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道姑來到少年麵前施禮,聲音清亮,“小居士有禮了,貧道李行臻,道號無心。”


    少年也連忙回禮,大大方方的說道:“仙長你好,我叫蘇鐵蛋,我是要去尋仙鎮參加書院大考的,路過貴觀借宿,想要與仙長討教一些關於符籙的問題,還請仙長不吝賜教。”


    李行臻剛才已經得到靜塵的稟告,所以已經知道了少年的來意,便笑著說道:“難得小居士有此心意,貧道怎敢不從,還請小居士往偏殿中歇息片刻,貧道去準備一下馬上便來。”


    說完之後便有兩位女道士來給少年引路,李行臻則往大殿裏去,老道士陳樹也跟了上去。


    少年進了坤道院的偏殿,兩位小女道便退了下去,不過那位叫靜塵的小女道還在殿中,見少年背著個大書箱便捂嘴偷笑。


    少年先是虔誠的拜了偏殿中供奉的西王母娘娘,然後才起身看向靜塵,說道:“你叫靜塵對吧,我叫蘇鐵蛋,我聽觀主說你也在學符籙對嗎?”


    靜塵的年紀比少年大一些,但是個子卻比少年矮了一頭,見少年問話,連忙來到少年麵前,說道:“我是懂的一些,但是不太多,我師尊教我很多,但是我總是記不住,畫符的時候也總是錯,浪費了師尊好些黃紙朱砂。”


    “哦,你都會些什麽呢?”


    “我師尊教我的是‘上清遺咒’,我正在學第一篇,師尊說學成之後可引雲布雷呼風喚雨。”


    小道姑說話的時候兩隻眼睛一眨一眨的,少年再傻也看出小道姑是在說著玩,好像不太像是真的,便取出黃紙朱砂擺在小道姑麵前。


    “你可以寫一張符來我看看,我也寫一張符送給你。”


    小道姑頓時有了一種被人瞧扁了的感覺,用鼻子哼了一聲,拿起筆來略一思考,在一張黃紙上寫畫勾描,少年便在一旁細細觀看。


    等到小道姑寫畫完成,把黃紙吹了吹,對少年說道:“喏,這就是引雷符嘍,我之前也有畫過,但是沒有引來雷電,倒是不小心燒了一個打坐蒲團。”


    少年看完之後覺得和自己所畫的敕封類符咒很相像,隻不過看不出封的是哪類神仙或者妖魔,從符上也沒有感應到明顯的法力,似乎是一張沒有畫對的符咒。


    “你沒有引來雷,但是引來了火?那不也算是成功了嗎?”


    “嘻嘻,這個符是要用火焚之,然後念動咒語才可產生法力,大概是我畫的不對,又或者咒法念錯,所以沒有引天雷,倒是失火燒掉了蒲團……師尊說我法力無邊早晚有一天把坤道院給燒光光。”


    少年一臉詫異,和小道姑對視一眼,然後兩個孩子就一起大笑起來。


    大殿的殿門口,老道士陳樹和坤道院主持李行臻一起看著偏殿方向,李行臻微皺眉頭,說道:“到底是孩子呢,很容易相處,無方師兄,那孩子當真會是章尾山選中的人嗎?”


    “師妹,我覺得不會錯的,‘長生符契’意味著什麽你也清楚,而且那孩子小小的年紀其修為境界便是連我也看不透,可以說深不可測,但是武道修為隻是第二層境界,應該是刻意而為,如此天才如果不被選中才是怪事,師妹,如果能讓白雲觀與章尾山結下善緣,這對你我來說都是極大的功德啊……”


    “師兄,凡事皆求自然而然,不必強求,既然他來到我觀,我們便以平常心待之就可,既然他想學符籙,師兄也贈他‘洞淵神咒經’,這已經是有了香火情,我倒也很好奇他對符籙知之多少。”


    老道士陳樹笑著點頭說道:“那便由師妹做主了,我就不在這裏煩擾師妹,如果那孩子學的累了,讓靜塵送他回我那邊就是。”


    目送老道士離開,李行臻抱著一個木匣走向偏殿,偏殿中兩個孩子的笑聲無拘無束,少年見到主持進了偏殿,少年行禮時臉上還洋溢著笑容。


    李行臻先瞪了一眼靜塵,說道:“徒兒,怎可與客人如此放肆,還不回去做功課嗎?那些教你的東西再要學不會,為師可要重重的懲罰於你!”


