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少年也不再和大禿頭計較,細細的品味完一隻雞腿,擦了擦手之後說道:“師兄,你說那小子到底能不能行?你就這麽相信他?”


    大禿頭嘴裏咀嚼著雞腿兒,含糊不清的說道:“我也不確定,憑感覺吧,師弟,你昨夜去看那小子,你有沒有說漏什麽?可別壞了我的大事。”


    “好像沒有,那小子看樣子憨憨的,應該也猜不出什麽來,估計還是太小了,沒有什麽江湖經驗,不過人品應該挑不出什麽,天賦根骨比我好是事實,師兄,你說二師叔祖為什麽要讓你不遠萬裏來幫這個小子?你能不能告訴我?”


    大禿頭吃的白胡子上全是油,大半隻叫花雞眨眼間被吃的連骨頭渣都沒剩下,最後還把手指頭挨一個放嘴裏嗦了嗦。


    “師弟,有一些事情不該問的別問,不該爭的就別爭,你就那麽在意那什麽狗屁的宗門傳承啊?你還是年輕啊!等你到了師兄我這個年齡你就會明白,權利再大,也沒有逍遙自在來的更快活。”


    白袍少年不以為然的說道:“師兄,我可沒有你想的那麽自私,我昨夜裏去見那小子可沒害他,我還給他提醒了,我就是不甘心,有點心裏不平衡而已,剛見的時候是有殺了他的心,但是又怕真的會惹出麻煩來……”


    “你能這樣想就對了,師弟,二師叔祖具體怎麽安排的,我不能告訴你,但是我給你提個醒,還好你沒真的動那小子,要不然你九條命都不夠死的!這麽說吧,如果那小子將來真能平安到達章尾山,恐怕連二師叔祖也要施以大禮,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白袍的嘴角又抽搐起來了……


    “師兄,你別說了,你越說我越感覺後脊梁骨發涼,肯定是我死去的爹娘冥冥之中保佑我,讓我沒有一時衝動對那小子下手,要不然我這小命還保不住了呢,師兄,那現在怎麽辦,我是回西北海還是留在這陪著他?”


    大禿頭摸了摸自己的頭頂,想了一會說道:“你不要回西北海,眼下宗門大亂,你拜入師門太晚資曆又淺,如果發生紛爭你難免會成為其中的犧牲品,唉,當年三師叔就不應該老了老了收你這麽一個關門弟子,真是麻煩。”


    “喂!師兄,你這樣說可就沒有意思了啊!我師尊收我礙你什麽事了?如今宗門出事又關我什麽事,算了算了,我不和你計較,誰讓你是師兄嘛,你嘴大我嘴小嘛,你說啥都對,那你說我不回去我去哪?”


    大禿頭手撫胡須,沉吟道:“那孩子的事情我們不能插手太多,免得橫生枝節給他帶來滅頂之災,畢竟這次離開宗門的可不止是你和我,說不準就會有人盯著我們,這樣吧,你往北蒼帝國聖獸山方向去,因為我猜測未來那少年離開之時必然也會往那個方向去。”


    “好吧,師兄,其實我也和那小子說過要在那裏等著他,那你呢?你去哪?”


    “你不必問我,你我師兄弟總有相見之時,眼下這小小的文古村裏表麵看上去風平浪靜,但實則暗流湧動,哼,那些人布局倒是夠早的,我雖然不能明裏插手,但也不能完全袖手旁觀,我倒是很好奇是誰會心向明月,誰又會居心叵測,且看老夫我拔雲見日!”


    說罷,大禿頭飄然起身,伸手入懷取出一支毛筆,點朱砂,在山洞的牆壁上揮筆畫符籙,頃刻之間山洞內起異象,無數紅色絲線織成密密麻麻的天羅網,口中念念有詞。


    白袍少年已經走到了山洞口,看到這一幕之後又是搖頭歎息,眼見師兄連畫幾道符籙便知其用意。


    先是敕令聖山大將降妖伏魔符籙,然後又是請城隍鎮魑魅魍魎符籙,這是打算把這一方天地的大妖小鬼全都給鎮住啊,但是如今世道妖魔橫行無忌,又豈是幾道符籙能嚇的住的。


    準備離開的時候,白袍少年無意中看到山洞裏的光頭師兄轉身,結果就看到了大煞風景的一幕,大禿頭一身紫色道袍隨風飄動,很是有山上仙人風範,但是轉身的時候,之前搶叫花雞的時候被磨破的下擺就完全擋不住仙人的屁股了……


