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少年覺得自己已經走得足夠遠了,怎麽還是所有人都要跪倒,難道皇帝畫影圖形把他的樣子貼在外麵所以誰都認識?
少年唯獨沒有想到的是讓人畏懼的其實僅僅是他腰間的那一柄金鱗刀。
金鱗衛,北蒼皇城之中無人不知,正四品的官職,但是就連一些三品大員見到金鱗衛也要禮讓三分。
少年好不容易在街上遇到了一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打聽了國子監的位置,然後便找人少的小巷走,天黑的時候才找到國子監。
國子監和皇城書院不同,皇城書院裏都是沒有功名的學子,而國子監裏麵大多數都是被三省六部選中的有資格做官的,從國子監走出去的人都會在廟堂中有一席之地。
國子監和皇宮其實就隔著一道牆,少年到國子監的時候雖然已經天黑,但顯然國子監的人已經接到了皇宮裏的消息,國子監大門外有十幾個人擺出浩蕩的陣勢迎接金鱗衛蘇大人,有個別消息靈通的人已經知道那位蘇大人已經板上釘釘是未來的駙馬爺。
除了國子監的大祭酒範東林之外,還有主薄、典薄、監丞和司亞,在國子監沒有外出的官員幾乎都在,顯然對於即將到來的蘇大人還是非常重視的。
大祭酒範東林七十多歲了,長得瘦小枯幹,留著花白的山羊胡子,大概是讀書太多,眼神非常的不好,總是眯著眼睛,穿著比較老舊的長布袍,脖子上掛著一件禦賜之物,金柄圓圈中鑲嵌著一塊透明的水晶,乃番邦進貢之物,皇帝體恤老祭酒眼睛不好送的,將此物放於要看的書上方一寸,便可將原本隻有蠅頭大的字放大到指甲大小,被稱為透鏡。
範東林在大門前焦急地來回走,每走一圈就往街的另一邊看一陣子,少年遠遠走來的時候,便看到一位老人家迎麵而來。
少年看到一個老頭舉著一個神秘物件放於左眼前,那隻眼睛變得特別的大,而另一隻眼睛又特別的小,少年一時間有些拿不準這老頭是幹什麽的。
老頭舉著放大鏡上上下下地看了半天,最後把視線停在了少年腰間的金鱗刀上,連忙深施一禮道:“下官國子監祭酒範東林見過蘇大人。”
“原來是範大人,不用這麽客氣,我是來這裏找驪珠公主的,不知道現在方便嗎?”
“哦,方便方便,蘇大人,下官先給你介紹一下吧,這位是國子監主薄李長翰,這位是典簿徐知康,這位是監丞韓雪燮。”
少年很想擺出親切的笑臉,但努力了一下,卻笑得很是勉強,好不容易堅持著笑臉和國子監的十幾位官員都一一見過,然後問老祭酒在哪裏可以見驪珠公主。
範東林說驪珠公主在國子監園子裏的一處僻靜小院獨居,平時除了偶爾外出取些書籍回去之外幾乎不出門。
少年讓範東林不必陪同,問清了小院的位置之後獨自前往,留下一眾大小官員在門外唏噓感歎。
範東林看著少年的背影,問身旁的主簿李長翰,“李大人,蘇大人看起來差不多有三十幾歲吧?這麽年輕,真好哇……”
李長翰的嘴角抽了抽,說道:“範大祭酒,你這話得虧是沒當著蘇大人的麵說,那天在大殿朝會時你不在,我問過何總管,說蘇大人隻有十四歲,武道第三境巔峰強者,文武雙舉人啊,範祭酒,我看下次進朝會的時候你應該和皇上提一下,就說讓範大人到我們國子監當個右祭酒,這個位置可空了十幾年了呢,你看行不行?”
範東林一臉的驚愕,拿起放大鏡湊到李長翰的臉上,仔細觀察了一會,確認主薄不是在開玩笑,然後鄭重其事的說道:“嗯,有道理,有道理啊,此中有道理!若是蘇大人真願意來,別說右祭酒了,我這個大祭酒的位置讓給他就是了!”
李長翰和身後的官員麵麵相覷,一向官癮極大的範東林這是老糊塗了?
