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魚缸能有多重?就算是石頭鑿成,但是工匠的水平相當精湛,壁厚不到半寸,底麵稍厚,但也隻有半寸,一尺半長,一尺寬,最多不過五六十斤罷了,赤練漁陽早已經進入武道修煉的第四層境界洞察境,可力舉萬斤,又怎麽可能捧不起一個小小的石頭魚缸?


    哪怕隻是一個普通人隻要稍微用一點力氣也能輕鬆抱起這麽大的魚缸,就算是外麵的懵懂少年要想抱起來也不會太難。


    赤練漁陽兩次沒能捧起魚缸之後便已驚心,當即不再固執,而是觀察起魚缸,並不是什麽特殊的石頭,不過是普通的青石而已,內部經過了細細的打磨,外麵是細細的麻點,底部四個底腳不過黃豆大小,眼睛與桌麵平看,可以看到魚缸和桌麵是有縫隙的,也就是說魚缸就隻有四個底腳接觸到了桌麵。


    輕輕的推了推桌子,赤練漁陽這才發現,桌子的四條腿已經深深的插入了地麵,同樣是紋絲不動!


    這說明魚缸的重量遠遠不是原本應該有的重量,能把桌子腿壓進地麵,而桌子麵也沒有斷裂,說明桌子也絕非普通桌子!


    赤練漁陽很想直接去抓那條小魚,可以他很清楚,那少年可以用手抓起,他卻萬萬不能,因為此靈物剛剛覺醒了靈脈,是因為喝到了少年的精血,可以說已經認了主。


    除了那少年之外的任何人如果觸碰已經認主的靈物,都會阻止靈物的成長,這是靈物的靈性,也是剛出世的靈物自我保護和護主意識覺醒的表現。赤練漁陽現在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被屋外的少年給戲耍了,因為少年一定知道那魚缸和桌子是有問題的。


    此時屋外的小竹棚裏,少年正蹲在灶台前,大魚早已下鍋,柴火發出的火光照著少年的臉,少年長的不難看,但是也算不上那種好看,就隻是鄉下少年的純樸,眼神清澈。


    除了那條魚,少年還在鍋邊貼上了一圈玉米餅,等到魚好了,玉米餅也就會一起出鍋,這樣菜也有,飯也有了。


    村子裏的少年大多數自立能力比較強,但是像少年這樣可以一個人自力更生的並不多,就連村子裏的很多大人也都要佩服少年,下河摸魚,少年肯定會摸到最大的,上山打兔,肯定是滿載而歸。


    院子裏已經飄出來誘人的魚香味道,少年又添了一把柴火,伸了個懶腰站起身來,轉過頭,便看見屋子裏的年輕男子已經走了出來,少年歎了一口氣,因為他認為年輕男子在走之前肯定是要和他一起分享這頓晚飯了。


    但少年很快便轉向另一邊,在院子門口,村口第一家土坯屋子裏的公孫老頭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那裏,像是夜遊神。


    於是,院子裏的氣氛就變的很詭異,少年一臉茫然,他不知道今夜為何如此奇怪,不知道向來晚上不出門的公孫老頭怎麽就在月圓之夜來到自家。


    年輕男子則遠遠的看著院子門口的佝僂老頭,而老頭一雙陰冷的眼睛也在注視著他。


    三個人就那麽沉默了好一陣子,最後還是少年打破了僵局,打開鍋蓋之後隔著鍋裏的熱氣對院子門口的老頭說道:“我燉了魚,很大一條,我想應該夠三個人吃。”


    老頭收起陰冷的眼神,目光柔和了起來,走向少年的時候說道:“你那混賬的爹都到了這種時候竟然還能睡的著,真是該死啊,鐵蛋兒,你這裏來了客人啊。”


    年輕男子也走向竹棚,三個人就圍在了鍋台前,少年擺了三副碗筷,說道:“燉這麽大的魚,最好就是直接就著鍋台吃,魚鍋裏的餅子我最喜歡吃了,公孫爺爺,您先嚐嚐吧。”


    公孫老頭拿起筷子,隻是象征性的挑出魚眼珠放進了嘴裏,然後便放下了筷子,笑著對少年說道:“嗯,很是得味,你可正長身體的時候,快吃吧,我今天可是吃了好幾塊月餅嘍。”