    白袍少年不忍直視,衝著師兄擺了擺手之後便火速離開,出了山洞之後幾個閃身之後人便不見了蹤跡,如果這樣的事情被村子裏的人看到了,便會認為是仙人降世,又或者是鬼魅邪穢了。


    鐵匠鋪子的院子裏每天都很熱鬧,最近村子裏傳言,說村長從尋仙鎮請來的那位教書老先生可能是有怨言,打算不在村子裏書院教學了,因為他覺得村長的兒子不去他那裏讀書,這是在侮辱他,村長也沒有挽留的打算。


    因為村長的兒子在鐵匠鋪子讀書的這幾個月進步很大,不但是讀書有了長進,在家裏讓村長高興,而且身體變的很強壯,至少小夥伴們都不會再嘲笑他肥的像小豬。


    明眼人都看的出來,鐵匠鋪的先生教書不差,至少不比老先生差,但是鐵匠鋪的年輕先生很會討孩子喜歡,如果孩子們讀書累了,便帶著孩子們練拳,這可是走一步搖三晃的老先生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


    如此一來,村子裏很多有孩子的村民便都偷著來看過鐵匠鋪的年輕先生怎麽教孩子,後來一致覺得鐵匠鋪的先生是年輕了點,但確實很不錯,這就更堅定了那位老先生要走的決心。


    最後村子裏決定,轉過年之後所有的孩子都到鐵匠鋪跟隨年輕的赤練先生讀書,赤練先生還是笑嗬嗬的答應了下來,不過還是征求了少年的同意,畢竟是在少年的家裏,少年自然沒有拒絕。


    眨眼間就是過年,少年蘇鐵蛋很開心,因為以前到了過年的時候,家裏冷冷清清的,喜歡喝酒的爹從來不在乎少年,少年差不多等於是一個人過了這麽多年,大過年的連頓餃子也包不上,但是村子裏很多心疼少年的人會偷偷的把煮好的餃子放到少年的竹棚裏,他們盡量不讓少年看到是誰送的,這是村子裏的人最大的善良。


    今年不一樣,赤練先生帶著兩個孩子包餃子,蒸饅頭,烀肉,少年自己寫了四幅對聯,和小妮子一起把三間屋子和院門都貼上了對聯,小院子裏終於有了過年的氣息,


    村子裏的習俗是大年初一要拜年,往年少年從來不去村子裏,更避免著在過年的幾天遇到村子裏的人,他害怕有人會給他押歲錢,因為他爹從來不給別人押歲錢,如果他收了,就是占了別人的便宜,而不是討個好彩頭那麽簡單了。


    今年不一樣,大年初一一大早,少年便帶著小妮子一家一家的去拜年,而且還收了很多的押歲錢,快到中午的時候才回到鐵匠鋪,兩個孩子的衣服鼓鼓的,裝滿了各種小吃食。


    赤練先生正在收拾院子,因為他馬上就要成為文古村唯一的先生了,再過幾天鐵匠鋪就會成為小書院,整個村子大大小小的孩子都會來。


    本來大過年的先生說放假一天,小妮子可是高興的很,但少年蘇鐵蛋卻依然堅持,上午沒有讀書,但下午是一定要練拳的,不過現在少年在練拳的時候會到外麵練,去山穀裏沒有人的地方。


    一方麵是因為少年覺得赤練先生在看他練拳的時候常常會露出吃驚的表情,這讓少年很不好意思,因為先生說過,隻論南華拳法,他已經比先生練的還要好了。


    另一個方麵是因為少年現在練拳的時候鬧出的動靜太多了,往往打到忘我境界的時候便會超常發揮,有一次連院門都被少年一拳給擊飛了出去。


    先生曾經說過,一套拳法練至化境,那麽再簡單的拳法都能發揮出驚天動地的威力,少年現在連化境的門檻還沒摸到,但也並不灰心,他覺得練拳就像打鐵,千錘百煉總成鋼。


    小妮子已經開始學習另一套拳法了,赤練先生給了她一本適合女子的拳法,以柔力為主,名字叫‘春雷勁’,不像南華拳那樣大開大合,但卻是更高層次的拳法,小妮子也漸漸的展現出了自己的武道天賦,被赤練先生稱為是千年難得一見的奇才,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小妮子踢怕了的奉承話。


    馬寡婦也偷著和小妮子學了有些日子了,平時也會安安靜靜的坐在門口看少年蘇鐵蛋練,近幾日少年出去練拳的時候,她會遠遠的跟著,提著一個小竹藍裝著幹糧,因為少年練起拳來常常忘了時間。


