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看到四大盆牛肉無奈的搖了搖頭,賀大彪一臉歉意來到少年麵前,拱手施禮說道:“蘇老爺,昨夜我喝酒太多大概是失禮了,不過你這也太客氣了,昨天我們請吃牛肉又不算什麽了不得的事情,怎麽這麽破費買這麽多的牛肉,吃不光豈不是浪費掉了。”


    還沒等少年搭話,小妮子氣呼呼的跑過來問道:“喂!姓賀的,你去問問你的手下昨天去村子裏買牛肉有沒有給錢!是不是搶來的牛肉!人家村裏的人都找上門來要賬了!要不是本姑奶奶花了大把的銀子,你們睡夢中都已經被西涼蠻子砍了腦袋!”


    賀大彪被小妮子的氣勢逼的後退了一步,說道:“我說公孫姑娘,你這是在侮辱我們遊騎軍,我們不論哪到裏吃東西給錢,沒有錢會用相應價值的東西去換,從來不會去搶!我們又不是西涼蠻子!高勝!你給我滾過來!”


    高勝小跑到賀大彪麵前,還沒等說話就先被踢了兩腳,一臉委屈的問道:“伍長,你這脾氣可越來越大了,你當伍長之前可不是這樣,你說你不管當多大的官都不會忘了兄弟們的啊……”


    “少給老子打馬虎眼!我問你高勝!明天我讓你去村裏找吃的,你帶回來的熟牛肉和酒給人家錢了沒有?”


    高勝理直氣壯的回答道:“伍長,你這叫什麽話!我怎麽可能不給錢!十斤牛肉店家送了兩斤,外加兩壇酒,一共收了我一兩銀子,雖然貴的離譜,但是要招待這這幾位舉人大老爺,我覺得多花點也值,你不信你看,上個月發的餉錢一共二兩,現在就剩下一兩了!”


    賀大彪轉頭對小妮子陪著笑臉說道:“公孫姑娘你聽見了吧,我們吃東西是給錢的,你肯定是誤會我們了,昨天夜裏後來發生了什麽事情?”


    小妮子撇了撇嘴,把夜裏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當然她並沒有把自己打人的事情說出來,她隻是說賠了人家銀子。


    高勝聽完之後氣的怒不可遏,跳著腳說道:“胡說八道!簡直就是誣蔑!伍長,我想起來了,昨天我去買牛肉和酒的時候把銀子放在櫃台上,結果被另一個人拿走了,我以為也是店裏的夥計,現在想想那個人肯定是偷拿了銀子沒有給店家!”


    賀大彪看向少年,少年點了點頭,因為事情已經很明顯了,高勝說的拿銀子的人應該就是那個貂帽男子,店家沒有得到銀子,貂帽男隻能說買牛肉的人沒給錢。


    高勝臉色鐵青,突然從腰間拔出墨刀,嘶吼道:“他奶奶的!連我們遊騎軍的錢也敢訛詐,真是活膩了,我這就去把人找出來宰了他!二毛!你還吃!跟我走一趟!把公孫姑娘的銀子要回來!”


    另外三個人幾乎同時抽刀,動作整齊殺氣騰騰,僅憑這一個動作就可以看出邊境遊騎軍的戰鬥素質有多麽強悍了。


    賀大彪沉下臉來喝道:“你們要幹什麽?反了你們了!就算是被訛了點銀子也不至於去殺人,我們的刀是用來殺西涼蠻子的,不是用來欺負那些普通老百姓的!把刀收回去!”


    高勝一臉的不服氣,說道:“他們就是些西涼蠻子!就算生活在我們北蒼再久也改不了蠻子的野性!就應該殺光了才解氣!”


    賀大彪抬手就要打高勝,卻被少年給攔了下來,說道:“賀大哥,你們不用這樣,銀子的事情就算了,那些西涼人在北蒼帝國生活也不容易,算了吧,大家快點吃牛肉吧,趁著熱乎,大聖,你不要再胡鬧了。”


    小妮子撇了撇嘴,但馬上又惡狠狠的對賀大彪說道:“就算你們給了錢我也要說你們幾句,你們可是遊騎軍,怎麽能在這種地方喝酒喝到不醒人事,哪怕有一個人保持清醒放哨也行,如果真遇到了西涼探子摸進來,你們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北蒼老百姓就指望你們保護呀?哼!我都替你們臉紅!”


