笑,對謝宜蘭說道:“是,舅母。”她微抬下巴,露出細長白嫩的脖子,襯著烏亮的黑發,更顯柔弱。


    想起舅舅一家慘死在李隆盛手上,時雨眼神微微一黯。


    上輩子對她好的,她一個一個都銘記在心,這輩子重來一次,一定要讓他們得到更好的歸宿。


    謝宜蘭見這文時雨乖巧的樣子,心下很是喜歡,捏了捏文時雨瘦弱的手心,歎了一口氣,聰慧而又靈巧,奈何生不逢時,身處那樣的險惡的環境,還能從容至斯,也不容易……


    任憑謝宜蘭心下千回百轉,臉上卻絲毫不顯,隻眼中露出些許的疼惜,她淡淡地說道:“你表姐從小就馬虎,行事也甚是魯莽,幸得你個貼心人兒幫襯一二,若是……若是在文府遇到難處,自來告知舅舅舅母,能幫你一把,舅舅舅母決不推辭。”


    這話說的就有點重了,謝宜蘭剛說出口,就有些懊惱,要是有碎嘴的聽了去,可就麻煩了。


    文府的糟心事,就算她身為文時雨舅母,也不能毫不避諱地點出來,可眼下實在是心疼文時雨,就做出了此等不經腦的事,要是文時雨多個心眼的話,或許還會以為是這舅母在挑撥離間呢!


    聞言,文時雨倒是心中一股暖流緩緩升起,她向來心思縝密,自是看出謝宜蘭有些許的失言,但是這一切都是建立在為她著想的立場上,她感激還來不及,何來的記恨?況且,如今的形勢,若是能得到舅舅的幫助自是再好不過的了。


    “說什麽呢?”爽朗的笑聲從不遠處傳來,心思各異的兩人都抬起頭,看著腳下生風,一身淡紫色長袍的孫將軍緩緩走近。


    謝宜蘭連忙起身,對著哈哈直笑的孫將軍欠了欠身,輕柔地說道:“夫君。”


    緊跟其後,文時雨也想給好久不見的舅舅行個禮,以示親昵。


    孫將軍瞪了瞪眼,扶著謝宜蘭就在一旁坐下,大馬金刀的樣子不愧是浸淫沙場多年的錚錚漢子,毫不在意地對著二人擺手道:“在家就別那麽多禮了。”


    既然如此,舅舅都發話了,文時雨隻好乖乖坐下,任憑舅舅的一番不動聲色的打量落在她身上。


    孫將軍雖是五大三粗的男子,但這僅僅是迷惑他人的表象,若比細心,十個文將軍都比不上孫將軍,隻是他向來懂得扮豬吃老虎,所以,外人隻知他行軍打仗是個好手,卻不知,他也有顆八麵玲瓏的心。


    “夫君,穎兒這丫頭又跑去哪了?”謝宜蘭張望了一下,看到想來是孫將軍小尾巴的孫穎沒了蹤影,很是疑惑地詢問了自己的夫君。


    孫將軍微笑一聲,捏了捏眉心,恨鐵不成鋼地說道:“那丫頭弄得一身髒,毫無形象,讓她換衣衫去了。”


    “不說她了。”孫將軍豪氣地揮揮手,不再提讓他操心的孫穎,又轉過頭來詢問文時雨,“時雨啊,你在文府……過的還舒心嗎?”他畢竟是個男人,說話從來都是直來直往,眼瞅著外甥女滿臉愁容,再一想到那些風言風語,自是知道她過的不如意,所以,比起那些冠冕堂皇的話,還是敞開房門說亮話比較好。


    等的就是舅舅的這一句,文時雨微低著頭,眼神瞬間一黯,擺了擺頭,很是憂愁的歎了口氣,細如蚊呐地說道:“過的舒心,時雨就不是這幅模樣了。”說罷,還斜了斜身子,故意讓舅舅舅母看到她那不自然擺放著的雙腿。


    孫將軍和謝宜蘭自是知道她裙擺之下那腫痛著的膝蓋,前些日子,文將軍府內的那些事,孫穎早八百年就在他耳邊念叨,咋咋呼呼地樣子恨不得鬧得滿城皆知,就是想讓文府欺負文時雨的那些人難堪。


    趁熱打鐵,看著孫將軍和謝宜蘭眼中的不忍,文時雨又低低地啜泣了兩聲,暗自垂淚,透明的淚珠掛在白嫩的臉蛋上,配上她那顫抖著的羸弱身姿,如白玉蘭上的朝露,此刻正隨風搖擺,徒留幾分可憐。


    “實不相瞞,因著和舅舅感情最為深厚,所以不敢有瞞於舅父。時雨在文家的生活著實舉步維艱,如履薄冰,父親不疼愛,母親對此更是不聞不問,連帶著下人也攀高踩低,日子著實過的辛苦,身邊的丫鬟倒還算是衷心,不離不棄,好在有穎表姐,而且還有舅舅,他們念及著舅舅的威儀,不至於要了我的命去。”說著,再度低眸,肩膀顫顫,似有著說不盡的委屈。