    自從馬寡婦來了鐵匠鋪,村子裏的長舌婦們便沒有了吵架的對象,但是卻也多出了許多茶餘飯後的閑話。


    有的人說馬寡婦怕是攀上了高枝,人家鐵匠鋪子裏的赤練先生年輕有為,馬寡婦是主動貼上去的,說是親眼看到馬寡婦晚上偷偷溜進了赤練先生的屋子。


    還有人說馬寡婦是想養個小丈夫,鐵匠的兒子雖然小,但是家裏好歹也有一間鋪子,現在鐵匠走了,將來鐵匠的兒子長大了肯定會有出息,馬寡婦是想從小培養,將來好做那鐵匠鋪子的老板娘。


    更有人開始說當年老馬家的人可不是正常死的,都是被馬寡婦一個一個給害死的,說的有鼻子有眼,甚至有人說親眼看到馬寡婦給公公的飯菜下毒藥,幾次想把婆婆推到水井裏。


    但馬寡婦現在不往村子裏去,鐵匠鋪在村西頭比較僻靜,倒省去了馬寡婦的很多麻煩,村長前些日子說等到春暖花開的時候便破土動工幫助馬寡婦重新蓋間屋子,那個時候馬寡婦臉上並沒有什麽喜悅的神情,倒是有些愁容,村長隻當是馬寡婦是愁沒有錢,便放出話來,蓋屋子的錢他出一半,然後村裏的陸大財主說出另一半錢。


    到了村子裏的孩子都來鐵匠鋪讀書的日子之後,少年讀書便不再和其他孩子一起,而是和小妮子一起學,赤練先生說小妮子的學問教他完全沒問題。


    除了讀書,少年幾乎不怎麽呆在鐵匠鋪子了,現在少年每天夜裏子時便準時出發去山穀裏練拳,而打坐這件事情已經不用刻意去做了,因為少年現在運轉周天搬動法的時候已經不用打坐了,達到了隨心所欲的地步,隻要呼吸不止,周天運轉就不停,哪怕是在睡覺的時候也自然運轉大周天。


    其實隻有少年自己知道,他之所以要遠離院子去練拳,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去鑽研白袍少年留給他的那本古籍。


    如果是通過先生的教學認定慢慢的去讀那本古籍,少年覺得太慢了,所以便照著古籍裏的字一個一個的去找,如今少年已經初步知道了古籍三篇到底為何。


    其中萬物契比較深奧,是關於以書寫或者篆刻符籙來與世間萬物達成契約的秘籍,少年看了兩頁覺得太難,便放棄了。


    第二篇長生契同樣深奧無比,乃是道家煉氣士悟道長生的秘法,過於玄奧晦澀,少年也隻能先放棄。


    最後一篇敕封契比較的有趣,同樣是符籙秘法,但是與獸類有關,以上古符籙寫契約敕封獸類,讓獸類聽命,少年覺得非常有用。


    敕封契一共隻有五頁,少年現在已經看完了第一頁,並且已經躍躍欲試了。


    正月十五,滿月。


    從村子通往山穀的山路上,少年蘇鐵蛋腳步如飛快如脫兔,今天少年走的更遠,已經快到過狼山了,到了這裏,野獸常常出沒,過狼山便因此得名。


    過狼山不像附近別的山那樣遍布密林,這裏植被稀少怪石嶙峋,山的背麵如刀削斧剁一般直立向上,崖壁光滑無比,抬頭看高聳入雲,要上山沒有路,隻有在另一側有一個不到三尺寬的縫隙,隻容一人通過,進了縫隙之後有一條螺旋向上的暗洞天然形成,在快要到達風吼洞的時候分出很多條岔路。少年來過無數次風吼洞,但每一次到的都不是同一個地方。


    風吼洞最大的特點就是能聽見風吼的聲音,而且風吼洞上方也有無數個窟窿,月光通過那些窟窿可以直接照在風吼洞下方的水潭。


    少年到了水潭邊找了一處平坦的地方,開始練南華拳,在這個隻屬於他的世界,便不再有任何顧慮,少年一直沒敢讓赤練先生知道一個秘密,就是他現在已經可以將體內真氣運於雙拳,出拳帶罡風,一拳打出,身前一丈可以出現急速流動的漩渦。。


    少年最後一拳頭擊向水潭,拳風呼嘯,所過之處卷起水柱,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螺旋水柱衝出兩丈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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