少年進了國子監之後順著一條鵝卵石鋪成的小路走進一片小樹林,穿過樹林之後是一片人工湖,一座三十丈長的木橋連向湖中心的一座小島,說是小島,其實就是一塊方圓十幾丈的地方,蓋了三間房圈了一個小院子,倒是別有一種遠離鬧市的怡人景色。
橋麵幾乎貼著湖水,少年走在橋麵上可以看到那個小院子裏有一棵非常高大的合歡樹,已經過了開花的季節,院門外掛著兩隻燈籠,隱約可以看到在小院外有一道粉色的婀娜身影不知道正在忙碌著什麽
少年每走一步,橋麵上的木板都會發出輕微的咚咚響聲,橋上每隔一丈便有一根彎曲向湖麵的欄杆,上邊挑著燈籠,燈火搖曳,少年注意到湖水中有如小孩般大小的錦鯉在有人經過時便浮出水麵,等到少年距離小院隻剩下幾丈遠的時候,橋麵兩邊已經聚集了有數十條大魚。
院子外的人聽到了橋麵上的聲音,直起身子望了過來,少年也望回去,雖然天已經黑了,但兩個人都站在燈籠下,所以看得還算清楚。
女子身材高挑體態玲瓏,長著一張鵝蛋臉,在燈光下那一身粉紅衣裙襯托的皮膚很白,少年走到院子前的時候,那女子眉頭微皺,倒是和果雲公主的眉眼有些相像。
少年隻是輕輕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那女子顯然已經看到了少年腰間懸配的金鱗刀,打量了少年之後轉回身繼續做自己的事情,卻是在院門口一邊挖了一個土坑,旁邊擺著兩棵樹苗。
“你回去吧,我這裏用不著人保護,和我父皇說一聲,讓他以後不用再派人到我這裏來。”
少年走到女子身後,瞄了瞄女子剛放進土坑的樹苗,說道:“有點歪了,再向右邊偏一點才是正的。”
女子按照少年的指揮放好樹苗,少年上前用木鍁鏟土栽好樹苗,又拿起水桶到湖邊拎了一桶水澆上,第二棵樹是少年放進坑裏,女子指揮少年擺正,兩人合力栽好樹苗之後一起到湖邊洗手。
洗手的時候,少年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是一種少年很熟悉的香味,以前少年在村子裏的時候進山裏經常會采一種叫百裏香的草,放在屋子裏會有淡淡的清香味,很持久。
少年沒有想到驪珠公主這麽高貴的身份竟然會用這麽樸素的方法製作香料,不似宮中女人用的胭脂味道衝鼻子,少年不自覺地用力提了一下鼻子,雖然無傷大雅,但對於女子卻有一種褻瀆的意味。
女子也沒有生氣,撣了撣手上的水珠說道:“我以前沒有見過你,你是新選的金鱗衛嗎?”
“嗯,我叫蘇鐵蛋,我今天是特意來看你的,不是來保護你的,因為保護你的人已經足夠多了。”
女子怔了怔,說道:“蘇家的人?那你是來幹什麽的?接我回宮裏去?我是不會回去的。”
“沒有人讓你回去,這裏很好,我也很喜歡這裏,你在這裏一定讀了很多書,也不用去想宮裏的事情,我隻在皇宮裏麵呆了幾天就已經很不喜歡了。”
驪珠公主神色憂鬱了起來,看了一眼少年,然後兩個人一前一後走進小院,合歡樹的下麵有一張木桌,上邊擺了不少的書,旁邊隻有一把小木椅。
少年不去考慮有沒有什麽不合禮儀的事情,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合歡樹下,抬頭望了望,樹上已經結出了果實,是可以入藥的果實。
驪珠公主坐到小木椅上盯著少年,問道:“你不是來保護我,也不是來接我回宮裏,那你到底是來幹什麽的?”
