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那扇門後,韋恩察覺自身化作了一名“觀眾”,他處在夢境裏,親眼看到那名叫“韋恩”的小男孩,從幼小逐漸成長為一個大男孩。


    他的父母,都是第十街區二十四中學的教師,在這樣的家庭環境下,年弱的韋恩,相當懂禮貌,富有愛心。


    “媽媽,那裏有人在給我招手!他很害怕,似乎在求助什麽!”


    這是一個普通的下午,被年輕的母親,從學校接回家的路上,坐在電車第二排靠窗的小韋恩,忽然指向車外。


    順著視線看去,那是整個朱周王國最大、東大陸排行前三的石漆加工廠,由皇室直接控製。每年的稅收收入,占到整個費頁市的百分之十。


    小韋恩指向的地方,正是緊鎖的石漆廠大門。但在上班時間,那裏除了打盹的老保安,並沒有其他人。


    “韋恩,你看錯了,一定是太累了,好好睡一覺吧!”年輕的母親,摸了摸韋恩的頭,麵向望過來的電車乘客,抱歉的笑了笑。


    “媽媽,那裏真的有人!”


    小韋恩的堅持,無濟於事,因為其他人也沒有看到。


    傍晚回家,在吃完晚飯,寫完作業後,穿著睡衣的小韋恩,拿出了自己的日記本,在紙上記錄到,“2526年3月14日,晴。今天,我又看到了廠房前,普通人看不到的東西,他們的人數越來越多,又充滿了痛苦,但我不知道該怎麽去做……”


    寫完日記後,韋恩剛將日記本放到最下麵的抽屜,忽然間,房門傳來咚咚的聲響。


    當他打開門後,一條純白的薩摩犬走了進來,不斷搖曳著尾巴。


    看到薩摩犬,小韋恩麵上帶著笑意,然後上床,蓋上被子,並搖了搖手:“是傑西啊,祝你也有一個好夢!”


    “汪汪~”


    傑西半蹲在地上,叫了兩聲,在房間的燈黑暗後,它並沒有離去。


    直到夜半,不斷的犬吠聲,吵醒了韋恩一家人。


    半個時辰過去,一場必將載入朱周王國曆史的大火,蔓延了大半個第十街區,包括小韋恩的家。當救援隊員到來的時候,隻有藏在地下室、陷入昏迷的小韋恩被救了出去。


    看到這裏,化作透明人的韋恩,才察覺到消失的兒時記憶,不斷湧入。


    與此同時,一個讓人溫暖,又悲天憫人的聲音,同時於頭腦裏響起。


    “偉大的光明之主,高天之上的永恒存在,請賜予我力量,驅散邪惡,淨化眾生!”


    韋恩竭力想要轉身看去,突然發現所在的夢境,如同砸開的鏡麵,全部碎掉。


    他重新出現在了博物館的會客室,但光亮消失了,周圍是如同墨汁般的黑霧,將他層層包圍,一種冰涼的感覺,油然而生。


    黑霧之內,傳來那種如同道具摩擦的刺耳尖叫,還伴隨著幾道人聲。


    “他還處在夢裏,現在隻是一個普通人,一定不能讓怪物入侵到他的靈體,一旦靈體遭到破壞,否則會失憶,或是癡呆,甚至死亡……戴娜小姐,勞煩你去保護他!費莉,白倫,威西,我們一起消滅這個夢魘怪物!”


    “是,隊長!”


    話語一落,韋恩注意到,從聲音傳來的方向,一團光亮、同腳步聲正不斷靠近。


    還在夢裏?


    難道說,在博物館,甚至某個時間節點之前,遇到的一切,也是夢?


    他是什麽時候入夢的?


    出租屋,醫院,還是電車……


    而能構造極度真實的夢境,已經超乎人力所為。


    隻是好像出了一些意外。


    這是修士,亦或稱之為超凡者?


    對方一直在問詢,並窺探他的內心,看起來沒有傷害他的想法,難道這也是“麵試”的一部分?


    韋恩大腦快速轉動,不斷往靠近真相的方向推理。心底則泛起了驚濤巨浪,他似乎無意中,已經接觸到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打開了一扇隻存在幻想中的神秘大門。有緊張,有好奇……


    怎麽辦?


    傾聽到不斷接近的腳步聲,韋恩判斷形勢後,索性重新坐在椅子上,趴在桌麵,緊閉著眼,假裝睡了過去。


    下一刻,能感覺一道仿佛太陽升起的溫暖光亮,照在了他的臉上,所有的寒意,在這一刻,完全消失。


    “呼~從心靈深處折返,居然‘睡著’了!真是個幸福的家夥!”


    這句感歎剛剛落下,一道帶有恐慌、且又焦急的言語,於身邊響起。


    “不好,隊長!這裏還有一隻夢魘怪物!光明!”


    “該死!戴娜!”


    冰冷再度充滿了全身,仿佛要將他凍成冰塊。


    韋恩睜開了眼半眯的眼,正前方的人影,後背長著一雙潔白的光芒之翼,但一團更深如實質的黑暗,將她死死纏住。黑暗似乎有一雙眼,注意到他的目光,下一刻突兀向他身邊移動了兩步,意圖吞噬。


    冰凍的僵硬之感,愈發強烈,隨之帶來的死亡窒息,連思緒都有些微停頓。


    決不能坐以待斃!


    但眼下,連超凡者都無能為力,他能做些什麽?


    “夢!”


    韋恩靈光一閃,他旋即努力站直,同撲滅而來的黑霧對視,嘴裏默念到,“高塔!”


    思緒在這一刻,有著霎時閃動,當他意識裏出現那座仿佛亙古永存的高塔時,夢境同時發生了轉變。


    黑暗,是沒有盡頭的黑暗。


    唯有頭頂朦朧的星空,如同費頁市充滿霧霾的夜空,才帶來些許光亮。


    最引人注意的,是近在眼前,又觸不可及的高塔。它掩藏在黑暗中,塔頂散發著微弱光亮,似乎在指引導航著什麽。


    “回家了!”


    韋恩第一次有種放鬆,而非迷茫無助恐懼。當然,這句話,他也是用前世熟悉的老家話說的,並不屬於東大陸任何一種語言。


    咻咻!


    他的眸子,焦距逐漸拉近,放在匍匐在地、不斷顫抖,身形有些縮小的黑影,還有地上昏迷的少女靈體上,若有所思。


    這所謂的“夢魘怪物”,怎麽有些害怕他?還是恐懼這裏的環境?


    “克蘇魯家族的仆人,無意冒犯您和您的侍從,乞求您的原諒!”


    夢魘怪物用的是東大陸官方語言,結結巴巴道。


    會說話的怪物?


    韋恩試探著向前邁進兩步,腰杆逐漸挺直。


    有了腳邊兩個對比物後,他發現自己在這個夢裏的身影,好像異常高大,即便是方才充滿大半個房間的幽暗怪物,在他麵前,也不過是一隻耗子大小。


    隨之彎腰俯視道:“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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