驪珠公主先把烏小白左右手臂上五支弩箭的箭尾全部削斷,然後從另一邊捏住箭頭以極快的速度抽出手臂,每抽出一支箭之後馬上灑上金創藥,當藥粉酒到傷口上的時候烏小白的身體都會猛地顫抖,眉頭像擰成了一個結。


    和烏小白相比,驪珠公主顯然更緊張,不大的功夫就已經滿頭香汗淋漓。


    不過最難的是右胸上方的兩支弩箭,沒體而入,但箭頭沒有穿過身體,隻留下不到兩寸長的箭尾在外麵。


    要想取出箭矢隻能拔出來,但會不可避免地對烏小白造成二次傷害,就算拔箭的動作再小心也會帶出血肉,這種傷害才是致命的。


    驪珠公主深吸了一口氣,把一塊布卷成條塞到了烏小白嘴裏,然後用匕首把烏小白的上衣挑開,烏小白的身體很瘦弱單薄,像是十二三歲的小女孩子一樣,平坦的胸部已經被滲出的鮮血染紅,兩支弩箭的周圍已經發黑。


    驪珠公主皺了皺眉頭,然後俯下身子用匕首去剔除傷口四周的爛肉,這個過程漫長而又令人緊張。


    整整一個時辰,驪珠公主終於清理好傷口,最後就是要取出弩箭,驪珠公主一根細竹彎起兩頭,把竹子兩頭插進傷口,竹子的韌性撐開了傷口,然後捏住箭尾輕輕向外拽,這個時候烏小白徹底的疼昏過去了。


    當弩箭抽出的一瞬間,一股鮮血也隨之噴射出來,驪珠公主被濺了一臉的血但是也來不及擦拭,動作極快地用一塊放好金創藥粉的軟布壓住傷口,然後用同樣的方法拔出了最後一支弩箭。


    天黑時,驪珠公主換了一身衣服疲憊不堪地走出馬車廂,少年向驪珠投以感激的目光,驪珠公主隻是衝著少年淡淡的笑了笑。


    “烏小白是我見過的最堅強的人,她一聲不吭,她的求生欲望很強,換一個人如果受這麽重的傷必死無疑,但是她挺過來了,鐵蛋兒,到底是誰在針對我們?先是有人刺殺你,然後烏小白又受傷,是不是因為我離開皇城的原因啊?”


    胡司離默默地鑽進馬車去照顧烏小白,吳憂看著沉默的自家先生歎了口氣,對驪珠說道:“這個問題你已經問過幾次了,真的和你沒有關係,都是針對先生的,因為先生這個年紀的天才讓很多人睡不安穩呢,是吧先生?”


    少年抓了抓頭發,說道:“吳憂你來套車,今天夜裏你陪著我一起坐在外麵,我來當車夫,司離要照顧烏小白,你又幫不上忙,驪珠,你一定累壞了,你回車廂裏好好睡一覺,等你醒過來的時候我們差不多就能到火真郡了。”


    換成少年駕車,吳憂本來想坐在右邊車轅後,但是卻被大蛤蟆給搶先一步,吳憂搶不過大蛤蟆隻好坐在中間發牢騷。


    因為在中間位置,他要提防著馬兒的尾巴,如果隻是甩來甩去還好,如果是向後抬起尾巴,那不是排糞就是放屁,是真正的馬屁,這種馬屁拍不得。


    吳憂一臉幽怨,說道:“我現在知道為什麽那些行遠路住店的車夫為什麽身上味道那麽奇怪了,就是被馬屁熏的,先生,我可以坐到車頂嗎?”


    少年用手指敲了敲吳憂的腦門,說道:“你若連馬屁都聞不得,等以後你到了戰場上時恐怕連人也不敢殺,我聽那幾個老卒子說過,戰場上除了血腥味,還有馬糞尿的味道,被嚇得拉褲子的味道,你從來沒有吃過苦,怕到時候怕你接受不了。”


    吳憂伸了個懶腰,身體一歪,用大蛤蟆當枕頭,他的身材很小,即便在馬車前室位置也能躺下並伸直腿。


    “先生,雖然我沒有吃過苦,但不代表我對世間的苦難就一無所知,我也看過很多書的,以前我最喜歡偷跑出家到街邊看人們走來走去,和他們對比起來,我確實沒有吃過苦,但是我吃過的我苦他們誰也沒吃過,先生,有一句話叫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我趴在床底看著吳仁興那個狗官把我娘用鞭子活活打死,每次鞭子落下的時候都像是抽在我的心尖尖上,一共二百八十五下……”


    少年想起了吳仁興死後縣衙門的仵作驗屍時震驚的表情,吳仁興肥豬一樣的身體一共被紮刺了二百八十五下,全身上下找不到完整的一塊皮膚,腸子流了一地。


    吳憂望著天空繁星點點,幽幽地歎了一口氣,說道:“先生,其實我很長一段時間無法從黑暗中走出來,可笑的是給我留下印象最深的不是我娘死之前沒有閉上的雙眼,我甚至都記不太清她的模樣,但是我卻清楚地記得從吳仁興的腸子裏都淌出了什麽東西,他腸子裏的肥油有這麽厚!”