少年沉默了很久,思考了半天也不知道怎麽回答,隻是怔怔地發呆。
院門口燈籠裏的燭火燃盡,院子裏的光線暗了些,隻有月光灑在地麵上,驪珠公主臉色晦暗不明,兩個人就這樣一直沉默了下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少年悠悠開口說道:“我知道有一個叫雷池山的地方景色非常好,比這裏漂亮一萬倍,就好像你從書中看到的仙境一樣,伸手就能摸到像棉花一樣的雲彩,雲中有仙鶴飛過,有一道瀑布從幾十丈高的山崖上落下來,可以看日升日落,我覺得你一定會喜歡那個地方。”
驪珠公主聽得入了神,喃喃道:“真的有那樣的地方嗎?如果我能去就好了,可惜有很多雙眼睛看著我,我哪也去不了……”
少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笑著說道:“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帶你去,皇上會同意的。”
“真的嗎?是真的嗎?”
驪珠公主目光遊離不定的看著院子四周,一副失神落魄的樣子,少年的話似乎喚醒了她心中沉睡的種子,有一種強烈的欲望正從她的心裏緩緩發芽。
少年覺得這個時候和驪珠公玉說出真相應該比較容易接受一些,於是小心翼翼的說道:“其實我來是告訴你,我不知道怎麽說,就是……你就要嫁給我了,兩年以後……我在來這裏之前其實都沒有想好要娶一個公主,但是看到你之後,我覺得兩年後說不定你已經不在這人世間了。”
驪珠公主震驚之餘又有些不解,問道:“父皇會把我嫁給一個對他來說很有利用價值的人這件事情我早就想到了,隻是沒有想到會這麽快,可是你說不在人世間是什麽意思?”
少年露出雪白的牙齒,笑道:“你在這裏是悶死的,你一個人住在這裏也許不覺得孤單也不覺得寂寞,但是一個人沒有朋友一定會悶死的。”
驪珠公主撇了撇嘴,說道:“嫁給你這樣的人難道就好了?你怎麽知道我沒有朋友,湖裏麵有很多魚,都是我的朋友,我讀書的時候它們都會來聽。”
“嗬嗬,其實我也不是一定要娶你做妻子,我隻是覺得你在這裏很可憐,我想帶你離開這裏,我覺得雷池山更適合你,如果你願意去,我離開皇城的時候可以帶著你一起走,我在去邊境之前可以把你先送到雷池山。”
驪珠公玉斜眼冷哼了一聲,“我可憐?我可是公主!你竟然覺得我可憐?”
少年走到驪珠公主麵前,向女子的臉伸出手,女子躲了一下,但最後少年還是把手按在了女子的眉間。
驪珠公主感覺著柔軟的手指在自己的眉間輕揉,揉開了她數年來一直緊擰的眉頭,也徹底揉開了她緊鎖的心扉。
“那麽,你到底願意不願意離開這裏。”
少年把手放到了女子的腦後,女子仰頭看著少年,四目相對,女子從少年的目光中看到了一種無比堅定的信念。
這一天夜裏,國子監大祭酒範東林夜訪上柱國府,上柱國蘇別閉門不見,範東林在蘇府門外苦等一個時辰,其間先後看到中書令夏書禮大人從蘇府側門離開,然後是禮部尚書陳學正和禮部右侍郎刑放途一起離開,總之三省六部的人幾乎都到齊了,最後範東林震驚的發現皇帝周起在金鱗衛的陪同保衛之下匆匆離開,範東林最終悻悻然返回。
皇帝周起十幾年中第一間在夜裏沒有宿在後宮,而是帶著十名金鱗衛微服出宮,先是去了三大家族中的蘇家,然後又去了輔國大將軍周戰的府裏,直到淩晨時才返回皇宮。
這一天清晨時禦書房中一連傳出六道密旨,隻有身在高位的一些高層人物和身處風波之中的人才知道,如今的北蒼皇城雲波詭譎,北蒼皇城從皇權分布到官場都將迎來一場前所未有的巨變。
少年從國子監湖心亭離開的時候,和驪珠公主一起關好了院門,然後又給前一天夜裏栽的兩棵樹苗澆了一次水,驪珠公主說希望再回到這個湖心院落的時候可以看到滿樹的粉紅桃花。