    伍長賀大彪真的紅了臉,連同另外幾人也都非常的尷尬,賀大彪踢了二毛一腳,瞪了一眼嗬斥道:“二毛,昨天應該你當值的,誰讓你喝那麽多!罰你下次去西涼那邊的時候在外圍放哨!”


    二毛一臉的沮喪,哀號道:“伍長,別這樣好吧,我還指望著這次回去之後到西涼那邊提兩顆西涼探子的腦袋撈點軍功呢,讓我在外圍放哨我能砍誰的腦袋啊……”


    “少跟我廢話!這件事情我替你壓下了,你要知道如果是百長大人處理的話你現在腦袋已經搬家了,還提什麽去砍西涼探子的腦袋!滾一邊吃你的牛肉去!”


    二毛灰溜溜的躲到了一邊,連高勝等人也沒敢再吭聲,都靜悄悄的站到一邊去吃牛肉了,


    少年半點食欲也無,讓胡司離去收拾東西,賀大彪對少年說道:“蘇大老爺,我們此次有緣相見,可謂是相見恨晚,我很喜歡你,也不知道此一別還有沒有機會再見麵了。”


    “賀大哥,就不要一口一個蘇大老爺的叫我了,我都沒有你大,既然大家是朋友,那就隨便一點就好了,我叫蘇鐵蛋。”


    賀大彪揉了揉鼻子,少年知道賀大彪是在掩飾自己的笑意,因為蘇鐵蛋這個名字真的好土,土到掉渣兒的那種土。


    “賀大哥,我覺得我們一定會有機會再見的,因為等我遊曆結束之後也打算投軍入伍,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像賀大哥一樣成為遊騎軍,如果我有一天去了遊騎軍一定找賀大哥。”


    賀大彪高興的拉住了少年的手,臉上洋溢著真誠的笑容,說道:“那可太好了!鐵蛋兒,希望你遊學順利,如果可能的話最好是會試上榜,邊境打打殺殺的交給我們這些糙人就行了,你們好好活著!”


    少年從賀大彪的眼睛中看到了一絲落寞,那是一種很絕然的感情。


    賀大彪好像有很多話要說,收起笑容摟著少年的肩膀說道:“鐵蛋,如果有一天你真的進了遊騎軍找不到我,那就說明我死在了西涼那邊了,你也不用難過,我那四個兄弟都不錯,你也可以找他們,一樣可以照顧你,那幾個家夥都是願意把命交給兄弟的人,這一點你放心吧!”


    胡司離夜裏的時候和少年說過遊騎軍的一些事情,遊騎軍五人為一伍,一人為伍長,二伍為什,一人為什長,百人為隊,一人為百夫長。


    遊騎軍的軍法之嚴天下皆知,伍長戰死,手下四人皆斬,什長戰死,手下十人皆斬,所以遊騎軍戰場搏命更講究的是五人之間的配合,戰馬衝鋒一般就是一個回合定生死,沒有什麽大戰三百回合的說法。


    伍長做為隊伍之中的靈魂,要負責分析敵情,根據敵情布置戰術,最後還要擔任主要的衝鋒手,另外四人負責遊擊策應,一般情況下如果遇到強敵先死的必然會是伍長。


    所以少年知道,賀大彪如果真的戰死,高勝和二毛他們也活不下來,除非是軍功卓絕提升成伍長與這幾兄弟分開,否則的話生死皆是綁在一起的。


    賀大彪說著說著突然沉默下來,少年注意到賀大彪紅著眼圈,但是少年並不善於安慰別人,隻好輕輕的拍了拍賀大彪的手背。


    “賀大哥,我還有一個好朋友應該會在我之前進入征西軍效力,他叫陸小寶,比我大一些,如果賀大哥遇到他,希望賀大哥多教他一些戰場上的事情。”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了!鐵蛋,如果不是軍令在身,我應該和兄弟們護送你們一程的,很抱歉。”賀大彪總是一臉的歉意。


    另一邊胡司離已經收拾好了東西,衝著少年招手,少年答應了一聲,然後對賀大彪說道:“賀大哥,那我們就此分別,希望你們保重。”


    賀大彪用力的點了點頭,然後毅然轉身與另外四人一起翻身上馬,動作整齊劃一,五個拔轉馬頭之後一起衝著少年的方向擺了擺手,少年躬身一禮久久不起。


    馬蹄聲漸漸遠去,少年挺直身體看向遠方,突然間就有了一種想要加入遊騎軍的衝動。


    胡司離幫著少年背好書箱,說道:“少爺,其實你不用覺得難過,雖然脫下那身甲胄也就是剛及冠不久的大小夥子,但是路是他們自己選的,隻是希望他們都能好好著活著吧。”