    小靜塵吐了吐舌頭,又對少年做了個鬼臉,走之前對少年壓低聲音說道:“我師尊超凶的,你要小心哦,我告訴你,總有一天我能以符咒引天雷,到時候你再來白雲觀我就可以給你開開眼界啦!”


    少年其實挺喜歡靜塵小道姑,覺得這小道姑的性格和小妮子公孫大聖很像,不過沒有公孫大聖那麽囂張跋扈。


    靜塵走了之後,偏殿中就隻剩下了少年和年輕的主持李行臻,李行臻把木匣放到兩個蒲團中間,和少年相對而坐。


    李行臻開門見山,問道:“蘇小居士,你學符籙有多久了?”


    “差不多快三年了吧,仙長,我學符籙沒有人指點,都是自己瞎琢磨,有很多地方都不懂呢。”


    李行臻笑著說道:“小居士可以畫一張符籙讓貧道來看一看。”


    少年很快就寫好了一張敕封靈血妖獸符契咒,寫好之後放到李行臻麵前。


    李行臻隻是掃了一眼,神色便嚴肅了起來,將符咒拿起之後小心的收了起來,說道:“小居士還是太自謙了,這種符籙雖然畫起來簡單,人人都能照著畫出來,但卻不是誰畫出來都可以用,小居士,你是不是曾經以自己的精血喂養過某一種靈獸?”


    少年想了想,回道:“大概是吧,我曾經養過一條小蛟,那個時候不懂,有幾次曾經被那小蛟咬破了手,仙長,這對我來說有什麽影響嗎?”


    “原來如此,真沒有想到天地間竟然還有蛟類存在,那麽小居士可以使用敕封妖獸符就說的通了,那小蛟以你精血養靈氣,同時也將自身靈氣大半送入你的身體,否則的話你在使用符咒的時候所念咒語便沒有任何法力,小居士,你所學符籙之術已經是最玄奧的一種,若是再想讓貧道教你,那才是愧煞貧道也。”


    少年這才明白,原來自己竟然在無意之中得到如此大的好處。


    “仙長,剛剛靜塵給我寫了一張引雷符,她說使用的時候要以火焚之,在咒語的催動之下便可以引天雷滾滾,威力無邊,我可不可以學這種符籙咒?”


    “當然可以,以小居士的天賦能力,我所學之符籙之法不過雕蟲小技而已,小居士,你我也算有緣,貧道有一物相贈,希望以後小居士仙道大成之時別忘了白雲觀。”


    李行臻把木匣向少年麵前推了推,輕輕打開木匣之後對少年說道:“這柄法劍乃是貧道師祖所傳,與小居士也算有一些淵源,此法劍從我師祖開始一直到我這裏已經珍藏五十餘載,我的法力不夠無法驅使,今日贈與小居士,希望小居士能以此劍斬盡天下妖魔,方不負此劍億萬年之功德無量。”


    少年看向木匣中的法劍,原來是一柄桃木劍,劍身長約三尺,劍柄長七寸,劍脊厚三分,劍寬一寸三,有紅色獸皮纏繞劍首,配了朱紅色的劍穗。


    “仙長,你說此法劍已珍藏五十餘載……可是仙長……”


    “嗬嗬,貧道修上清長生之術,有返老還童之效,貧道不過空有爛皮囊,實際上早已經老邁,小居士,此法劍可還中意?”


    少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道:“仙長,無功受祿,此法劍如此珍貴稀有,我怕會辜負了仙長的期望啊……”


    李行臻也笑了,說道:“怎麽就無功受祿了,我不是也得到了你的一張敕封靈血妖獸契約咒了嗎?說起來,今日我倒是占了更大的便宜呢。”


    少年不再客氣,把桃木劍匣綁在身後書箱的一側,向李行臻施禮答謝,李行臻不著痕跡的側身讓開。


    想到了仙長剛剛說的話,少年問道:“仙長,剛剛你說此法劍與我還有些淵源,我怎麽聽不太明白啊?”