驪珠公主和少年一樣背了一個很大的書箱,裏麵裝滿了書,有五六十斤重,少年說太重了想要替驪珠公主收進錦囊攜帶,但驪珠公主非常的倔強,說既然要遠行就不能怕負擔,她想試一試,因為少年夜裏的時候和她說當初離家時背著的書箱就有五六十斤重。
少年唯獨沒有想到的是讓人畏懼的其實僅僅是他腰間的那一柄金鱗刀。
金鱗衛,北蒼皇城之中無人不知,正四品的官職,但是就連一些三品大員見到金鱗衛也要禮讓三分。
少年好不容易在街上遇到了一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打聽了國子監的位置,然後便找人少的小巷走,天黑的時候才找到國子監。
國子監和皇城書院不同,皇城書院裏都是沒有功名的學子,而國子監裏麵大多數都是被三省六部選中的有資格做官的,從國子監走出去的人都會在廟堂中有一席之地。
國子監和皇宮其實就隔著一道牆,少年到國子監的時候雖然已經天黑,但顯然國子監的人已經接到了皇宮裏的消息,國子監大門外有十幾個人擺出浩蕩的陣勢迎接金鱗衛蘇大人,有個別消息靈通的人已經知道那位蘇大人已經板上釘釘是未來的駙馬爺。
除了國子監的大祭酒範東林之外,還有主薄、典薄、監丞和司亞,在國子監沒有外出的官員幾乎都在,顯然對於即將到來的蘇大人還是非常重視的。
大祭酒範東林七十多歲了,長得瘦小枯幹,留著花白的山羊胡子,大概是讀書太多,眼神非常的不好,總是眯著眼睛,穿著比較老舊的長布袍,脖子上掛著一件禦賜之物,金柄圓圈中鑲嵌著一塊透明的水晶,乃番邦進貢之物,皇帝體恤老祭酒眼睛不好送的,將此物放於要看的書上方一寸,便可將原本隻有蠅頭大的字放大到指甲大小,被稱為透鏡。
範東林在大門前焦急地來回走,每走一圈就往街的另一邊看一陣子,少年遠遠走來的時候,便看到一位老人家迎麵而來。
少年看到一個老頭舉著一個神秘物件放於左眼前,那隻眼睛變得特別的大,而另一隻眼睛又特別的小,少年一時間有些拿不準這老頭是幹什麽的。
老頭舉著放大鏡上上下下地看了半天,最後把視線停在了少年腰間的金鱗刀上,連忙深施一禮道:“下官國子監祭酒範東林見過蘇大人。”
“原來是範大人,不用這麽客氣,我是來這裏找驪珠公主的,不知道現在方便嗎?”
“哦,方便方便,蘇大人,下官先給你介紹一下吧,這位是國子監主薄李長翰,這位是典簿徐知康,這位是監丞韓雪燮。”
少年很想擺出親切的笑臉,但努力了一下,卻笑得很是勉強,好不容易堅持著笑臉和國子監的十幾位官員都一一見過,然後問老祭酒在哪裏可以見驪珠公主。
範東林說驪珠公主在國子監園子裏的一處僻靜小院獨居,平時除了偶爾外出取些書籍回去之外幾乎不出門。
少年讓範東林不必陪同,問清了小院的位置之後獨自前往,留下一眾大小官員在門外唏噓感歎。
範東林看著少年的背影,問身旁的主簿李長翰,“李大人,蘇大人看起來差不多有三十幾歲吧?這麽年輕,真好哇……”
李長翰的嘴角抽了抽,說道:“範大祭酒,你這話得虧是沒當著蘇大人的麵說,那天在大殿朝會時你不在,我問過何總管,說蘇大人隻有十四歲,武道第三境巔峰強者,文武雙舉人啊,範祭酒,我看下次進朝會的時候你應該和皇上提一下,就說讓範大人到我們國子監當個右祭酒,這個位置可空了十幾年了呢,你看行不行?”
範東林一臉的驚愕,拿起放大鏡湊到李長翰的臉上,仔細觀察了一會,確認主薄不是在開玩笑,然後鄭重其事的說道:“嗯,有道理,有道理啊,此中有道理!若是蘇大人真願意來,別說右祭酒了,我這個大祭酒的位置讓給他就是了!”
李長翰和身後的官員麵麵相覷,一向官癮極大的範東林這是老糊塗了?