    少年轉頭看了一眼,吳憂用兩根手指比量了一下,大約有一寸,並不誇張,當時少年也覺得震驚,他從來沒想過一個人的肚子裏竟然能裝下那麽多東西。


    所以少年覺得自己的徒弟說的道理很對,每個人的苦都不一樣,他從小像個野孩子一樣在村裏村外瘋跑,似乎是吃了很多苦,也讓少年明白了許多,但現在回頭想想,少年又覺得那些都不算是吃苦,倒像是一種曆練,身體受得苦,不算苦,心裏受得煎熬才是苦,吳憂的心一定就很苦。


    但是該聞的馬屁還得聞,吳憂開始修煉閉口功,以不動之身運轉周天搬運,修煉太玄錄,大蛤蟆一直很安靜,從北蒼皇城出發之後,少年一直沒有控製大蛤蟆吸收聚氣盆中的天地靈氣,但大蛤蟆也不貪心,隻吸取十分之一。


    四年多的時間,大蛤蟆從一隻普通的隻有巴掌大小的金背毒箭蛙變成了臉盆大小的巨物,對此少年曾經翻閱過很多書籍,史書上記載,蛙類成為妖獸的幾率很小,像金背毒箭蛙這種更是沒有先例。


    但有一本古書上有雲,說仙宮有仙蟾可吞食天下氣運,也就是說蛙不需要走修煉的路數,隻需要吸取足夠的天地氣運便可一步登仙。


    金背毒箭蛙最大的不過半斤重,所以少年有理由懷疑第一個與自己結下妖獸契約的大蛤蟆已經走上了修煉之路,而且其靈性不輸大多數的妖獸,少年甚至懷疑總有一天這隻大蛤蟆會突然口吐人言。


    即便是在夜晚,包子金色的後背也閃閃發光,它的脖子上掛著一個項圈,是吳憂在皇宮裏時皇後娘娘賞賜的,隻因為吳憂看到了慶玉宮豢養的一隻寵物狗帶著一個漂亮的項圈。


    包子掛著的項圈上有一個吊牌,上邊還寫了一個‘仙’字,這樣的一個小牌子無疑拉升了包子的整體顏值。


    因為大蛤蟆曾經無私的將一枚妖丹送給胡司離,所以胡司離對包子也非常喜愛,胡司離修煉太玄錄需要吸取天邊紫氣,有的時候會帶上包子,胡司離發現包子竟然也可以吸取紫氣,這對於沒有修煉過太玄錄的一隻蛤蟆來說簡直是難以想象。


    馬車終於走到了通往火真郡的官道上,在離這條官道不到十裏的另一條鄉路上,就是少年從火真郡去往北蒼皇城時第一次被楚荷刺殺的那片玉米地旁,那時滿地金黃,如今農戶早已經割倒玉米稈,視線開闊了許多。


    土路上背著布娃娃的小姑娘一邊走一邊踢著一個大如皮球的土坷垃,每次都是準確地踢出一丈多遠,然後幾步之後再踢,周而複始。


    在那個揮刀劃過少年肋下的玉米地裏麵,小姑娘停下腳步,歪著頭看著地麵歎了一口氣,然後又搖了搖頭,伸手到背後把布娃娃拉到身體前麵。


    布娃娃的腰間係了幾塊紫竹的吊牌,上邊有少年畫的符籙,布娃娃的頭似乎很重歪向了一邊,從布娃娃的眼睛位置有鮮血流出,而布娃娃的腰間除了竹牌之外,左右各掛了一柄昆吾刀!


    昆吾刀,北蒼皇城東辦提司府專用,皇城軍器局傾盡全力每年也隻能造出兩柄,每一柄昆吾刀都由皇帝親自賜予昆吾衛,官方有記錄,如今昆吾刀共賜出三十六柄,除了提督李昆吾,八位提司人手一柄,除此之外整個提司府之中還有八位影子殺手也有昆吾刀。


    而這十七柄昆吾刀就是所有了,另外十九柄昆吾刀隨著主人的死去被收回,又或者像把提司位置讓給秦燕兒的溫紀那樣暫時擁有。


    而如今小姑娘得到了其中的兩柄昆吾刀,小姑娘重新走回土路找回之前踢著的土坷垃繼續向前邊踢邊行,當走到一條小河邊的時候,小姑娘似乎是厭煩了,於是把石頭一腳踢進河水之中。


    被河水衝去了表麵的泥土,那塊被不知道踢著走了多遠的土坷垃終於露出真容,竟然是一顆人頭,大概是被踢得太久,那個人頭的臉已經看不出模樣,一隻眼球郎當出眼眶之外。


    小姑娘看著一群小魚圍住那顆人頭啃咬,小姑娘也許是覺得很有趣,於是把布娃娃從身上解下放到路邊,布娃娃的頭咚的一聲砸到地麵上,小姑娘從布娃娃胸前解開一粒紐扣,伸手向上掏,然後用力地向外一扯,於是又一顆腦袋被小姑娘扯著頭發拎了出來。


    在給布娃娃扣上紐扣之前,她又從布娃娃的肚子裏摸出了一個紙條,她坐在田埂邊看著那張紙條,紙條上有幾行字,寫著‘三萬七千五百裏,真希望你不孤單,走那麽遠的路一定是尋找親人吧,因為我和你一樣,真想再吃你親手做的燒雞,那是我吃過最好吃的燒雞。’。


    非常孩子氣的留言,小姑娘小心的收起紙條,起身繼續向前,這一次依然踢著人頭前行,但是每次踢的都更遠了一些,步伐也變的很大,遠遠看去,就是一個小姑娘歡快的蹦跳著,誰又能想到這樣一個外表看起來可愛的小姑娘不久之前剛剛殺了兩名身受重傷的昆吾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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