    倒是年輕男子沒有客氣,一手拿玉米餅,另一手拿起筷子夾魚,每一筷子都是好大一塊魚肉塞到嘴裏。


    少年看的直咽口水,連忙也吃了起來,生怕這一大鍋的吃食都被這位厚臉皮給消滅了。


    老人就安靜的站在那裏看著兩個年輕人吃,一直到鍋裏隻剩下一整條魚刺,年輕男子抬起袖子擦嘴,而少年手裏還有兩個玉米餅沒舍得吃,在鍋底蘸了最後一點魚湯,然後輕輕的走向依然響著鼾聲的屋子。


    見少年進了屋子,老頭輕聲說道:“你給小家夥的丹藥,不錯,很不錯,時機剛則好,一個純淨體魄的身體,在最純淨的時候進行改變,早了晚了都會浪費根骨,但是你想拿走對他來說更加重要的東西,這不對,很不對。”


    “這孩子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談不上喜歡,但我不討厭他,還有三年他就要離開這裏了,他走以後,我管不著,但是在這裏,任何人也別想欺負他,你,也不行。”


    “從你進了這村子,然後進了這院子,在那孩子沒有回來的時候就進了他的屋子,你要找的東西沒找到,其實,更好的東西你卻沒看見,你隻想要那條小蛟蛇,卻不知道那靈物已經是少年的伴生靈物了,分不開的,就算你能拿的走,這世間能斬斷那種機緣的人卻並不多,能做到的人也不屑於做。”


    “你抬不起那魚缸,是因為魚缸本身比小蛟蛇還要珍貴,嗬嗬,那可是溫養靈氣的聚氣盆,你好不識貨,少年沒回來的時候,那魚缸你是可以拿走的,你錯過了,所以今天你會空手而回。”


    突然,毫無征兆的,竹棚裏那口大水缸發出一聲細微的炸響,然後一分為二,兩半水缸倒向兩邊,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就好像有無形的大手托住一樣,更為詭異的是水缸分開了,但水缸裏的水依然保持著原本的樣子,就那麽在定在了空氣之中,沒有一絲水花濺起。


    年輕男子收起彈出的一指,目光看向兩片水缸,然後再看向老頭的時候目光中便多出了一絲忌憚。


    “不用試探了,您進入武道第四層洞察境應該時間不久,這一點,從你封住蘇大柱穴道的手法就可得知,您猜猜晚輩如今是何境界啊?”


    一個七八十歲的老頭,對著一個年輕人稱為‘您’而自稱晚輩,很奇怪,但這在修煉人之中很是尋常不過。


    赤練漁陽的臉色難看,大敵當前最可怕的是什麽,是敵人對你了如指掌,而對方的底細你卻一無所知。


    而老人則繼續揭老底,“赤練前輩,火真郡姓赤練的可並不多,所以您的身份我一猜便知,六歲入武道修煉進入第一層先天境,放眼整片大陸也堪稱罕見,十歲便進入第二層靈心境,二十一歲進入第三層無為境,當時可是天之驕子萬眾矚目啊,晚輩也是年少遊曆的時候遠遠的見過前輩,但是卻沒有想到前輩在此後的五十年再無寸進,江湖與廟堂之上也都再無前輩的消息了。”


    “沒想到五十年之後的今天能再見到前輩,而且還是當初的樣子,並且已入洞察境,所以我便猜出,前輩應該是進入洞察境之後強行返樸歸真,雖然成功恢複年少時候的樣子,但卻因為氣血逆行毀了大道根基,如果沒有逆天手段,修行之路應該至此為止了。”


    “但是前輩卻想到了以蛟龍氣運來加持自身,妄圖再次逆天改命,而且離成功隻差一步!近十幾年來天下間的蛟類已經所剩無幾,這和很多修煉之人的貪心不無關係,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屋子裏的那一條是整個火真郡的最後一條嘍。”


    “但是這一條你不能帶走,因為這一條和你之前得到的都不一樣,因為那個魚缸,四年前的八月十五,有一位高人送給那孩子的,那孩子第二天便捉到了那條小蛟養在裏麵,這可不是巧合,那孩子本就是純淨體魄,出身又不平凡,又得高人相助,前輩覺得這樣得天獨厚的條件憑什麽會在這種小地方如孤魂野鬼一般的活著?”