少年進了國子監之後順著一條鵝卵石鋪成的小路走進一片小樹林,穿過樹林之後是一片人工湖,一座三十丈長的木橋連向湖中心的一座小島,說是小島,其實就是一塊方圓十幾丈的地方,蓋了三間房圈了一個小院子,倒是別有一種遠離鬧市的怡人景色。
橋麵幾乎貼著湖水,少年走在橋麵上可以看到那個小院子裏有一棵非常高大的合歡樹,已經過了開花的季節,院門外掛著兩隻燈籠,隱約可以看到在小院外有一道粉色的婀娜身影不知道正在忙碌著什麽
少年每走一步,橋麵上的木板都會發出輕微的咚咚響聲,橋上每隔一丈便有一根彎曲向湖麵的欄杆,上邊挑著燈籠,燈火搖曳,少年注意到湖水中有如小孩般大小的錦鯉在有人經過時便浮出水麵,等到少年距離小院隻剩下幾丈遠的時候,橋麵兩邊已經聚集了有數十條大魚。
院子外的人聽到了橋麵上的聲音,直起身子望了過來,少年也望回去,雖然天已經黑了,但兩個人都站在燈籠下,所以看得還算清楚。
女子身材高挑體態玲瓏,長著一張鵝蛋臉,在燈光下那一身粉紅衣裙襯托的皮膚很白,少年走到院子前的時候,那女子眉頭微皺,倒是和果雲公主的眉眼有些相像。
少年隻是輕輕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那女子顯然已經看到了少年腰間懸配的金鱗刀,打量了少年之後轉回身繼續做自己的事情,卻是在院門口一邊挖了一個土坑,旁邊擺著兩棵樹苗。
“你回去吧,我這裏用不著人保護,和我父皇說一聲,讓他以後不用再派人到我這裏來。”
少年走到女子身後,瞄了瞄女子剛放進土坑的樹苗,說道:“有點歪了,再向右邊偏一點才是正的。”
女子按照少年的指揮放好樹苗,少年上前用木鍁鏟土栽好樹苗,又拿起水桶到湖邊拎了一桶水澆上,第二棵樹是少年放進坑裏,女子指揮少年擺正,兩人合力栽好樹苗之後一起到湖邊洗手。
洗手的時候,少年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是一種少年很熟悉的香味,以前少年在村子裏的時候進山裏經常會采一種叫百裏香的草,放在屋子裏會有淡淡的清香味,很持久。
少年沒有想到驪珠公主這麽高貴的身份竟然會用這麽樸素的方法製作香料,不似宮中女人用的胭脂味道衝鼻子,少年不自覺地用力提了一下鼻子,雖然無傷大雅,但對於女子卻有一種褻瀆的意味。
女子也沒有生氣,撣了撣手上的水珠說道:“我以前沒有見過你,你是新選的金鱗衛嗎?”
“嗯,我叫蘇鐵蛋,我今天是特意來看你的,不是來保護你的,因為保護你的人已經足夠多了。”
女子怔了怔,說道:“蘇家的人?那你是來幹什麽的?接我回宮裏去?我是不會回去的。”
“沒有人讓你回去,這裏很好,我也很喜歡這裏,你在這裏一定讀了很多書,也不用去想宮裏的事情,我隻在皇宮裏麵呆了幾天就已經很不喜歡了。”
驪珠公主神色憂鬱了起來,看了一眼少年,然後兩個人一前一後走進小院,合歡樹的下麵有一張木桌,上邊擺了不少的書,旁邊隻有一把小木椅。
少年不去考慮有沒有什麽不合禮儀的事情,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合歡樹下,抬頭望了望,樹上已經結出了果實,是可以入藥的果實。
驪珠公主坐到小木椅上盯著少年,問道:“你不是來保護我,也不是來接我回宮裏,那你到底是來幹什麽的?”
