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當小妮子慢慢的轉過頭來,而且好像是從青樓裏學來的姿勢,扭腰屁股不動,身子隻轉一半,一隻手在鬢角捏蘭花指,回眸一笑。


    少年的腿一軟,腦袋一片眩暈,好在胡司離不著痕跡的靠在少年身旁用手扶了一把,少年才不至於像陸小寶那樣狼狽。


    小妮子這回眸一笑百鬼生!


    白天小妮子在外麵逛街的時候路過了幾家青樓,結果小妮子就對那些風月女子的打扮引起極大的興趣,覺得那些女子真是一個比一個美,胡司離便告訴小妮子那些女子若是卸了妝容便都是不堪入目了,之所以好看是因為塗了太多的胭脂水粉。


    結果小妮子就非要讓胡司離帶著去了一家胭脂鋪子,把各種各樣的胭脂買了一大堆,回到店鋪之後便在店鋪裏好一通折騰。


    往常都是酉時上門板的雜貨鋪,這一日未時便早早關了門,店鋪裏的夥計們回到各自房間之後都是蒙頭大睡連晚飯都沒敢出來吃。老掌櫃的關了店鋪之後一個人站在門口仰頭望天,久久也不願回到後院。


    少年一臉疑惑的看向胡司離,胡司離無奈的搖了搖頭,眼神中滿是無辜之色。


    少年再一次鼓起勇氣看向小妮子,努力擺出一個笑容,說道:“大聖,你今天真特別……”


    “特別好看嗎?”小妮子眨了眨眼睛,本來想隻眨一隻眼睛的,但是沒有控製好,兩隻眼睛一起眨,眉毛畫的一邊粗又短,另一邊細長直入鬢角,臉蛋上塗著紅色的脂粉,就像是棺材鋪子時賣的紙紮人一樣,嘴上的胭脂塗的太多,像是剛生吃了活人。


    少年驚魂未定,說道:“是特別好看,大聖,是誰教你這麽弄的?”


    “我自己弄的,厲害吧?可惜鋪子裏的銅鏡太模糊了,要不然我能更好看,鐵蛋兒,你現在知道其實我也不醜對吧?”


    少年拍了拍腦門,說道:“大聖,你搞的這麽好看不行,走在街上會出亂子的,這樣我很不放心,以後不許再這樣了哈……”


    小妮子得意的笑了起來,笑起來的樣子讓人毛骨悚然。


    “哼!說的倒也有道理,我這麽好看,萬一被哪家公子搶了親就不好了,鐵蛋兒,我告訴你,以後你可得對我好一點,別不把我當回事……”


    少年嘴角抽了抽,對胡司離說道:“司離姐姐,我今天有點累了,你扶我進去休息吧,對了,一會你幫大聖弄個浴桶,幫她好好洗洗……以後……以後不要帶她去買胭脂了……”


    回到房間之後少年如釋重負,一頭紮在床上,感覺好無力……


    武考第三天,擂台比試第二輪,因為首輪已經淘汰了一半考生,所以第二輪比試將會在一天之內結束。


    負責抽簽的是尋仙鎮城衛軍校尉陸大常,這一輪的抽簽結果非常的理想,文古村的四個人還是沒有相遇。


    沒有任何的懸念,擁有武道修為的武道高手對上普通的拳腳功夫,就是碾壓式的勝利。


    第二輪擂台比賽之後回到住處的當晚,陸家雜貨鋪的後宅,陸小寶在第一層院子的正堂裏擺了一桌非常豐盛的酒席,說有客人要來,說是來見參加擂台比試的四個人。


    天黑之後,從後門悄悄的來了一個人,也沒有人迎接,自己一個人熟門熟路的徑直穿過兩層院子來到正堂。


    老掌櫃的一直就在正堂門口站著,見到來人之後連忙跪倒在地,說道:“老奴參見二爺。”


    來人穿著一身黑皮鎧甲,走路的時候發出皮革摩擦的聲音,到了老陸身前把脫下來的鎧甲遞給老掌櫃的,問道:“嗯,起來吧老陸,到家裏就不用這麽客氣了,少爺和另外幾個孩子都到了沒有?”