    少年長歎一聲,臉上浮現出他這個年齡本不應該有的深沉神色,少年很清楚,有的時候要走什麽樣的路並不是自己說的算。


    賀大彪說自己已經擁有了成為標長的資格,也就是說賀大彪再無直係親屬,孤身一人又是為誰而戰?保護小家?家都沒有了談何保家,那就是為了北蒼?少年覺得也不一定是。


    小妮子也收拾好了東西,四大盆牛肉沒吃多少,小妮子把牛肉用繩子串成了兩大串,也不知道是從哪撿了一根棍子挑起兩大串牛肉,就像尋仙鎮街邊賣臘腸的小販。


    三個人繼續向著西北方向徒步而行,少年已經看過地圖並且確定了下一次的落腳點,整整一天都會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中度過,雖然還沒有入夏,但是一眼望去便是綠色的海洋。


    不歸山西北方向是千裏大草原,北蒼帝國四大馬場之一,西涼也正是因此而一直想要打過不歸山,西涼多遊牧但土地貧瘠,惡劣的環境造就了彪悍的民風。


    就像那個貂帽男子要和少年換老婆,其實並不是貂帽男子以強欺弱要霸占別人的老婆,而是真的就是那麽想,西涼人野蠻豪爽,待客之道與北蒼有著天大的差別。


    到西涼人的家裏做客,西涼人的家裏哪怕隻有一頭牛也會宰了給客人吃,但前提是你能在進入西涼人的家門時喝下主人敬上的九碗烈酒,喝下了不倒就是好兄弟,主人熱情招待之後還要把自己的老婆推進客人的房間,如果客人看中了主人家中已經及笄的女兒,那麽主人也會毫不猶豫的把女兒送出。


    哪怕是客人明明不會喝酒,但主人遞上的酒碗也要盡量喝光,真的喝不完九碗醉倒也沒有關係,醒來之後也會被主人待為上賓盡情招待。


    但如果客人推脫自己不能喝,那就會被主人認為是瞧不起自己,會被主人無情驅離,甚至會動手打人。


    不過也不能因此就定義西涼為蠻夷之地沒有文人雅士,事實上恰恰相反,當今整個梵天大陸上最出名的文人詩人有半數出自西涼。


    西涼文人多是文風大氣,寫出了西涼的豪情與悲壯,惡劣的自然條件和生活環境,而且西涼常年戰亂,所以西涼文人的詩都是在顛簸的馬背上寫出,狂放不羈,不像北蒼帝國的文人多出自江南大陸,寫的文章都是以雅為主,以抒發家國情懷為主,看到小鳥作詩,看到花花草草要作詩,雞毛蒜皮的小事都可以做詩。


    西涼的文人有可能會挽弓上馬到戰場上殺敵,但北蒼帝國這邊的文人就是文人,隻要在大街上看到腰懸配劍的瀟灑公子哥大多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配劍不過是文人滿足自己想像之中的豪邁。


    特別是北蒼帝國當今皇帝周起重文輕武,廟堂之中文官就比武官大半級,所以文人的骨氣被撐了起來,在廟堂之上往往是文人慷慨激昂高談大論,武將們便隻能忍氣吞聲,因為講道理講不過文人。


    文官動動嘴,武官跑斷腿啊。


    公孫大聖一邊走一邊吃,胡司離和少年在後邊遠遠的跟著,一邊走一邊說話。


    “少爺,我覺得你現在可以試著去練那本‘太乙五行拳’了,也許你能從中得到一些感悟幫助你找到南華拳不能達到化境的原因。”


    少年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說道:“嗯,我試試吧,司離姐,你說陸小寶會不會進入遊騎軍?”


    “當然,少爺,陸小寶身上有一股很強烈的殺氣,他好像天生就是要進入戰場的那種人,如果他不進入遊騎軍才是奇怪的事情。”


    “原來你也感受到了,司離姐,你說那些死在西涼的遊騎軍戰士會被埋在哪裏?他們的家人要到何處去祭拜呢?”


    胡司離無言以對隻好扯開話題,說道:“少爺,我們這次去聖獸山有很多事情我要提前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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