    這些話,倒也算是文時雨肺腑之言,她本就身處豺狼虎豹之口,又無人伸出援手,風口浪尖,隻她一人與那些歹人鬥智鬥勇,就算她再聰慧早熟,也是個女兒身,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就算她鬥過了那些人,她也早已千瘡百孔,傷痕累累,要是能得到舅舅的幫助,她也算是落下心中大石了。


    “這……”孫將軍緊皺著濃眉,粗糲的大手無意識地撫弄著裝著碧色茶水的杯沿,很少糾結。


    倒不是他不肯出手相助,隻是他自有他的顧慮,文時雨說的悲切,他心裏也很不好過,畢竟是自己的親外甥女,她過的如此淒慘,也是自己沒有想到的。


    謝宜蘭端坐在一旁,早已哭成淚人,很想將文時雨擁入懷中,好生安慰一番。


    看著謝宜蘭雙眼含淚,鼻頭通紅,孫將軍緊了緊拳頭,沉默不語。


    這時候,文時雨再下一劑猛藥,她起身“撲通”一聲,跪在孫將軍座前。


    孫將軍和謝宜蘭臉色大變,嘴裏喊著“不可!不可!快起來!”起身想要拉起文時雨,但文時雨紋絲不動,蒼白著一張小臉,含淚掏出水色玉佩,顫聲哭道:“時雨隻求日後尋個好去處,嫁個好人家,倒也擺脫了這泥潭之地,但若是沒有舅舅相助,時雨何談嫁人之說呐!”


    孫將軍抬頭一看,也甚是吃驚,這水色玉佩貴氣逼人,乃是當今五皇子李隆琰之物,看來外界所傳,時雨和五皇子之事也不是空穴來風。若是五皇子的話,時雨日後的日子自是青雲直上,想著外甥女能覓得好歸宿,孫將軍終於放下心頭憂慮,咬了咬牙,狠狠一點頭,“你先起來,舅舅答應你,助你一臂之力!”


    聽見孫將軍親口承諾的話語,時雨破涕為笑,原本梨花帶淚的臉龐如瓣瓣綻開的睡蓮般清麗脫俗,孫將軍不由的晃了晃神,但他還是很快的回過意識來,伸手扶著她慢慢站了起來,對她柔聲說道:“舅舅說幫到你的絕對會幫到,外甥你就莫要再哭了。”


    時雨乖巧的點點頭,說道:“謝舅舅。”


    謝宜蘭看見時雨如此乖巧的模樣,便將她領到身邊,讓她坐在自己身邊道:“傻孩子,還道什麽謝,都是一家人呢。”


    就在這個時候,已經換了一身衣衫的孫穎風風火火闖了進來,一踏進廳便看見時雨眼睛微紅,像是哭過的樣子,便立刻嚷嚷道:“咦?時雨,你怎麽哭了?我爹娘欺負你了?”


    聽見這句話,時雨噗哧一聲笑了起來,她輕輕抬起衣袖,擦拭下仍有些濕潤的眼角,緩緩說道:“不是,剛剛舅舅講了一笑話給我聽,我笑得太過便出了一點眼淚。”


    孫穎頓時來了興趣,蹭蹭跑到孫將軍旁邊,雙眸閃閃發亮望著孫將軍說道:“老爹,你說什麽笑話呢?也講給女兒我聽聽。”


    孫將軍朗聲一笑,抬起厚實的手掌輕輕拍了拍孫穎的腦袋,故作凶狠對孫穎說道:“講什麽講,我叫你做的功課你做了麽?”


    孫穎聞言,立刻露出大禍臨頭的表情,孫將軍一見她這樣便知道自家女兒肯定因為玩耍忘記了功課一事,作勢抬手要揍她,孫穎見狀立刻抱頭鼠竄地跑到謝宜蘭身邊,各種可憐巴巴望著謝宜蘭說道:“娘!你的心肝女兒要被揍了!”


    孫將軍一聽,氣笑了,眉目間浮出一絲寵溺之色,他對孫穎說道:“喲,你還有理了?”


    孫穎朝孫將軍吐吐舌頭,俊俏的小臉滿是得意之色。


    謝宜蘭笑著搖搖頭,站起身,一雙柔夷輕輕蓋住了孫將軍的手,說道:“好了好了,穎兒愛玩就讓她玩去吧,我看她呀,簡直跟你一個樣,不喜文隻喜武,整天賣弄自己武藝,若不是生為女子身,我還以為我有個兒子呢。”


    孫穎見謝宜蘭毫不留情的損自己,她微微嘟起嘴來,說道:“你們不懂,我這是走不尋常路!對吧,時雨!”


    時雨見孫穎滿眼期待的望著自己,微微一笑,點頭附和著孫穎道:“沒錯。”


    一見時雨說出自己心中最想要的答案,孫穎又開始得意洋洋了起來,尾巴都快要翹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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