    “喲,二爺,孩子們都等了半天了,你再要不來,那個小妮子怕是又要找我的麻煩了。”


    “哦?公孫老頭的孫女那麽厲害啊?哈哈哈,看我一會怎麽收拾那小丫頭。”


    外麵說話的聲音挺大,正堂裏正等待著的陸小寶連忙站起身說道:“人來了,大聖,你先別吃了,別等一會一桌子剩菜,多不禮貌……你……你別用手抓啊……”


    說話間,老掌櫃已經和來人一起進了大堂,陸小寶連忙小跑幾步撲通一聲跪倒,“侄兒見過二叔。”


    站在桌邊的幾個孩子都愣住了,因為大家看清了來人正是城衛軍校尉陸大常。


    陸大常一巴掌拍在了陸小寶的後腦勺上,笑罵道:“臭小子你少來這一套,我不用你幫我樹立什麽長輩威嚴,快給老子滾起來,前兩天我公務忙,在軍校場看到你也不好和你說話,這會快讓二叔好好看看,一年多沒見,可長高了不少。”


    陸小寶站的筆直,十五歲的少年就已經和大人一樣了,身材魁梧,個子和陸大常差不多,隻是臉龐看上去還很稚嫩。


    “嗯,不錯不錯,小寶,讓大家都坐下吧,別太拘謹。”


    陸小寶衝大家擺了擺說道:“都坐吧,這是我二叔,自家人不用客氣,他也就是個正七品上的致果校尉,沒啥了不起的。”


    蘇鐵蛋和公孫大聖不太清楚正七品上的官有多大,但唐子倫和胡司離卻知道,青陽縣的縣令大人就是正七品的官,尋仙鎮的城主不過是個從七品的官。


    而統領一營兵馬的致果校尉是實權校尉,與青陽縣的縣令平級,但權力更大一些,直接歸火真郡的都護府管轄,不受地方管製。


    陸大常大咧咧的坐到主位,先看了一眼小妮子,笑道:“小丫頭,你不記得我,不過我可認識你,你爺爺前幾年來找我過,讓我關照你,怎麽樣,尋仙鎮比村子裏好玩多了吧?”


    小妮子眨了眨眼睛,問道:“那你知道我爺爺去了哪裏嗎?”


    “這個我可不敢問,你爺爺可是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放心吧,你爺爺說等你到了皇城他會去找你的。”


    小妮子撇了撇嘴,把頭扭到另一邊,顯然是對陸大常的回答不太滿意。


    陸大常又看向唐子倫,神色嚴肅了一些,說道:“你就是唐子倫吧,很不錯,唐正風已經托人給了我口信,我已經沿路打點關係,在你去往火真郡的路上都不會有什麽事情,但是往皇城去之後我便無能為力了。”


    唐子倫起身作揖,恭敬的回道:“多謝陸叔叔,子倫拜謝。”


    陸大常擺了擺手,目光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轉頭看向蘇鐵蛋時又變成了和煦的笑容,問道:“你是鐵匠家的那個孩子?”


    少年站起身回道:“嗯,我是蘇鐵蛋,陸叔叔,您可曾見過我父親嗎?”


    陸大常收起笑容說道:“關於蘇大柱,我沒有什麽可以告訴你的,但是有人讓我告訴你,讓你不要當官,也不要投軍,你一定要記住。”


    少年露出燦爛的笑容,說道:“我當然不會去當官,因為我太笨了,我也不投軍,因為我不敢殺人。”


    “嗯,那就好,你一點也不笨,很聰明。”


    陸大常又盯著少年看了很久,最後歎了一口氣,目光看向坐在少年身旁的胡司離。


    “馬寡婦,好好跟著他們,你奴籍的身份別忘了,你好生侍候三個孩子,隻要你做的好,到了火真郡之後有人會幫助你脫離奴籍,但想入貴籍不太可能,商籍也不行,你一個女人家又不能做生意,能入工籍,不過如果你真的大考中了舉,那是你的造化可入士籍,便也用不著我來安排了。”


    胡司離起身微施一禮,柔聲說道:“多謝將軍,小女子感恩不盡,定當盡心照顧大家,請將軍放心。”


    被稱為將軍的陸大常臉色一紅,屁股有點不太自然的挪了挪,在北蒼帝國,將軍並不多見,如果是在官場,稱呼一個校尉為將軍就是帶著調侃之意,如果真的有將軍在場的話就會導致更嚴重的後果。


    陸大常這個致果校尉平時倒是經常被下屬尊稱為將軍,但也隻是嫡係親隨之間的玩笑,現在被一個寡婦稱為將軍,陸大常當然會不自在。


    陸小寶對自己的二叔說道:“二叔,你別張口閉嘴就是奴籍,我們都把司離姐當成自己的親姐姐,我們都這麽大的人還有侍候,互相照顧就行了,二叔,我找你來是和你商量接下來的擂台比試,我們幾個不想在最後一輪之前相遇,你給想想轍。”