    赤練漁陽終於開口,說道:“我已經給了他上清丹,對於他來說,此時的上清丹更有用,我以此來換取一條小蛟,他並不吃虧,他吃過了上清丹,不出意外的話未來成就不可限量,而我如果得不到這條小蛟我就再也沒有機會了,既然你在此守護那孩子,我希望你要講道理一些,雖然你也是洞察境,但是我看出你氣血虧敗,如果動手我會受重傷,而你會死!何必把事情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呢?”


    老頭陰沉著臉,冷笑道:“哼,不吃虧?前輩,從那孩子回來之後你曾兩次動了殺機,第一次,是你在放那條大魚進水缸看見小蛟的時候,不過你還算有點良心,最後動了用上清丹換小蛟的心思,第二次是你知道那小蛟咬過那孩子的時候,小蛟已經認主,你想要得到氣運就還需要一年時間來重新溫養小蛟靈氣,最後也沒有動手,是因為你有了更遠的謀劃,想和少年徹底結下這善緣,未來必有用處,剛剛你第三次要動手卻是要殺我,可惜的是低估了我,如果剛才是全力出手未必不能功成,前輩,不如,想個折中的法子,又能成全了那孩子,也能保前輩氣運不失。”


    赤練漁陽開始仔細的打量著麵前佝僂著身體的老頭,問道:“我想知道你是誰,你為什麽如此在意那個孩子?你又能得到什麽好處?”


    “公孫兵衣,不過一介無用老書生而已,年少時遊曆大陸得到過一些小小的機緣,僥幸有了修煉的機會,隻可惜天賦平平,哪怕是再努力也隻混到了如今這個樣子……”


    聽到了公孫兵衣這個名字,赤練漁陽的神色便凝重了起來,因為這個名字在很久以前曾經非常的出名,當年北蒼帝國新皇周起繼位之時百廢待興,而年輕皇帝魄力非凡,帝王心術更是遺傳了上一代皇帝,可以說上至百官下至平民百姓無不擁戴。


    新皇帝周起施行新政的其中一個重點就是重文輕武,非常重視文人的地位,在八大郡各設一座書院,吸納天下學子,這是前所未有過的舉措,也是給了窮苦人家真正的機會,讀書就可以改變命運,隻要寒窗苦讀個十幾年,再通過幾次大考,一隻腳就算邁進了官場。


    當時還不到二十歲的公孫兵衣就已經是火真郡鳳鳴書院的先生了,地位崇高無比,而且是書院中唯一的一個文武雙修大才,當時便已是武道二層境界了。


    那個時候的赤練漁陽也正是意義風發的時候,武道境界第二層靈心境,在整個火真郡鶴立雞群,做為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自然也會關注同樣風頭正盛的年輕書生。


    不過沒過多久,赤練漁陽就因為修煉過程中急功冒進,導致根骨受損,天生就帶著光環的年輕天才經受不住巨大的打擊,於是悄無聲息的便突然消失於江湖,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


    公孫兵衣在鳳鳴書院教書授業的時間也並不長,文武雙修,這在當時很多修煉前輩看來就是一個笑話,修煉本就難於上青天,怎麽能再分心去背什麽書,背書要能背出一個準聖人出來,那誰還願意去修煉武道。


    放眼整片大陸所存在的準聖人,無一例外都是以武道入聖,讀書,不過是皇帝給窮人的希望而已,至於是不是真的能從書裏讀出大道至理,沒有先例,所以誰願意以自身開先河。


    赤練漁陽如今不敢小看公孫兵衣,不是因為公孫兵衣同樣擁有武道四階的境界,而是因為公孫兵衣門生眾多,當年第一批進入鳳鳴書院的學子如今很多都進入官場,其中不乏在廟堂一言九鼎的大人物,文官武官都有。


    那些大官們最在意的就是臉麵,得罪了公孫兵衣沒什麽,如果萬一哪位大佬真的發怒,追究下來,赤練漁陽的家族會受到牽連,他想東山再起的計劃也會全盤落空。


    “公孫先生,沒想到會是你,既然先生有更好的辦法,不妨說出來聽聽,你應該知道,留給我的時間並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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