    李行臻緩緩吐納,說道:“此桃木劍取自章尾山頂桃樹,桃樹高百丈,東枝直達東方靈鹿山,南方枝葉至西北海,西方至金佛寺,北方枝葉入遮擋萬丈崖,此桃樹九千年方發新枝,九千年開一花,九千年結一果,果大如車輪,食之可成仙身,此樹鎮天下之鬼,而這柄法劍,就是取自那棵樹。”


    少年聽的呆了,就好像是在聽故事一樣,有些不太相信,但是知道李行臻不可能編故事給他聽,這個世界上不可思議的事情已經太多了,少年隻能慢慢的接受。


    “仙長,那這和我又有什麽關係呢?淵源何在?”


    李行臻看向少年的目光中帶著一絲笑意,說道:“難道章尾山的人沒有找過你嗎?小居士?”


    少年想了好一會,終於想起了一個人,那個在下大雪的時候進了鐵匠鋪子的白袍少年,那個叫燭驍的家夥告訴過少年來自西北海之北的章尾山,‘長生符契’就是燭驍留給他的,他記得燭驍有一塊木牌,和自己的那一塊非常像。


    後來每一次少年想起那個白袍都想不通,白袍說的很多話都想不通,但是少年在歸仙橋上製伏走蛟的那一晚,少年想到了一些,但是不敢肯定。


    小妮子和少年說過,說那個白袍大哥哥的身上有和那條魚一樣的氣息,隻不過當時少年覺得那白袍應該是和他一樣經常下河摸魚的緣故。


    在歸仙橋上的時候,少年突然想到了白袍很有可能和胡司離一樣,不是人,而是靈獸化形,而且是走蛟成功之後化為龍的靈獸!


    也隻有這麽解釋才能說的通為什麽白袍為什麽會有和那小蛟一樣的氣息,但少年又覺白袍也有可能是與靈獸結過契約才有了那種氣息,就好像現在的他一樣。


    現在少年最想不明白的就是章尾山到底是什麽地方,白袍到底是什麽身份,為什麽白袍不遠千萬裏從那裏來到小小的文古村,就隻是為了給他一本‘長生符契’。


    還有給了自己魚缸,又給了自己斬龍匕的那個神秘人到底是誰,少年一樣也想不通,所以索性就不再去想了。


    “仙長,我確實見過章尾山的人,不過是幾年前的事情了,仙長,那這柄法劍是怎麽到了仙長的師祖手中的?”


    “因為我的師祖就出自章尾山,是百年前章尾山三殿之中最耀眼的天之驕子,得到了象征著聖域傳承的三柄桃木劍之一,也就是現在你得到的這一柄,當年師祖下山遊曆之時遇到了北蒼帝國與萬古皇城開戰,師祖以一已之力助周玉大將軍破敵九千於萬古皇城之下,也是在那個時候收下了我的師尊,並且在回章尾山之前把桃木劍給了我師尊,周玉大將軍建了這座白雲觀,我師尊就是首任觀主。”


    “三年前我師尊把觀主之位傳與我師兄陳樹,把桃木劍給了我,他說他要去章尾山,走之前交待,遇有緣之人可贈此劍,小居士可不就是那有緣之人麽?”


    少年又想到了一件事情,那個稱他為小豬的神秘人曾經說過將來會與他在章尾山相見,也就是說那個神秘人也與章尾山有關係。


    李行臻繼續說道:“貧道的符籙之術是師祖傳給師尊,師尊傳給貧道,師尊說過,天下符籙之術長生為祖,貧道也是至今日才見到了正統的長生符籙,隻可惜貧道無緣章尾山,今日有一事相求小居士,還希望小居士不要拒絕。”


    少年剛得人所贈桃木劍,拿了人家的手短,所以隻能說道:“仙長請說,隻要我能做到的定當竭盡所能!”


    “小居士,貧道的師尊叫周邪,如果你見到他,就告訴他,李行臻會一直等。”


    李行臻的臉泛起微紅,說完之後轉過身去,對偏殿外說道:“靜塵,你送蘇小居士回東院去休息吧。”


    偏殿外靜塵的聲音應了一聲,然後小小的身影便出現在殿門口,衝著自己的師尊行了禮,然後朝著少年招了招手。


    “小居士,貧道就不多陪了,希望我們還有再見之日,別忘了貧道拜托之事。”


    李行臻飄然而去,少年和靜塵則慢吞吞的走在坤道院的殿前走廊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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