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信嗎?”沈離反問,因為被卡著下顎骨,說話有些含糊,可絲毫不影響語氣之中的冷蔑,“冷墨白,不用這麽累,你腳踩幾隻船我都無所謂。”  “無所謂!”冷墨白陰森森的咬著這三個字。  對視上冷墨白陰鷙的幾乎要殺人的雙眸,沈離內心平靜無波甚至有點覺得好笑。  第一次在冷墨白錢包裏發現林心尹的照片的時候,他追著鬧著要解釋,換來他黑臉冷了他很多天。  現在,他無所謂了,他又這副麵孔。  所以,這人為什麽就這麽難伺候呢?  好在,沈離也不想伺候了。  空氣持續降溫,直到突兀的電話鈴聲,短暫打破了這幾乎凝滯的空氣。  冷墨白的手機響了。  他起先沒理會。  等第二遍的時候,還是看了一眼,然後,眉頭一皺,鬆開了沈離往外走。  走到門口,他回頭冷冷看了沈離一眼:“你等著。”  沈離本來以為,他這句話的意思,是還會回來。  結果到後來高小東來告訴他冷墨白已經去機場了之後,他反應過來,這你等著大概是要留著跟他秋後算賬呢。  隨便他吧,沈離揉了揉酸澀痛楚的臉頰,看向窗外。  天黑透了,真的是冬天了。  房間裏明明開了空調,hss位於m國南部冬日氣溫也不算低,為什麽,被窩裏的右腿和右手,會隱隱作痛。  而太陽穴,也開始突突的疼的難受。  真的,很難受。  *  c國,傍晚,李歡給沈離發了個信息,因為一個包裹。  從q市回到a市的家,家門口的櫃子裏,有幾個快遞。  其中一個是一套運動服,他借給沈離穿過的那套。  看著那套衣服他笑了下,然後給沈離編輯了條微信:“你果然跟我見外啊,一套衣服而已,還真給我送回來了。”  發完信息,李歡去洗澡了。  在q市待了半個月之久,期間無論徐子謙如何電話轟炸,他都當看不到。  好在徐子謙這次沒有親自來抓人,他得以守在他爸床前,端屎端尿擦身體的,盡了一回孝。  本來還想拖幾天再回來的,最好是拖到離職前一天再回來。  結果研究生時候的導師因病去世,在收到師母信息後,他買了最近一趟航班回來了。  洗完澡出來,換了一身黑西裝,拿了手機和車鑰匙下了樓。  他住的是郊外,獨棟別墅,因為地處偏僻,遠離市區,所以價格還算可以,選擇住在這,純屬圖個清淨。  他的睡眠質量很差,而城市的夜晚,太嘈雜。  下班晚歸的鄰居。  隔壁吵架的夫妻。  樓上跑跳的孩子。  早上晨練的大叔大媽。  不遠處大樓的鍾聲。  ……  這些聲音,就跟尖刺一樣,時不時的紮著他的已經很脆弱的腦神經,以至於他的失眠越來越重,不得不做出了搬家的決定。  選的這裏,不僅僅是因為獨棟別墅,還因為這一片太偏賣不動。  他住進來一年多了,以他的別墅為中心的九宮格範圍內,隻入住了一家,一對退休機關幹部,平常修身養性種花弄草,很安靜,彼此相處的也很愉快。  李歡從家裏出來,天剛要開始黑,遇到了兩夫婦散步到他房子前,彼此打了個招呼。  “小歡,好幾天不見了。”  “是啊,回了一趟老家,爺爺奶奶,你們散步呢?”  “嗯,消消食,出去啊?”  “是,出去一趟。”  “對了,你不在的時候,有個人來找過你好幾回。”  李歡心頭猛然跳了一下,是徐子謙嘛,他這新家就隻告訴過徐子謙?  “是個年輕人?”  “嗯,挺年輕,二十多歲吧。”  難道真是徐子謙?  李歡那已經宛若一潭死水的心裏,蕩漾開了一點點漣漪。  因為導師過世而沉重的心情都好了起來。  跟老夫婦道別後,他開車去了導師家。  給導師守了半宿夜,從導師家出來的時候,外麵很冷了。  同學彼此道別後,各自開車離開。  李歡叫個了代駕。  他很累,昨天晚上在醫院陪夜,醫院的環境他睡不著,早上本來想著李萍來換他回家睡一覺的,結果接到導師過世的消息又馬不停蹄的回來奔喪。  長時間的缺覺,加上奔波勞累,還有送別導師的悲傷,李歡現在無論是狀態還是情緒都不適合開車。  師母陪他等代駕。  代駕來的很快,當那熟悉的年輕英俊的麵孔出現在眼前時,李歡愣了一下。  “還真巧。”  對方職業素養挺高,彬彬有禮道:“是啊,先生。”  別說,如果不是穿著普通,從長相到氣質,這人都給人一種華麗的貴族感。  尤其是白皙的牛奶肌,讓已經奔三了的李歡有點羨慕。  上車後,他伸手就來給李歡係安全帶,半個身子繞過李歡,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爽的氣息,像一種新出的沐浴液的香氣。  李歡尷尬間,他已經給他係好安全帶了。  李歡笑道:“你們服務都這麽周到啊。”  “嗬嗬,也不是,就是下意識。”  “今天不用,上次是生病了,人有點昏沉沉,今天我隻是有點累,走吧。”  男孩打開了手機:“先生這次去錦繡山莊啊?”  “嗯。”  “先生睡吧,到了我叫你。”  “謝謝。”  李歡閉上了眼睛,明明累極了,卻也睡不著。  想到導師定格在相框裏的照片,有些茫然。  是肝癌晚期,從發現到死亡,隻有短短的一個月不到。  李歡上次見他,是參加他的學術演講會,他在寬大的演講台上神采飛揚,精神抖擻,那也不過是半年前的事情。  人可真是說不準,說死就死了。  “你叫什麽名字?”死亡的消極觀念籠罩著李歡,讓他心情壓抑,反正也睡不著,他索性開始和男孩閑聊。  “我叫沐晨,沐浴沐,早晨的晨。”  “沐,有這姓氏嘛?”  沐晨輕笑:“姓不大好聽,所以我一般不說,先生直接叫我沐晨吧。”  “那你也不用先生先生的喊我了,我叫李歡,應該比你大幾歲,你叫我歡子,或者歡哥,李哥,什麽都行。”  “那我叫你歡哥吧。”  “行,你看上去挺小的,畢業沒啊?”  “我初中沒讀完,不小了,今年二十二了。”  這話他媽紮心的啊。  二十二歲不小了。  那他這種二十八九的,是不是要入土了。  “小孩兒。”李歡從鼻子裏哼出個笑,搖搖頭拖著腮幫子看外麵,“在a市打拚不容易吧,這座城市雖然很大,其實有時候,根本都容不下一個人。”  他像是在跟對方說,也像是自言自語。  沐晨側頭看他:“歡哥來a市多少年了?”  “很多年了,我大學在這念的,畢業後留在了這,不過過一陣打算走了。”  “為什麽?”  “沒為什麽,就是想家了,你老家哪的?”  沐晨:“我是土生土長的a市人。”  “嗬,難怪口音挺純,前麵左拐有條小路,能近幾分鍾。”  李歡指路。  沐晨打到了最左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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