    “這個嘛……有我在你們放心,其實我已經觀察過了,所有考生之中除了你們幾個之外,有武道修為的一共還有九人,有兩位是武道二境的高手,其實就算我不幫你們,你們也都會進入前十。”


    陸小寶說道:“那就行了,二叔,那就沒別的事了,大家快吃吧,老陸,快給我二叔倒酒。”


    氣氛很快就融洽了起來,小妮子早就已經等的不耐煩了,哪有看著一桌子菜不讓吃光流口水的道理,見陸大常動了筷子,大家便都開始吃菜。


    陸小寶一直在給自己的二叔獻殷勤,夾了一筷子菜放到陸大常的碗裏,說道:“二叔,你吃這個,鹵大腸,大聖也喜歡吃這個,您嚐嚐……”


    鹵大腸……陸大常……


    陸大常的臉色一黑,狠狠的瞪了一眼陸小寶,鹵大腸這個外號其實早就已經在尋仙鎮傳開了,不過都是背地裏這麽稱呼城衛軍校尉,再就是陸大常的幾個親信敢當麵和陸大常開玩笑,別人誰敢,陸大常的火爆脾氣誰不知道。


    當年在征西軍之中陸大常就是因為脾氣火爆頂撞了征西大將軍第五豪傑,違抗軍令深入西涼三百裏,以六百騎破西涼軍四千騎,然後又搶了幾十名西涼美人兒,回到軍營之後被第五豪傑罵了整整一天,最後念在多年感情的份上,打了三十軍棍然後給調到了地方,隻是保一方治安,成了舊同僚們的笑柄。


    陸小寶也沒有想到鹵大腸有什麽錯,幹脆把滿滿一盤子都推到了陸大常麵前。


    “二叔,到自己家了怎麽還客氣,你不吃大家都不好意思,實在不行你回你城衛軍校尉處去,省的我們不自在。”


    陸大常的臉更黑了。


    心思活絡的胡司離和公孫大聖都已經察覺到了鹵大腸這三個字在這個場合有多尷尬,小妮子捂嘴偷笑,胡司離起身去幫蘇鐵蛋添飯,算是掩飾住了臉上的笑容。


    陸大常突然猛的起身,一巴掌拍在陸小寶的腦門上,然後抬了抬腳做勢要踢,結果被陸小寶跳開躲掉了。


    “你個小兔崽子!我不吃了,我一會還要帶隊巡視鎮子,走了!奶奶的!”


    陸小寶被打的莫名其妙,連忙對老掌櫃說道:“老陸,快給我二叔打包點吃的,酒和菜都多拿點,那個把鹵大腸都給帶走……”


    陸大常腳步一個踉蹌,回身怒道:“打什麽包!拿什麽酒菜!你們自己留著吃吧!我警告你小兔崽子!以後不許吃鹵大腸!炒的也不行!”


    陸小寶也真是個憨憨,老掌櫃的不停的衝著他使眼色,結果他就是沒明白怎麽回事,直到陸大常走遠,大堂裏的幾個人都笑出了豬叫聲,小妮子笑的滿地打滾,胡司離眼淚都笑出來了。


    老掌櫃對陸小寶說道:“少東家,二爺的名字……你細細的品品……然後快點多念幾遍二爺的名字”


    陸小寶還是一臉的懵,“嗯?你們有什麽好笑的?陸大常陸大常陸大常……啊?你們……原來如此,鹵大腸!哈哈哈哈哈!我二叔是鹵大腸!”


    小妮子捂著肚子笑的喘不上氣,指著陸小寶說道:“你二叔鹵大腸,你爹鹵大菜!哇哈哈哈哈哈哈……”


    就連最近很少露出笑容的唐子倫也終於繃不住了,跟著大家一起笑成一團,老掌櫃很識趣的退了出去,這樣的少年歡樂時光,難得啊。


    陸小寶也不生氣跟著大家笑,最後笑的沒勁了大家一起坐到院子裏的涼亭裏,三月的天氣,晚上還是很冷,老掌櫃的在涼亭裏放了兩個火盆,孩子們圍著坐了一圈。


    唐子倫手裏永遠都捧著一本書,對陸小寶說道:“小寶,你們陸家都已經有你二叔當官了,你現在也想當官,那以後你家的生意誰來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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