少年沉默了很久,思考了半天也不知道怎麽回答,隻是怔怔地發呆。
院門口燈籠裏的燭火燃盡,院子裏的光線暗了些,隻有月光灑在地麵上,驪珠公主臉色晦暗不明,兩個人就這樣一直沉默了下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少年悠悠開口說道:“我知道有一個叫雷池山的地方景色非常好,比這裏漂亮一萬倍,就好像你從書中看到的仙境一樣,伸手就能摸到像棉花一樣的雲彩,雲中有仙鶴飛過,有一道瀑布從幾十丈高的山崖上落下來,可以看日升日落,我覺得你一定會喜歡那個地方。”
驪珠公主聽得入了神,喃喃道:“真的有那樣的地方嗎?如果我能去就好了,可惜有很多雙眼睛看著我,我哪也去不了……”
少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笑著說道:“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帶你去,皇上會同意的。”
“真的嗎?是真的嗎?”
驪珠公主目光遊離不定的看著院子四周,一副失神落魄的樣子,少年的話似乎喚醒了她心中沉睡的種子,有一種強烈的欲望正從她的心裏緩緩發芽。
少年覺得這個時候和驪珠公玉說出真相應該比較容易接受一些,於是小心翼翼的說道:“其實我來是告訴你,我不知道怎麽說,就是……你就要嫁給我了,兩年以後……我在來這裏之前其實都沒有想好要娶一個公主,但是看到你之後,我覺得兩年後說不定你已經不在這人世間了。”
驪珠公主震驚之餘又有些不解,問道:“父皇會把我嫁給一個對他來說很有利用價值的人這件事情我早就想到了,隻是沒有想到會這麽快,可是你說不在人世間是什麽意思?”
少年露出雪白的牙齒,笑道:“你在這裏是悶死的,你一個人住在這裏也許不覺得孤單也不覺得寂寞,但是一個人沒有朋友一定會悶死的。”
驪珠公主撇了撇嘴,說道:“嫁給你這樣的人難道就好了?你怎麽知道我沒有朋友,湖裏麵有很多魚,都是我的朋友,我讀書的時候它們都會來聽。”
“嗬嗬,其實我也不是一定要娶你做妻子,我隻是覺得你在這裏很可憐,我想帶你離開這裏,我覺得雷池山更適合你,如果你願意去,我離開皇城的時候可以帶著你一起走,我在去邊境之前可以把你先送到雷池山。”
驪珠公玉斜眼冷哼了一聲,“我可憐?我可是公主!你竟然覺得我可憐?”
少年走到驪珠公主麵前,向女子的臉伸出手,女子躲了一下,但最後少年還是把手按在了女子的眉間。
驪珠公主感覺著柔軟的手指在自己的眉間輕揉,揉開了她數年來一直緊擰的眉頭,也徹底揉開了她緊鎖的心扉。
“那麽,你到底願意不願意離開這裏。”
少年把手放到了女子的腦後,女子仰頭看著少年,四目相對,女子從少年的目光中看到了一種無比堅定的信念。
這一天夜裏,國子監大祭酒範東林夜訪上柱國府,上柱國蘇別閉門不見,範東林在蘇府門外苦等一個時辰,其間先後看到中書令夏書禮大人從蘇府側門離開,然後是禮部尚書陳學正和禮部右侍郎刑放途一起離開,總之三省六部的人幾乎都到齊了,最後範東林震驚的發現皇帝周起在金鱗衛的陪同保衛之下匆匆離開,範東林最終悻悻然返回。
皇帝周起十幾年中第一間在夜裏沒有宿在後宮,而是帶著十名金鱗衛微服出宮,先是去了三大家族中的蘇家,然後又去了輔國大將軍周戰的府裏,直到淩晨時才返回皇宮。
這一天清晨時禦書房中一連傳出六道密旨,隻有身在高位的一些高層人物和身處風波之中的人才知道,如今的北蒼皇城雲波詭譎,北蒼皇城從皇權分布到官場都將迎來一場前所未有的巨變。
少年從國子監湖心亭離開的時候,和驪珠公主一起關好了院門,然後又給前一天夜裏栽的兩棵樹苗澆了一次水,驪珠公主說希望再回到這個湖心院落的時候可以看到滿樹的粉紅桃花。
驪珠公主和少年一樣背了一個很大的書箱,裏麵裝滿了書,有五六十斤重,少年說太重了想要替驪珠公主收進錦囊攜帶,但驪珠公主非常的倔強,說既然要遠行就不能怕負擔,她想試一試,因為少年夜裏的時候和她說當初離家時背著的書箱就有五六十斤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